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在這兒!”直至到了附近才看清楚,陸堅抑製著嗓門唿喚著,迎候上去。


    “聽到響聲我們很擔心,所以就放了一串鞭炮……”包力德帶領眾兄弟走上前來,上下打量著陸堅,見他安然無恙,毫發未損,才鬆了口氣。


    “太危險!”陸堅卻哼了一聲,責怪起來,“誰讓你們那麽幹,誰讓你們過來,不想活命了?!”


    “見那輛汽車倉惶而逃,我們才敢過來。總得找到你,生怕你有危險。”包力德訕笑著,竭力解釋。


    “那些王八羔子,要不是跑得快,我會把他們統統殺掉。”陸堅咬牙切齒,說著拉起包力德兄弟朝西北方向走去。


    剛抵達五靈山附近,突然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循聲看去,一輛越野車黑著燈從山下竄出,徑直朝東駛去。


    “他們想幹什麽?”陸堅遲疑片刻,帶領包力德兄弟爬上旁邊一座沙丘,借著朦朧月色,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


    此刻風已停息,沙塵不再彌漫,空氣清新而明淨。


    皓月當空,月華如水,沙麵上宛若覆蓋了一層淡淡的白霜,任何移動的物體在望遠鏡的目鏡裏都很凸顯,看得清楚。


    越野車停在大巴車跟前,隨後下來四個人,一字排開貓著腰朝前挪動,徑直抵達那個沙堆附近趴下,一動不動了。


    良久不見動靜,陸堅知道他們在幹什麽,不耐煩地正要放下望遠鏡,那四個人突然又移動起來,緩慢湊到沙堆跟前,繞著沙堆轉了一圈,然後迴到了越野車上,很快傳來了汽車的轟鳴聲,顯然想把大巴車拖出去。


    經過一陣緊似一陣的努力,大巴車開始緩慢移動,當到達了地上躺著的那個人旁邊又停了下來,幾個人匆忙把那人抬上車,原路返迴。


    “早知這樣,該把大巴車燒掉。好在我撂倒一個,不知是死是活。”陸堅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直至越野車拖著大巴車穿過沙灘,到達五靈山下的氈房旁邊,才放下了望遠鏡,深表遺憾卻很解氣。


    轉念一想又很難過,他陸堅從小到大連隻雞也沒殺過,何況是人。即使萬不得已,如果死在他的手裏,無疑會成為他永遠抹不去的夢靨,終生不得安寧。


    “就算你多慈悲,也要看具體情況。戰場上你不殺他,他會殺你。”包力德立馬猜出了陸堅的心思,隻好安慰,“惡人死有餘辜,為民除害也算積德!”


    覺得此話很有道理,陸堅心裏也就踏實,舉起望遠鏡又朝山下氈房的地方看去。


    與此同時,四虎的心情遠沒有那麽複雜,年紀輕輕的他,不知親手製造了多少個屈鬼冤魂,即便替他賣命的手下人,在他眼裏也不如一隻螻蟻。


    更何況,那人並沒有死,隻是受了傷,加之驚嚇而導致的暫時昏厥,並沒有生命危險。因此四虎更是不屑一顧,喘口氣就和杜天應商量起了對策。


    毫無疑問,陸堅依然在伺機而動,他們無疑成了活靶子,與其被動挨打不如趕快離開。見天色已晚,沙暴也停了下來,便集合隊伍準備出發。


    “其實我很喜歡這裏,你看,一輪明月爬上山頂,多美!”杜天應最後一個上車,環顧著貌似清靜的氈房周圍,心裏很不是滋味。


    “看到那山我心裏就發毛,簡直像地獄!”四虎卻輕嗤一聲,臉上掛滿了忌憚的神色。


    “天空多明朗,空氣多清新。”杜天應依然不甘心,牙咬得咯吱直響,“總有一天我還會迴來!”


