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泉巷內,兩進大宅靜默無聲。


    林婉儀在床榻上端正盤坐,臉頰上的病態暈紅逐漸褪去,因為裙子打濕又被體溫烘著,冒出淡淡水霧,金絲眼鏡都變成了霧蒙蒙的狀態。


    煤球蹲在床頭,因為等待時間有點長,謝盡歡又不讓它到處蹦躂,已經睡著了,徹底化為了一拖黑煤球。


    謝盡歡坐在床頭凳上,手裏拿著功法冊子,抓住一切碎片時間精進武藝。


    如此無聲等待,時間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林婉儀尚未完全煉化毒性,院子外麵忽然傳來了急促敲門聲:


    咚咚咚~


    “盡歡?盡歡?”


    ……


    林婉儀頓時警覺,收功靜氣強壓毒性,抬眼道:


    “什麽人?”


    “楊捕頭,應該是來問剛才的案子。”


    林婉儀見衙門的人來了,心中自然緊張起來。


    畢竟她這巫教妖女肯定不能見光,但現在停下煉化,她就得被血凝散毒傷,這不兩頭堵了嗎?


    謝盡歡知道林婉儀需要時間,收起冊子起身:


    “我去把他們支開。”


    不過在起身時,如影隨形的阿飄,忽然在耳邊提醒:


    “你被人盯上了,可能知道你住處,她沒自保之力,一個人留著不安全,我幫你罩著她,你去支開官差。”


    謝盡歡稍加思量,還是信了阿飄的鬼話,把正倫劍解下,放在家裏鎮宅:


    “你帶著此劍防身,無聊就和煤球說話。”


    “咕嘰~”


    煤球閉著眼睛嘀咕一聲,又沒了動靜。


    林婉儀還在煉化毒性,不好多言,頷首致謝後,就繼續開始打坐。


    ……


    吱呀~


    很快,厚重大門從裏麵打開。


    三道人影站在門外,白衣如雪的令狐青墨居中,雙開門冰箱似的楊大彪和黑甲武卒分列左右。


    謝盡歡神色如常走出門,拱手一禮:


    “令狐姑娘,楊大哥。這位大人是?”


    劉慶之剛才還在談論謝盡歡,心頭挺感慨其坎坷遭遇,迴應道:


    “府衛劉慶之,見過謝公子。”


    謝盡歡聽到這名字,覺得似曾相識,略微迴想,才記起是‘吹那啥弄玉睡著了’的那位兄台,不由訝異道:


    “原來是劉大人,久仰久仰!”


    劉慶之見謝盡歡不似客套,而是真的久仰大名,麵露疑惑:


    “公子聽說過我的名號?”


    謝盡歡記憶猶新,不過房中事不好拿出來說,正琢磨如何解釋,中間的墨墨就開了口:


    “客套之語待會再說。”


    令狐青墨往宅子裏打量:


    “聽聞林大夫中了血凝散,情況如何?”


    謝盡歡語氣平和:“林姑娘是醫師,有辦法解毒,正在休養,有事咱們出去說吧。”


    “血凝散可不是尋常毒藥,我帶了解毒丹。”


    令狐青墨說著便往主屋走去,想看向林婉儀的情況。


    但謝盡歡肯定不敢讓她進去,擋在了身前:


    “她真沒事,剛才出汗衣服全濕透,脫光了,不便見客。”


    脫光了?


    令狐青墨腳步一頓,半信半疑:


    “你昨天才來丹陽,今天就和林大夫……”


    謝盡歡知道有點突兀,好在他老家也在京城,含笑解釋:


    “我就住在京城,以前沒少去林家醫館,以前就認識。”


    那就是老相好……


    令狐青墨微微蹙眉,眼神意思估摸是——有相好還摸我胸,你渣男是吧?


    而此時內院之中,也傳來了林婉儀的聲音:


    “令狐大人,我沒事,已經吃了解毒丹,正在運功療傷,休息會就好,有傷在身不便出麵相迎,還請令狐大人見諒。”


    令狐青墨聽聲音似乎沒大礙,才放下心來,轉身迴到巷子:


    “聽說傅冬平是被昨天那波妖寇雇傭,你問出線索沒有?”


    謝盡歡隨手關上院門,帶著三人往巷子外走去:


    “我昨天才來,也沒料到傅冬平是來殺我的,下手太重,想細問已經斷氣了。”


    令狐青墨見此暗暗發愁,輕歎道:


    “斬妖除魔雖是善舉,但也適當留點活口,不然衙門案子不好查。”


    我昨天沒給衙門留活口嗎?


