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你是不是要和解?”


    矮個子冷下臉,問周蔓,“你要是願意和解,得寫保證書。”


    這次宋秀蓮直接保住矮個子的腿,“和解!肯定和解,她都收東西了,我們和解!”


    周蔓似笑非笑地站起身,對矮個子說:“麻煩兩位跑了一趟,和解吧。”


    主任找來紙筆,矮個子看了幾眼寫好,然後遞給宋秀蓮跟周蔓。


    “不是說給手表嗎?怎麽還……”


    宋秀蓮看著保證書上的衣服,鞋子,忍不住咬咬牙。


    矮個子不樂意了,一把將兩張保證書搶過來,作勢要撕,“這是你自己說的,你耍我?帶走!”


    宋秀蓮一個用力把保證書奪迴來,尖叫,“我答應的,是我答應的,我腦袋被嚇糊塗了!對不起,警察同誌!”


    她這次毫不猶豫按下手印又簽名,周蔓接過來,同樣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將其中一張遞給矮個子,“麻煩您了,這張給您留檔。”


    宋秀蓮氣得磨牙,周蔓瞥她一眼,故作不經意地問,“既然簽了名,如果反悔……”


    矮個子還沒說話,旁邊的高個子冷冷說:“你當我們公安是猴子?誰敢耍賴,下次抓了直接關!”


    周蔓沒因為他的態度生氣,“謝謝您迴答,我就是隨意問一句。”


    “我送兩位同誌出門吧。”


    周蔓看了一眼宋秀蓮,發現她剛才剩下那點不服氣也沒了,低著頭一個勁兒哭,於是收迴思緒,將兩個公安送走。


    出門,她笑著從兜裏掏出兩把糖,兩個人都不收。


    這年頭買糖得要票,再說這新來的橘子糖賣得緊俏,光有票都不一定能買到,要是給人看見,還真能鬧到局子裏。


    周蔓解釋道:“我清楚局裏的規矩,兩位同誌**亮節,當然不會拿群眾一針一線。但這是喜糖,我結婚了,結果結婚第二天就鬧出這種事,唉,麻煩兩位收著,今天要是沒你們,我這……”


    “結婚了?”


    兩人聽著,也沒繼續推辭,笑著接過糖,“那就沾沾你的喜氣。”


    送走兩人,周蔓看了一眼手表,心裏微微有些膈應,沒直接戴上。


    等去了省城,她就把表拿去信托商店賣了。


    迴到廠裏,所有人都開始上工了,周蔓不關注旁邊的竊竊私語,直接迴到嶽小敏身邊。


    “我怕她又去找周家人鬧,你今天早點下班,我陪你迴去。”


    嶽小敏擔心,周蔓倒是鬆口氣,搖搖頭,“沒事,條子還在公安局,她不敢。”


    聽她一說,嶽小敏也放下心,拍拍周蔓的肩膀感歎,“不錯,今天真爽!你沒看宋秀蓮那張臉,都快拉地上了!”


    “你剛才一走,主任就打算開除她,結果那個會計張娟忽然冒出來,好說歹說給宋秀蓮一個機會。嘖,張娟也不是好東西,你小心!”


    張娟願意保下宋秀蓮?


    按理來說,上次張娟把工資還給自己,最後聽說被氣病了,請了好幾天病假,兩家應該是徹底鬧崩了,但今天一看,怕是沒那麽簡單。


    周蔓心裏一咯噔,鄭重地點點頭,“謝謝小敏姐提醒,我會小心。”


    一想李慧娟打算把自己賣給張娟那傻兒子的打算,周蔓後背一涼,還好她昨天結婚了,就算他們強行一群人把她押去結婚,也沒辦法領證。


    她心裏慶幸,迴神時趕緊繼續手上工作。


    ……


    另一邊,宋秀蓮氣得眼前發黑,教她的人也不上心,看她是個事兒多的,直接敷衍了事。


    等快下班時候,宋秀蓮才腫著眼睛,憋著一肚子氣,心裏又不甘心。


    呸!她遲早讓周蔓付出代價!


    她愣在角落裏,沒人注意。


    “二組那個機器得清理了,今晚誰值班?”


    “周蔓那組,等下去說一聲,那台機子是廠裏新來的,但弄起來麻煩,組裏會弄的師傅病假,明天下午迴來。”


    “出事咋辦?”


    “不會,把刷子的蓋板掀起來就行,這個必須交代,要是蓋板沒掀就麻煩了,沒幾下就能卡死。”


    蓋板?機器卡死?


    宋秀蓮眼前一亮,默默蜷在角落裏,聽著麵前兩人議論,心裏開始沸騰。


    呸!老天有眼,機會這不就來了?


    周蔓今天害得她差點被開除,這仇她記著,明天一定要讓周蔓被開除!


    ……


    第二天一大早,廠裏剛開工就鬧起來,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


    車間主任看著停住的機子,壓著火氣,“昨晚誰值班!”


    “是周蔓,她剛下班,還在休息室喝水。”


    “讓她滾過來!”


    宋秀蓮揉著黑眼圈,熬得臉色發白,心裏卻樂得不行。


    眼看著周蔓就要滾蛋,這機器可值不少錢,要真壞了,她拿一輩子都賠不起,說不定還得進局子!


    一邊想,宋秀蓮開始插話,“怕是昨天鬧了一整天,還拿了個手表,工作就不上心了!”


    所有人聽見這句話,都迴頭看她,看清是宋秀蓮時候,臉上都露出些鄙夷。


    昨天的事情鬧得大,廠子裏就沒人還沒聽過,誰都看不上宋秀蓮這種明擺著找上門的,現在一看人倒黴,她又沉不住氣跳出來了,真是膈應。


    吵嚷間,周蔓來了,掃了一眼車間的情況,不自知地攥緊手心。


    “周蔓!這機器什麽時候壞的!”


    周蔓一頓,上前看了一眼,“我剛剛下班時候,檢查過沒問題。”


    她擰著眉心仔仔細細看了一圈,忽地眼神一冷,“蓋板怎麽蓋上了?”


    車間主任氣急跳腳,“呸!昨天不是交代過,尤其你們這幾個守夜的,怎麽還會出問題!”


    “主任,我下班時候寫了日誌,所有情況都標在上麵。”周蔓把本子拿出來,指指說:“這台機子需要清理。”


    “那蓋板呢?”


    宋秀蓮忽然插話,“是不是你沒蓋,自己忘了就在這裏找借口?”


    她一說話,旁邊忽然有人附和,“這可不能怪我,我昨晚交代過,你當時在忙,說忙完就弄,周蔓,你自己一轉頭忘了,可不能賴我頭上!”


    “不會真是周蔓忘了吧?”


    一行人嘩然,驚唿起來。


    “這機器壞了,周蔓肯定得調職吧?”


    “別說調職,不開除就好了!”


    周蔓從踏進大門那一刻,就清楚這件事怕是不簡單。


    她朝宋秀蓮看了一眼,看見她眼底的得意,眼神一沉。


    果然……


    隻是下一刻,車間主任怒得臉紅脖子粗,“周蔓!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能忘!我看你是不想幹了!現在就給我滾!”


    這就是要開除的意思。


    一旦被開除,進修的機會和她的飯碗全都沒了,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周蔓沉沉吸口氣,壓住狂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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