    “用不了多久就會迴來,到時候心情好了,也許看什麽都順眼,睡覺也踏實。好在我的兩輛汽車總算奪了迴來,帳篷也保住了。隻要有吃有喝,即便鑽進沙子裏也比整日提心吊膽過日子好!”四虎歎了口氣,倍感慶幸。


    “我把你們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不等於讓你們當縮頭烏龜,而是要變被動為主動,隻要能盡快除掉陸堅,有你們盡情享樂的時間。”杜天應冷哼一聲,說出這話無異於鞭撻。


    “我想,陸堅是兔子尾巴長不了。”四虎一聽,連忙點頭。


    “你不是要搞個裏應外合嗎?”沉吟片刻,杜天應問道。


    “很快我就會派人出去,到時候一定給你個意想不到的驚喜。對付陸堅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專心致誌地幹事業,但願能順利實現你的目標。”四虎嘿嘿而笑,神秘兮兮地搖了搖頭。


    “聽你這麽一說,我就放心了。”杜天應滿意地點著頭上了車,隨著一陣隆隆的轟鳴聲,汽車帶著幾匹駱駝緩緩朝大漠深處挺進。


    “把四虎請來,杜天應更不會善罷甘休,這其中必定有詐。所以我們要提高警惕,了解清楚再說。既然他們已經撤離,我們也該迴去了,萬一雲山和英達迴來,看不見我們會著急。”陸堅心存疑惑,也就沒有貿然追去,而是招唿眾人跨上駱駝。


    迴到駐地就到了晌午時分,把汽車停放在隱蔽的地方,正要進入氈房,後麵忽然竄出一個人。


    “誰?”


    “雲山。”


    “怎麽就你一個人迴來了,英達呢?”陸堅長鬆一口氣,脫口問道。


    “英達和海明約定過兩天一起來。”雲山說著,走上前來。


    “這個時候進來,會有危險。”陸堅臉上掠過一抹憂慮的神色,隨眾人鑽入氈房,坐下來一麵喝茶,一麵了解外麵的情況。得知雲山已安頓好牧區所有親屬,大家就放心了,看時候不早了便躺下來休息。


    大漠裏,太陽從東方冉冉升起,天空清澈湛藍,沙海黃金燦燦,風塵不動,清靜而祥和,似乎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


    大漠外,卻因兩個人的突然光臨,打亂了玉花旅店裏的平靜。


    就在昨天夜裏,很晚了也不見有人入住,玉花鎖上大門閂上房門正準備休息。門外突然投來一束耀眼的燈光,接著就是幾聲刺耳的汽車喇叭聲。


    玉花隻好出去開門,一眼就認出了杜天應的白色越野車,下來的卻是兩個陌生人。


    直至把這兩個人讓進餐廳,燈光下才看個清楚。其中一個微微發胖,留著八字胡板寸頭,另一個清瘦高挑,麵皮白皙留著長發。


    兩個人都灰頭土臉,疲憊不堪,就像剛從沙堆裏鑽出來。


    “這麽晚了,二位從哪兒來?”玉花好生疑惑,不由問道。


    “我們剛從閻王爺那兒來……”板寸頭慘然而笑,重重歎了口氣。


    “從工地過來,快給弄點吃的,我們餓壞了!”白麵皮連忙接過話茬,予以糾正。


    “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們做去。”玉花十分無奈,嘴上卻很熱情。


    “不用做新的,有舊飯熱一熱,我們實在等不及了!”白麵皮捂著肚子,直咽口水。


    玉花應聲離去,打開飯櫃一看有吃剩的手把肉和包子,放進鍋裏熱了熱端上來,然後又去熬奶茶。


    兩人滿心喜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直至肚子裏有了點東西,板寸頭衝著玉花又要酒喝。


    這麽晚了還要喝酒!


    玉花暗自罵了一句,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烈性白酒遞了過去。


    兩人當即來了興致,一瓶酒二一添作五倒進碗裏,津津有味地喝了起來,一麵說著悄悄話。


    盡管無奈,玉花也耐著性子坐下來等待,不一會兒就打起了盹。


    哪料到,兩人幾口酒下肚明顯激動起來,嗓門越提越高,吵得玉花終究也沒能睡著,索性幹脆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讓我們去滅那小子,我看沒那麽容易。你說,那小子飛鏢咋那麽準,一下字扯去了他半隻耳朵,稍偏一點必定會鑽進他腦袋裏。”


    “死了白死,往沙子裏一埋,連個報信兒的人也沒有。”


    “這就叫賊船好上下來難,你敢不從?不從你的小命不保。”


    “我真不明白,陸堅為了幾個牧民怎麽敢跟姓杜的作對,真是不自量力!”