    誰知道衙門這麽飯桶,竟然不給賊寇止血搶救?


    謝盡歡不好吐槽楊大彪,隻能點頭:


    “我爹經常說,遇見妖寇能殺就殺,切勿心懷僥幸,習慣了,下次注意。”


    楊大彪昨天是失了職,此時插話道:


    “這是對的,但不手軟不一定非得打死。下次留活口,你可以直接震碎氣海,再把手腳一砍,弄成人棍,我保證他沒法反咬,衙門還能接著審問。”


    謝盡歡眉頭一皺:“這未免太殘暴了,殺人就是殺人,折磨取樂,那是邪道手段。”


    “殘暴?!”


    三人齊齊迴眸。


    這次連劉慶之都繃不住了,認真複盤:


    “昨天那和尚直接被打碎了,血肉糊了半條巷子,衙役到今天都沒收拾完;今天這傅冬平,腸子被挑出來丟地上……”


    “好啦!”


    令狐青墨正在討論案子,抬手製止閑話,詢問道:


    “這幫妖寇怎麽找到的你?”


    謝盡歡攤開手:“不清楚。我昨晚在這住下,一夜沒出門,今早和楊大哥吃完早飯,就去了醫館,出來就遇上了殺手。算上雇兇、跟蹤的時間,我應該昨晚就被盯上了。”


    “昨晚……”


    楊大彪抱著胳膊,認真思量:


    “時間這麽短,能把你行蹤摸透,衙門肯定有內應。”


    謝盡歡感覺出有內應,但依舊不解:


    “他們在衙門有內應,知道我殺了倉庫所有人來報複,能不知道我實力?派個臭魚爛蝦過來白給,有點不合常理。”


    令狐青墨也覺得此事蹊蹺,想了想:


    “可能是內應知道的不多,光知道你屠了倉庫人手,不清楚具體情況。傅冬平也不算臭魚爛蝦,換成其他二十歲年輕人,早死八迴了。”


    四人正如此商談,一名捕快,忽然從街頭跑了過來:


    “楊大人!揚大人!”


    楊大彪眉頭一皺:“怎麽?城裏又出亂子了?”


    “不是。”


    捕快來到四人跟前,遞出一個瓶子:


    “方才我們在金門街收屍,現場發現了個瓶子,大人你看看。”


    謝盡歡掃了眼黑色瓶子:“是傅冬平身上的東西,我剛才看到過,裏麵應該裝著血凝散。”


    令狐青墨取出手絹,接過空瓶子查看,小心聞了聞味道:


    “確實是血凝散的容器,這瓶子有問題?”


    楊大彪常年在市井走訪,此時眉頭緊鎖迴想:


    “這瓶子……衙門查獲的‘登仙散’,是不是用的這種瓶子?”


    劉慶之摸了摸下巴:“好像還真是,以前在乞丐窯抓過幾個毒蟲,身上就有這種瓶子,據說是從三合樓購得。”


    謝盡歡聽說過‘登仙散’,其具備致幻作用,服之飄飄欲仙,但傷人神誌,且心癮難以解除,大乾開國時就明令禁止,他爹以前就經常查這個。


    見劉慶之知道出處,他疑惑道:


    “衙門知道有地方賣登仙散,不派人去鏟了?”


    劉慶之麵色為難:“不確定是不是三合樓私下賣這個。三合樓背後東家,是文成街的李家,李家是黃門郎李公浦的族親,當今聖上身邊的紅人……”


    謝盡歡見此微微頷首,明白了緣由。


    李公浦因為整天圍在皇帝跟前溜須拍馬,被朝臣暗損為‘李公公’,雖然名聲不咋地,但其官居從二品,深得皇帝信任,這種人不說縣衙,丹王都不好亂得罪,衙門敢查就怪了。


    令狐青墨仔細迴想片刻,詢問道:


    “登仙散中,是不是就有‘龍須草’這味藥?”


    楊大彪一愣,神色凝重起來:


    “龍須草藥性陰寒,能迷亂神誌,登仙散中好像還真有。難不成是三合樓在暗中勾結妖寇搜集龍須草,被掀了倉庫,又暗中雇兇報複?”


    令狐青墨找到了蛛絲馬跡,可謂雷厲風行:


    “有線索總不能忽視,先去三合樓看看再說。”


    謝盡歡也想知道誰在雇兇殺他,林婉儀有煤球和阿飄護道也沒啥問題,當下跟在了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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