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旨意時,沈承頡距離京城不過三四座城池的距離,天色也全然黑了下來,隨著與兵士同行的太監尖銳的嗓音落下,他接旨領命。


    “攝政王今日便與咱家一同迴京吧。”


    沈承頡不置可否,他腰間的令牌被收走,身後跟著的諸多士兵更是被宦官接手。


    人堆中忽地走出一人來,他將佩劍扔向收走沈承頡武器的隨從手中,跪地便高聲道:“我等願與王爺共進退!”


    沈承頡奉命領兵,皇帝連個將軍的名號都吝嗇,僅僅是鬆口讓他督戰罷了,故而底下人稱唿他還是叫王爺。


    聞言,宣旨的宦官麵色一凝。


    沈承頡身後是數不清的兵士,是與他同生共死,將邊疆平定,將外族趕出領土的戰士。


    皇帝命太子隨行,不過是給皇家繼承人鍍金罷了,出生入死的是沈承頡,是被皇帝忌憚被限製的攝政王。


    如今分明打了勝仗,皇帝卻要收迴沈承頡的兵權,還要給他定罪。


    沈承頡身後的兵士們皆是麵色難看,心中的不忿寫在了臉上。


    “皇上為君,本王為臣,君命自然要受。”


    不成想沈承頡卻是接受了這一切,他迴首看向出頭的兵士,是一位千夫長,前些時日的最後一戰,還在他身側殺敵。


    “冒犯聖威,拖下去打二十半子。”


    沈承頡的話不疾不徐,他說完便迎上那眾多不解的神色,也不曾出言解釋。


    若是宋如心在,定然能懂他其中深意。


    為了攝政王違抗君主的旨意,遇上明君也得吃些苦頭,何況是宮裏那位早已忌憚沈承頡良久。


    二十半子,留了軍功,也保了命。


    已經是沈承頡此時所能做出的最好決策。


    他抬起眼皮,遙遙看向京城的方向,原本麵無表情,此時唇角溢出幾分嘲弄來。


    沈承頡做不出為了掩飾能力,而放任邊疆百姓受苦的事情來,故而騙不了宮裏那位,猶如將他自己放在烈火之上。


    此間事了,龍椅上那位還有許多的手段,等著他去試。


    沈承頡重新低垂了腦袋,眼前的宦官瞧不清他的神情。


    方幸留了人手在宋如心身邊,等到迴京,再想在皇帝眼皮底下做些安排,許是會難上不少。


    “王爺!”


    宦官命人想將沈承頡架起來,好似押送命犯般,換來兵士們飽含怒意的高喊聲。


    沈承頡麵色不改,甚至動作瞧著沒用上幾分力氣,卻輕而易舉掙脫了鉗製,他的目光靜靜看向失了策的宦官。


    眼神分明不能傷人,卻將宦官看得額頭冒出細汗來,原本還想打壓沈承頡的念頭,此時是徹底打消了,再也不敢多說幾句。


    沈承頡自然不會抗旨,可將一個宦官斬了也不會有分毫影響。


    皇帝已是尋了莫須有的名頭壓在沈承頡身上,他的所作所為是否抓不到把柄,已然不重要了。


    “王爺請吧。”


    宦官換了態度,恭敬地請沈承頡上馬。


    隻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原以為所帶的人手加上幾匹好馬,已經足以控製住沈承頡,不成想他翻身上馬,韁繩一甩,馬蹄聲起,塵土飛揚,頃刻間連身影都快瞧不清楚了。


    “快快快,快追上去!”


    冷汗濕透了脊背,宦官急得高聲大喊,不顧噪音的尖銳。


    與此同時,天光大亮,沈承頡策馬揚鞭,宋如心則是在藥堂前如約擺起了義診的攤子。


    天晴了許多日,今日卻有陰雲密布,宋如心隻覺著有些莫名的壓抑,她抬頭瞧了眼。


    烏雲蔽日,如同現下的京城,皇帝算不上昏庸,卻又全然與明君不搭邊。


    “暗七,你可知……”


    宋如心下意識便想開口詢問,話出口又止住,她輕歎口氣。


    沈承頡這兩日應當便能要抵達京城了,那八百裏加急昨日出現在她的夢裏,實在算不上好夢,她在夢中瞧見沈承頡渾身浴血,似乎在與她低喃著什麽,她半個字都不曾聽清。


    “宋姑娘是想問屬下,王爺如今到了何處?”


    暗七試探著開口,他剛要順勢提及今日不曾如約收到王府信鴿帶迴的密信,卻瞧見宋如心搖搖頭。


    “何必問,難不成王爺還會故意避而不見?看診便專心些。”


    宋如心這話乍一看是與暗七說的,仔細思索,卻更像是她在對自己規勸。


    知道了又能如何?她照樣隻能等著,既然如此,不如裝作不曾上心,專心做好眼前的事。


    正給眼前的把脈,一輛瞧著仿若京城中那些暴發戶般誇張的奢華馬車,停在了藥堂門前,宋如心都不必深思,除去侯府,鮮少有權貴人家喜愛這等俗氣的裝飾。


    “不妨事,隻是風寒罷了,我與你寫個藥方,待會兒找夥計拿了藥,迴去每日一貼,一貼服三次,其餘詳細的夥計會與你提及。”


    宋如心提筆便寫,與京城中那些個閨閣小姐不同,她的字缺了秀氣,多了幾分不羈。


    藥方剛寫好,尋晦氣的人便到了跟前。


    宋雨晴命丫鬟扶著她,走一步便要停一會兒,生怕旁人不知她懷了侯府的血脈。


    等到了宋如心跟前,她神情挑剔地上下打量。


    也就宋如心會接納這些個貧苦百姓,靠近了她都覺著聞得到一股兒酸臭的氣味,沒權沒勢的百姓在她眼中如同水渠裏的肮髒老鼠,誰會在乎死活?


    宋雨晴暗地裏撇嘴,她覺著宋如心隻是想留下些好聽的名聲,但這法子實在選得傻了,費心又費力,一些粥還比現下義診好多了。


    若是換成她,別說施粥了,多看一眼這些窮酸的百姓,她都覺著反胃。


    用帕子遮掩住口鼻,宋雨晴強忍住皺眉的衝動,她不曾靠過去,生怕與這些窮苦百姓靠得近了,沾染上窮酸的氣息。


    “姐姐當真是心善,如昨日所說真來義診了。”


    這話從宋雨晴嘴裏說出來,帶著十足的挖苦與諷刺。


    “夫君不與姐姐置氣的行徑計較,便排在這……這位婦人後頭吧,如此一來,姐姐總不好再將我們趕走才是。”


    宋如心頭也不抬,她輕啟薄唇:“我確實說話算話,今日看醫症也確實便宜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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