    “用不了幾天,等他老婆帶著人進來,與四虎裏應外合,輕而易舉就能滅了那小子,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帶上錢迴家了。”


    “我看不見的。即使姓杜的願意出錢,怕的是也會被四虎克扣。”


    聽到這裏,玉花心裏直打鼓,當即沒了倦意,心說難怪陸堅一頭鑽進去不出來,原來和姓杜的杠上了,而且姓杜的還動用了那麽多人去殺他。


    經過多次交往,玉花對陸堅的為人極為了解,根本不是那種惹是生非的人,對姓杜的卻十分反感,總覺的那人心術不正、品行不端。


    沒想到他們之間鬥得不可開交,以至於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陸堅和那幾個牧民勢單力薄,顯然不是姓杜的對手,必然處於極度危險之中,玉花豈能坐視不管!


    可是不知道他們身在何處,就無法進去給他們通風報信。


    該怎麽辦呢?


    玉花焦慮不安,搜腸刮肚地尋思了半夜,天不亮就起床了。


    直至日上三竿,那兩個人才爬起來,洗了把臉來到餐廳。


    此刻玉花已經有了主意,一麵張羅著飯菜,一麵跟他們攀談起來,隻想從他們口中掏出點有用的信息。


    “你們吃了飯就走?”玉花試探著問道。


    “不走,等人呢。鬼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來!”板寸頭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們三天不來難道你們就一直等著嗎?”


    “用不了三天,最多兩天。”


    “來多少人?”


    “不多,二十來人。”


    “二十來人夠多了,我得提前給他們做飯!”


    “過會兒我去郵局打個電話再問一問。”


    “你們這些從南邊過來的人,不習慣吃我們的飯菜,我得動腦筋盡量做你們喜歡的。可是這個時候新鮮蔬菜還沒下來,給我出了個不小的難題。”


    “都是幹活的,沒那麽挑剔,吃飽就行。進了沙漠更不講究了,弄不好一天也吃不上一頓飯。”


    “是嗎?到時候雇我給你們送水送飯不就得了。”玉花聽了,眼睛一亮。


    “這是個好辦法,迴去我跟老板提這個建議。”白麵皮聞言一振,卻歎了口氣,“好是好,可是大漠裏危機四伏,怕是你不願意進去。”


    “我從小生活在這裏,隻要走過一次就能記住路。至於危險,無非是野狼,我不怕,有的是對付它們的辦法,放心吧!”


    “如果你真有這個想法,不妨先進去一趟,裏麵很快就要斷水了。表現好的話,我們老板會讓你專門送水送飯,他有的是錢,收入肯定比你開這旅店多。”


    想必這兩個人做不了主,玉花也就沒再聊下去,匆忙收拾飯桌,迫不及待地準備起來。


    “大姐,你這是在做什麽?”白麵皮見狀,脫口問道。


    “給杜老板他們送水去。”玉花頭也沒抬地迴答。


    “我隻是隨便說說,你可別當真。”白麵皮愕然一怔,連忙阻攔,“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不但找不到他們,反而會迷了路,倒不如過兩天跟我們一起進去。”


    “趁今天住店的人少,天氣又好,我先給他們送點水,順便熟悉一下路。你們倆的飯已經做好了,放在鍋裏,什麽時候想吃熱一熱就行。我早去早迴,你們盡管放心。”


    隻想趕快找到陸堅和那幾個牧民,把聽到的消息告訴他們,讓他們多加小心,以防落入圈套,玉花不聽勸阻,依然做著準備。


    “一來我們的駐地很隱蔽,告訴你也找不到;二來沙漠裏經常有狼出沒,大白日也會鬧鬼,難道你就不害怕嗎?萬一有個不測,我們可擔當不起。”白麵皮神色焦慮,竭力勸阻。


    “就算真的鬧鬼我也不怕。至於狼,我自有對付它們的辦法,就算我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也不用你們負責。你給我畫個路線圖,實在找不見我就迴來,也就不落埋怨。”玉花卻淡然而笑,很不以為然。


    “既然大姐打定主意,我隻能樂見其成。”爭論了半天,終究也拗不過,白麵皮隻好勉強同意,找來一張紙畫出詳細路線遞給了她,“反正我們也閑著,用汽車把你送到入口處,那兒有人有駱駝,讓他們送你進去。”


