宋雨晴聞言慌張了片刻,便很快反應了過來。


    她眼底帶著嘲弄,麵上卻是裝作一驚,仿若好言相勸般對著麵色冰冷的宋如心開口說道:“姐姐如今殺了人,若是告到大理寺,豈不是要吃苦頭?”


    邊說邊往前走了幾步,宋雨晴捏著帕子捂住鼻子,像是嫌棄地上已然沒了聲息的奶娘。


    “不僅如此,若是發現了姐姐先前暗害我腹中孩子的事,怕是這大理寺進了就難以出來了。”


    她狀似苦口婆心地規勸,卻是在暗地裏提醒在場眾人,如今這一切,真正的人證都沒了,剩下的還不是他們怎麽說都成。


    季和光也連連點頭,正要順著宋雨晴的話往下說時,便對上了宋如心那雙眼眸。


    清亮又透徹,帶著看透了旁人內心的洞察,竟是駭得季和光張了張嘴,硬是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宋如心掃視了一圈,她半句話都不曾說,隻是當著眾人的麵,有些許吃力地將奶娘背起。


    侯府這般的虎狼窩,她生前不得逃離,死後總算有了自由的機會。


    耳邊是侯府眾人的喋喋不休,此時的宋如心已是半句都聽不進去。


    她眼前被水汽模糊,背著奶娘朝角門走去的步子卻十分堅定。


    許是現下的宋如心瞧著實在算不得好相處,侯府眾人一時之間,竟是無人敢阻攔。


    出了侯府門,宋如心又往前走了幾步,便察覺到背上的重量一輕。


    無法在眾人麵前露麵的暗衛接過了奶娘,將已是麵無血色的她扶住,正要往背上背去,宋如心卻忽然打斷了他的動作。


    她幾步上前,伸出了手,輕緩的動作後,奶娘的雙眼逐漸閉上。


    “宋姑娘,可要今日便尋個地方將她下葬?”


    宋如心靜靜看著奶娘,她的眼眸有些泛紅,水光瀲灩。


    半晌,她才搖搖頭,聲音帶著些沙啞:“暫且將她帶迴宅子。”


    現下不能下葬,若是如今便下葬,之後再想為奶娘尋個公道便會很是困難。


    暗處的幾個暗衛留意著侯府是否派人跟蹤,暗十則是背著奶娘跟在宋如心身側。


    他很是沮喪,低著腦袋向宋如心告罪:“屬下辦事不力,宋姑娘如何責罰都是。”


    宋如心搖搖頭,未曾出聲言語。


    她心中清明,這事情如何也怪不到沈承頡留下的暗衛。


    如今的沈承頡已是被宮裏那位防備著,自然不好再引來分毫的懷疑。


    到時候倒黴的不僅是沈承頡,還有他身旁與手下的所有人。


    牽連甚廣。


    宋如心低垂著眉眼,就這般迴到了城邊的宅子裏。


    這地界偏僻一些,人煙稀少便會安靜,適合奶娘今日停靈。


    宋如心派人去將下葬要用到的物件都買了齊全,等到天色黑下來,她在正廳裏,停著的棺槨麵前,為冤死的奶娘燒紙錢。


    熒熒火光閃爍著,宋如心不曾言語,隻是一張又一張的黃錢放進炭盆裏。


    “你且放心,我定然會想盡辦法,找那些惡人找個公道。”


    她低語著,手裏的黃錢不過燒了一半,宅子大門便被人敲得砰砰直響。


    不等宋如心去開門,竟是就強行將門給砸開了,厚重的門閂被直接撞成兩半。


    舉著火把的官兵刹那間便湧進了宅子裏,將宋如心圍了個嚴嚴實實。


    領頭之人還打著哈欠,身上的官服也穿得有些淩亂,卻還是足以讓宋如心一眼便認清,這是大理寺卿。


    他身後跟著稍顯諂媚的季和光,以及宋雨晴。甚至還有季誠源的身影。


    宋雨晴上前走了幾步,抬手撫摸著孕肚,淚眼婆娑地看向眼前人。


    “姐姐,我知曉你會怨我報了官,可若是不讓姐姐吃些教訓,我怕姐姐走入萬劫不複之地啊!”


    “先前姐姐害得我險些胎死腹中,尚且算不得什麽,我們終歸是一家人,這罪我受了又如何?”


    “可是……姐姐你……你如今竟是連家裏的下人都要牽連進去!”


    宋雨晴說著,眼淚一滴滴落了下來,她掛著淚痕裝得悲痛,甚至用恨鐵不成鋼的神情麵對著宋如心。


    “她做錯了什麽?”


    聽著宋雨晴貓哭耗子的動靜,宋如心原本不曾有反應,這一句話卻聽得她不免笑出了聲。


    她直勾勾盯著宋雨晴,“是啊,她做錯了什麽,竟是非得要她一條命不可。”


    宋如心眼神裏的冷冽,和語氣的平靜,讓宋雨晴心中一凜,但想到如今的情形,她又很快放鬆了下來。


    大理寺卿蹙眉,他索性警告地看了眼季和光,身為朝廷命官的他都還未曾出聲,哪裏輪得到一個妾室說話。


    季和光急忙上前扶住宋雨晴,她借勢靠在季和光的懷裏,一副嬌弱的模樣。


    但那雙眼睛,帶著十足的挑釁看了過去。


    “宋如心,侯爺指控你打殺侯府下人,便偷走了屍首企圖毀屍滅跡,你認不認罪?”


    認罪?


    還未曾查驗過屍首,也不曾問過話,上來便是要她認罪伏法。


    宋如心直直看過去,她也懶得擺出好態度,從奶娘身死開始,她心中便窩著一團火。


    “大人是說,我在宴會前幾日便潛入了猶如鐵桶般的侯府,將奶娘淩虐到甚至斷了一條腿,宴會當天又命侯府的下人故意將她打死,還將屍首帶迴來停靈安葬。”


    “這一切,都在佐證我是殺人兇手?”


    她的語氣平靜,不曾用任何難聽的言語,大理寺卿卻覺著像是被眼前的小女子一巴掌扇在了臉上,痛倒是不痛,隻是覺著無比臉熱。


    “死者屍首何在?”


    大理寺卿沒迴話,對著宋如心發問,她一抬眼皮,看向正廳停著的棺槨。


    這更加顯得大理寺卿無能,他帶來的衙役卻都低垂著腦袋,不敢看熱鬧,生怕惹上了麻煩。


    大理寺卿麵露尷尬,卻很快又掩飾下來,他朝著人堆裏看了眼:“仵作何在?去,看看這屍首是否如她所說。”


    領命的仵作上前去開館,季和光和他懷裏的宋雨晴都身子一僵,想要出言阻止。


    宋如心卻看著他們,冷冷一笑:“怎麽,如今才知道心虛?希望侯爺與侯府姨娘,可別尋些借口阻攔驗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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