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進沈氏五年,很少看到這樣的沈京宴。


    往日的沈京宴,冷靜,睿智,強大,他是一個很優秀的商人,將沈氏這麽大一個企業管理的很好,拓寬領域,他總能做出最優的選擇,他永遠運籌帷幄,氣定神閑。


    但自打遇上許意,他亂了章法。


    此刻,他在他身上看到了挫敗。


    沈京宴在落地窗前站了許久,腳下是一地的煙頭。


    他好久沒有抽煙了。


    因為許意不喜歡煙味兒。


    少年時期,家裏管得很嚴,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要遵從家族的規矩,活在條條框框裏。


    後來終於逃離鉗製,瘋玩過一段時間,和其他人一起泡吧,打架,抽煙。


    隻不過後來和許意在一起之後,就沒再碰過。


    她討厭這味道。


    再後來她離開,他也沒再碰過。


    可今天,他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拒絕他。


    她一遍又一遍的拒絕他。


    她不喜歡他了。


    他再怎麽樣都挽迴不了她的心。


    他不想聽她的拒絕,所以逃了。


    李川想起下午的場麵,一時間覺得沈京宴也挺難的,他不知道該怎麽勸他。


    沈京宴聽到動靜,轉頭看向李川,低沉的嗓音裏能聽出明顯的情緒不佳,


    “我媽送迴去了嗎?”


    李川點了點頭,


    “夫人已經迴去了。”


    他猶豫了會兒,開口說,


    “沈總,你病還沒好,注意身體啊。”


    他這個直屬上司,是真的挺好的,雖說平時在工作上有些苛刻,但錢也是真給。


    他要是身體撐不住了,他去哪兒再去找這麽好的老板?


    沈京宴丟了手裏的煙頭,看向李川,忽然問出聲,


    “你和你女朋友是不是也是分手了很多年又在一起的?”


    李川想了想林雅,他抬眼看向沈京宴,


    “是,可是沈總,我們的情況和您和許小姐不太一樣。”


    沈京宴垂眸,輕倚著圍欄,整個人透著一股子頹勁兒,


    “有多不一樣?”


    李川想了想,說,


    “我們是因為錢而分開的。”


    “我們兩個的家庭條件都不算太好,當年本科畢業,對各自的規劃不一樣,所以分道揚鑣了。”


    他和林雅兩個人,他們的人生容錯率太低了,沒有辦法承受未卜的前途。


    他們願意為了前途放棄愛情,其實在作出那個選擇的時候,兩個人同時放棄了他們的愛情。


    痛嗎?


    當然是痛的。


    隻是他們都知道,讓其中一個人放棄,最後兩個人必然會後悔。


    與其日後後悔,不如當時放手,放過她,也放過自己。


    這些年,他其實一直沒能忘了林雅,所以沒開始新的感情。


    其實進沈氏,也有這個原因,林雅是能源動力學專業,沈氏旗下企業覆蓋麵很廣,擁有最頂尖的能源公司。


    他當時想著,在這家公司,會不會在遇到她。


    結果可能是緣分未盡吧,真讓他遇到了。


    再後來,兩人複合,也是順理成章。


    可沈京宴和許意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沈京宴丟了手裏的煙頭,自嘲一笑,


    “確實不一樣。”


    是當年的他太自私了,隻想著把許意捆在自己的身邊,卻從來沒想過她的感受。


    他從來都沒有警告唐景越讓他收斂,更沒有解決家裏。


    他媽說得對,幸好許意當年沒和他結婚,才能有如今的她。


    他比不上李川,他從前沒想過許意的未來,如今也沒想過。


    隻是自顧自的一廂情願,想要把她綁在身邊而已。


    李川看著沈京宴的神情,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


    他的本意其實是想要表達,他和許小姐都不缺錢而已。


    可後來細想,卻是記起,許小姐的出身也不怎麽好,否則沈夫人不會如此介懷。


    李川忍不住歎息,


    “沈總,如果覺得過於艱難,不如放手,也放過自己。”


    他分手的時候其實也挺難受的,但後來想了想,不強求,其實會讓自己好過很多。


    不強求,可沈京宴怎麽做到不強求。


    他生來什麽都有,可卻也什麽都不想要。


    唯一想要的,就是許意。


    可當年他犯了一個錯,因一時之氣弄丟了她。


    如今再遇到,他又怎麽可能不強求?


    *


    許意從沈氏大樓裏出來,天空又一次飄了雪花。


    無人機自鬧市的低空而過,朝著沈家老宅的方向而去。


    彼時,沈夫人正坐在客廳裏生氣。


    沈氏一門在京北,不止掌控著經濟,更是政壇的一把好手。


    自從沈老爺子從位子上退下來,沈父便是頂上了這個位子,屬實是京圈兒裏的緊要人物。


    沈父這一生過得很順,聯姻對象恰巧是自己喜歡的,生出來的兒子也教養的很好,全然沒有京北那些紈絝子弟的輕浮習性。


    唯一出格的可能也就是五年前非要娶一個普通女孩,還被人逃了婚,也好在,當時他雖然答應了但並沒有準備大辦,是以圈子裏的人並不知曉,這事情倒也不算走到難以收場的地步。


    自己仕途順利,兒子成熟穩重,家庭和樂。


    再多算下去,頂多也就是自己那個同胞幼弟沈恪。


    因著是老來得子,父母對他嬌慣了一些,導致他四處惹事,讓人不得安生。


    十年前,他惹出了人命。


    家裏把他送了出去,前些些日子剛迴國。


    沈恪是沈家唯一的汙點,當年他競選在即,家裏怕他礙事兒給送了出去,一呆就是十年。


    雖說從來沒有缺了他吃穿,但對於這個弟弟,沈父多少是有點愧疚在的。


    “沈恪呢?”


    剛迴到家,看到坐在沙發上生悶氣的沈母,沈父下意識以為是自己的弟弟惹到她了,


    “他又惹你生氣了?”


    沈恪對於他們送他出國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雖說這些日子迴來了,但沒少在家裏鬧事兒。


    薑嵐沒好氣道,


    “沈恪哪兒能氣到我,還不是你兒子。”


    沈恪在沈家沒有實權,再怎麽蹦躂不過是掏錢養著他而已,她還沒有到能和他置氣的地步。


    沈父聽著愣了一下,


    “京宴?”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怎麽惹到你了?”


    自家兒子一向靠譜,將家裏的企業管理的井井有條,這幾年更是讓董事會那些老家夥都挑不出錯來。


    她也一向以自己的兒子為傲,怎麽會被他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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