    “那敢情好。進了沙漠,看著圖我自己就能找到,不用他們送。”玉花信心滿滿地說罷,把兩隻裝滿水的塑料罐放進車廂裏。板寸頭發動汽車,帶著她沿公路朝北駛去,很快進入了山坳的入口,兩人下了車徑直朝帳篷走去。


    “你們什麽人?”恰在此刻,突然鑽出個人擋在麵前。


    “你連這輛汽車也不認識嗎?我們奉杜總之命給他們送水。”板寸頭指了指身後的汽車迴答。


    “那就進去吧。”那人看了一眼汽車,這才讓開路。


    “汽車不進去,用你的駱駝把這位大姐送進去。”板寸頭卻搖了搖頭。


    “讓我送進去?就一匹駱駝,我又走不開。”那人撓著頭皮,犯了難。


    “我是當地人,給我駱駝我自己就能進去。”玉花見狀,連忙解釋。


    “一直朝西,進了那個豁口就能看見一座石頭山。到了石頭山往西走,約莫走出十來裏就到了。”


    順著那人的手指望去,沙海茫茫,大大小小的沙丘此起彼伏,沙丘中間零星分布著低矮的胡楊樹,視野雖然並不開闊,卻也容易辨別方向。


    玉花讓兩個男人就把罐子綁在了駱駝背上,接過韁繩一躍跨上去朝西而去。


    直至走出老遠,汽車才掉頭返迴。


    抽打著駱駝一路奔跑,用了大約一個小時才找到了那個豁口。


    進去一看,西麵不遠處果真有座褐色石頭山,玉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去。當她發現山下有座氈房,周圍卻靜悄悄,不免感到奇怪,牽著駱駝躡手躡腳走過去。見沒上鎖輕輕推開門朝裏一瞅,裏麵空空如也,好像很久無人居住,吸了口氣感到很納悶。


    誰也沒說這裏有座氈房,難道姓杜的正是從這裏把幾個牧民趕走的嗎?


    如果那樣,說明陸堅他們就在附近。


    玉花圍著氈房轉了一圈,張望了良久也不見人影,帶著一臉的困惑跨上駱駝繼續朝西趕路。


    走出不遠,厚厚的沙地上出現了兩道車轍,蜿蜒朝西北方向延伸。


    顯然這是杜天應他們留下來的,玉花毫不猶豫地沿著車轍加快速度。


    先找到杜天應的據點,或許能從他的口中獲悉一些情況,也就容易找到陸堅他們。


    不知繞過幾座沙丘,穿過幾片沙灘,遠遠看見幾顆胡楊樹下有座潔白的氈房。


    氈房周圍搭建著幾頂大小不等的帳篷,旁邊還臥著駱駝,不斷有人出進,一派祥和的景象。


    玉花終於鬆了口氣,正要過去,一個沙堆後麵突然冒出三個人擋住了去路。


    “你們不認識我?我是蘇台開旅店的玉花,杜老板讓我給你們送點水。”玉花指著駱駝背上的塑料桶,連忙解釋。


    “送水?太好了,杜總正還發愁呢!”三人這才放鬆警惕,綻開了驚喜的笑臉。


    “誰啊?”杜天應聞訊鑽出氈房,覷眼張望。


    “杜老板,你的手下到我店裏住宿,吃飯中間說這裏快斷水了,派我過來送點,順便認認路。”玉花連忙下了駱駝,上前解釋。


    “頂多夠用一天,我還正發愁,真是雪中送炭啊!”杜天應樂不可支,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杜老板是我的常客,不管多艱難我也要為你效勞。路途遙遠就不耽擱了,我得抓緊時間迴去。”玉花說著把水罐卸下來,又上了駱駝。


    “急什麽,我還有話要跟你說呢。索性我雇上你吧,專為我們送水送飯,你看如何?至於報酬,你說多少就多少,肯定比你開旅店收入可觀。”杜天應連忙喊住了,開門見山地商量起來。


    “當然可以。”玉花欣然點頭,卻提出一個條件,“我的旅店不能歇業,不然你們到了蘇台沒住處沒吃處怎麽行。”


    “那就說定了,明天正式開始,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雇員了。”


    “不過,你得跟我講清楚,一個月給多少錢?”


    “除了成本,一個月五千塊怎麽樣?”


