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父子倆這般態度,宋雨晴也放下心來,故作憂心道:“此事還是要和父母說一聲才行,母親這幾日身子不大好,也不知會不會難過。”


    季和光按了按眉心,看見宋雨晴這樣溫和懂事,更覺宋如心過分。


    “你晚些還要去陸神醫那裏把平安脈,下午我去通知嶽父嶽母,你和誠兒去醫館吧,千萬當心孩子。”


    ……


    宋如心並不知他們的想法,冒雪來到大師兄開設的醫館。


    醫館外有許多人在排隊,藥童正一一分發熱湯,宋如心正在想是否要從後門進去,卻聽見一道驚疑聲音:“你,你是如心?”


    宋如心迴頭,就看見兄長宋如釗皺眉站在她身後。


    他還是從前那幅斯文儒雅模樣,懷裏抱著手爐,衣服上熏著熏香,看上去清貴不凡。


    宋如心無意識攥緊了拳。


    哥哥以前對她極好,小時候她膽子小還體弱,哥哥每日跑來房間,晚上陪她說話解悶,給她帶外麵時興的小玩意和吃食。


    聽說西域有一種冷香珠對她的病有益處,他便不遠萬裏跑去尋來給她。


    可後來,宋雨晴迴來了。


    以前把她當成掌上明珠的人,因為她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就覺得是她欺負了宋雨晴,甚至有一次為了給宋雨晴出氣,直接將她從閣樓推了下去。


    那時候她還懷著身孕,險些孩子便保不住了,可家裏無人覺得宋如釗有錯,反倒覺得她欺負宋雨晴,就該受罰。


    可是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


    宋如心沒法子原諒,眼下也覺得沒什麽還能和他說。


    念及往日情分,宋如心客氣問:“宋公子有事麽?”


    “你這是什麽態度?我是你哥哥,你見了我連問好都不會了?”


    宋如釗皺起了眉,麵色不算好看。


    他原本是來替母親求醫的,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宋如心,她還這樣一副生硬態度。


    “侯府那邊說,皇後娘娘答應放你出來了,是和光把你給接迴來了?那你不在家好好照顧孩子和雨晴,跑出來幹什麽?”


    他自顧自開口:“雨晴現在是和光的平妻,他們兩情相悅終成眷屬,是看在你先前已經嫁給和光,還生了誠兒的份上,才留著你正妻之位,你要謝謝她大度,再不能像之前那樣欺負她。”


    “要是雨晴再有什麽閃失,家裏所有人都不會原諒你,知道了麽?”


    宋如心隻覺可笑。


    她代替宋雨晴受過,宋如釗再見她,想的卻是她以後要好好照顧宋雨晴,不能欺負她,還要多謝她大度。


    原來沒有了血脈親情,他竟然能冷漠偏心到這個地步。


    “您放心吧,我不會再欺負宋雨晴了。”


    宋如心扯了扯唇,弧度帶著些自嘲:“今後我不會再出現在您妹妹麵前,侯府有那麽多仆人,他們也不需要我的照顧。”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宋如釗的眉頭頓時蹙得更緊:“那是你的妹妹和孩兒,你不照顧他們,難不成袖手旁觀?何況雨晴現在還懷著身孕,你更要盡姐姐和正妻的本分!”


    宋如心更覺得可笑。


    她懷孕時被他推下閣樓差點一屍兩命,換了宋雨晴,就要她隨身服侍?哪有這樣的道理。


    “住口!你這是什麽話!是還在因為家裏讓你入宮為奴的事情生氣?”


    宋如釗麵色更加冷硬,寒聲教訓道:“宋如心,你還真是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相府讓你過了那麽多年富貴的日子,你不過是替雨晴入宮做了幾年奴婢,就這副誰都欠了你的模樣了?”


    “你虧欠她的,別說為奴為婢,讓你拿命來還都是應該的!”


    要是之前聽見這樣的話,宋如心或許還會覺得心冷。


    可現在或許是早就失望透頂,她也無所謂了。


    “當年你們將我抱錯時,我不過是繈褓中的嬰兒,敢問宋公子,我欠宋雨晴什麽?”


    宋如心冷漠反問:“相府千金的位置現在是她的,侯府夫人的位置現在也是她的,我替她受了過,早就兩不相欠了。”


    “若是宋公子一定要糾纏不清,我便去敲登聞鼓,將此事斷個清楚,連帶著將當年是誰將公主推下水,也弄個明明白白!”


    宋如釗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麵色頓時僵硬:“你要敲登聞鼓?你瘋了嗎?!若你這樣做,相府決計再也容不下你!”


    那登聞鼓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隨便敲的,敲之前必須光腳走過八尺長的釘板和火海,尋常人看見那陣仗都要怕!


    而且登聞鼓一響,便是聖上親自審案,誣告者死!


    要是真鬧成這樣,當年的事情怎麽可能瞞得住,整個相府都要遭殃!


    “宋公子若覺得我瘋了,那就是瘋了吧。”


    宋如心冷聲開口:“我也不需要相府再容得下我,早在我替您妹妹入宮為奴時,宋家的家譜上便沒有我了。”


    “你……滿口胡言!”


    宋如釗根本不相信宋如心的話,家裏怎麽可能將宋如心剔出族譜,不管怎麽說,她都是宋家女兒啊!


    “隨您信不信,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宋如心也沒心情再跟他糾纏不清,直接推開她走向大師兄的醫館。


    宋如釗攥著拳頭想往前擠,可排隊的人太多,他也不想和那些普通百姓攪和在一起。


    算了,還是先迴去問過父親,再好好教訓這個白眼狼!


    他莫名覺得心煩意亂,也顧不上自己原本的來意,匆忙騎馬趕迴相府。


    宋如心輕車熟路地從後門進,大師兄見到來人喜極而泣,迎了出來。


    “小師妹!”


    陸長弓一身青衣,瞧見她身上單薄的衣裳,眼圈都有點紅:“這是在宮裏吃了多少苦頭?!那姓季的真不是東西!你那養父母也是鐵石心腸!哪怕在宮中替你打點一二,也不至於受那麽多罪!”


    “師兄想給你打點關係,你又攔著不讓。”


    宋如心自然不能將大師兄牽扯進去。


    從她被夫家,母家聯合送進宮裏為奴的那一刻,原先的她便死了。


    是他們殺死了她。


    “無妨,都過去了。”


    宋如心安撫師兄:“多謝師兄幫我脫離苦海,我打算和季和光和離,待事情了了,就迴藥王穀去。”


    陸長弓終於有了點笑模樣:“師父最喜歡你,你願意迴去繼承衣缽,他一定高興。”


    “隻是走之前,師兄想讓你為一位貴人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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