    “五千就五千,你可不能拖欠啊!”


    “我堂堂老板怎麽能拖欠!”杜天應嗬嗬而笑,旋即嚴肅認真起來,“既然你不放心,我們簽個約。”


    “簽約就簽約,相互有個約束也好,防止以後發生糾紛。”斟酌片刻,玉花下了駱駝隨杜天應進入一頂帳篷裏。


    很快就寫好了協議,玉花接過來看了又看卻遲遲不肯簽字。雖然是個不錯的交易,她心裏卻有所顧慮。倒不是怕杜天應不守信用,而是擔心會卷入他們與陸堅他們的紛爭中,生怕對陸堅他們不利,因此繞著彎試探道:“不過你得告訴我,這路上有什麽危險,我也好有個思想準備。”


    “不瞞你說……有賊寇。不過,隻要你不告訴他們是為我服務,就不會有危險。請記住,關於我這裏的情況,不能對外透露半點消息,否則會給你帶來災禍!”杜天應緩緩收斂笑容,臉上掠過一絲忌憚的神色,語氣中警告恐嚇意味濃厚。


    “記住了,我隻管送水送飯,別的什麽也不管。我是當地人,即便賊寇也不會欺負我一個老百姓!”玉花淡然一笑,拿起筆工工整整在協議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迴去準備準備,從明天開始,每天我給你個清單,需要什麽你就送什麽。”杜天應接過協議看了看,滿意地點著頭又是特別叮囑。


    “時候不早了,我得趕快迴去,明天早點過來。”玉花跨上駱駝,抱拳告辭。


    “我想隨大姐去趟蘇台,洗個澡,順便買點化妝品……”文靜急急忙忙從氈房裏鑽出來,上前拉住駱駝的韁繩看向杜天應。


    “路上不安全!”杜天應竭力勸阻,又是安慰,“化妝品讓玉花捎來不就得了。至於洗澡,先擦擦身子,等這裏平安了隨時可以出去。到時候我會陪你去趟大都市,洗個澡算什麽!”


    文靜怏怏不樂地躊躇片刻,急忙拿來兩個化妝品空瓶遞了過去。


    玉花這才仔細端詳了一番眼前這位大美人,撲閃著一雙勾魂攝魄的大眼睛,眸子深處卻流露出一絲無奈和憂傷,不免心生憐惜,暗自罵姓杜的太缺德。


    即便如此,玉花也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欣然接過空瓶匆匆離去,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來到五靈山下,玉花把駱駝拴在氈房旁邊一根木樁上,奮力爬上山頂舉目瞭望。


    沙海茫茫,大小沙丘綿延不絕,四下裏空空蕩蕩,莫說人,連個小動物甚至小鳥的影子也看不見,十分淒涼而令人迷茫。


    玉花瞅得眼睛酸困,直至太陽西沉,也沒等到陸堅他們的出現,不免心灰意冷,隻好打道迴府。


    翌日,玉花起了個大早,理直氣壯地讓板寸頭送到山坳的入口處,然後騎上駱駝朝西而去。一路奔跑,日上三竿就趕到了杜天應駐地。


    卸下水罐,她把化妝品交給文靜,沒說三句話急匆匆離去。


    很快抵達了五靈山腳下,玉花爬上山頂四處張望,卻依然不見陸堅的蹤影,最後憑著直覺幹脆朝北而去。


    穿過一片平坦的沙地,不知不覺來到幾座大沙丘的附近,卻也沒有找到任何蹤跡。她隻好停下來,斟酌著走進沙丘中間,繞過幾道彎,一看裏麵更是一片死寂,生怕突然竄出餓狼,心裏直發毛,也就沒敢再往裏走。


    就在她正要退出去之際,隱約發現不遠處有片綠茵茵的草地,忍不住靠近了過去。


    到了跟前才發現,草地麵積挺大,上麵零星散布是低矮的胡楊樹和沙柳,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


    猶豫片刻,她小心翼翼踏上草地四下察看,北邊居然有個氈房基座,雖然周圍幹幹淨淨,卻不難看出剛剛搬離。圍著基座轉了一圈,也沒找到其它人為的痕跡,足以證明再無人光顧。


    她抬頭看了看北麵座最大的那座沙丘,很想爬上去瞭一瞭。仔細一想又覺得,既然人已離去不可能就在附近,沒準已經遷出了大漠。


    何況又不像陸堅他們留下來的,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悻悻然原路返迴。


    事實上陸堅他們就在那座沙丘北麵不遠的地方,隻要爬上沙丘就能看到他們的氈房。


    不巧的是,因為杜天應的突然撤離,懷疑其中有詐,深怕中了奸計,幾天來他們哪兒也沒去,加之海明和英達都不在無人放哨,整天躲在後麵一個蔭涼地,除了喝酒就是睡大覺,用陸堅的話說叫以靜製動,以不變應萬變。


    玉花當然不知道這些,心裏愈發焦急,次日又是早出晚歸,尋遍了所有她認為可能的地方,最後依然一無所獲,掃興而歸。


    這天傍晚,玉花假借身體不適打發那兩個人到外麵吃飯去,自己早早躺下來,卻一點睡意也沒有,腦子裏一片混亂。


    眼看杜天應老婆就要來了,卻想不出個辦法,玉花心急如焚。


    雖然進去過幾趟,總算了解到沙漠裏的情況,如果真像那兩個人說的,一旦陸堅出現,就會遭裏應外合,讓他插翅難飛,必將兇多吉少。想到此,陸堅的音容笑貌清晰地縈繞在她的腦海裏,心說多好個小夥子,大大咧咧又隨和又豪爽又善良,後悔當初沒把他攔住。不進去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那幾個牧民惹不起大不了躲開。


    萬般無奈之下,玉花也想到了報警,但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蘇台山高皇帝遠,雖然有幾個警察,卻很不正規。或許早被杜天應收買,變成他們的保護傘,在眾人不明真相的情況下,非但不予以幫助,甚至會助紂為虐成為幫兇。


    正想著,外麵突然投來一片刺眼的燈光,緊接著是一陣隆隆的汽車轟鳴聲。玉花連忙起身,披衣出去一看,一輛大巴車已開進了院子,車上下來許多人。


    “大姐,我們的人來了,快點給他們準備飯吧!”疑惑之際,白麵皮急忙走上前來,氣喘籲籲道。


    “我不是跟你說過嘛,我病了,讓他們到外麵吃去。”玉花呃了一聲,一臉愁苦的表情。


    “外麵的飯館都關門了。再說除了你這兒,別處也容不下這麽多人!”白麵皮訕笑著,顯得很無奈。


    玉花繃著臉,不置可否。自從跟杜天應簽了約,她已亮明態度,隻負責往沙漠裏送水送飯,沒義務在旅店裏給他們做飯。何況這麽晚了,又這麽多人,因此她表現得極不情願。


    “大妹子,你不認識我了?”恰在此刻,一個五大三粗的女人走上前,主動伸手過來,“我是老杜愛人江瑛。”


    “咋不認識。”玉花唔了一聲,輕輕握了一下那隻厚實冰涼的手,“怎麽這麽晚才來?”


    “路途遙遠,日夜兼程才趕過來。兄弟們兩天沒好好吃頓飯,麻煩你給做點,要簡單,越快越好。”江瑛裂開大嘴笑著,明顯帶有懇求的意思。


    “除了肉就是肉,沒有太簡單的……”玉花卻皺起眉頭,表現的很犯難。


    “剩飯剩菜也行,實在來不及就下掛麵,或者煮方便麵,吃過飯還得趕路!”


    “這麽晚了,又經過了長途跋涉,不休息怎麽行?房間專門為你們留著……”


    “大妹子,我們有要緊事,一刻也耽誤不得!”江瑛輕歎一聲,帶領眾人進了餐廳。


    玉花一麵生火燒水,一麵打量著這夥人。見個個身穿迷彩服,威猛彪悍,愈發焦慮不安,心說不能讓他們痛痛快快吃飽喝足去殘害陸堅和那幾個牧民,必須設法拖延時間。


    “沒想到你們來這麽多人,家裏剩菜剩飯哪夠吃,也沒有那麽多掛麵。”猶豫片刻,玉花靈機一動,“幹脆煮肉吧,總得讓弟兄們吃好。”


    “煮肉得多長時間?”


    “最多半小時。”


    “那就煮吧。”江瑛神色憂慮地點著頭,又是特別強調,“到目的地還需要休息,太晚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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