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了,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我還是覺得,留在這裏挺好,」青姍最終還是拒絕了她的提議。


    巧兒知道她還在防備,「那這樣吧,等你想離開的時候,就讓艷娘安排,想去京城,或者其他地方,我都會幫你。」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就該適可而止。


    「你為什麽要幫我?」元青姍站在她身後,目光冷嚴的問道。


    巧兒已是背對著她,打算離開這裏,「不為什麽,大概是心有感觸,忍不住就要做點自己想做的好事。」


    青姍緊抿著唇,目送她一步步走遠,在迴廊的拐彎處,她看到一個高大俊朗的男子,扶上了她的腰,那是男人保護女人的姿勢。


    在快要看不見時,男人的目光朝她投了過來。


    好冷的眼神,讓人覺得寒意逼人,刺骨的涼意從腳底,直襲全身。


    不是她自誇,很多男人見她的第一眼,無論是否癡迷,總會多看幾眼,更有甚者,眼中盡是欲光。


    但是這個男人,卻不是。


    當然了,元青姍的內心,也並非輕浮的女子,她能感覺到,那個男人在對自己防備,而且他的眸光中還有幾分在警告,是怕她對那個女子不利嗎?


    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現在她隻是一個青樓女子,無權無勢,何來的本事去動別人?


    沐青簫拉著巧兒,走出麗香院的大門,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問道:「你認識她?」


    「你說青姍姑娘?她是我的一個舊人,跟我的遭遇差不多,隻不過她是被賣身進了青樓,」巧兒並未打算瞞著他,隻是事情說起來有些複雜。


    其實不用她說的明白,沐青簫就已猜的八九不離十,「她是官妓,賣身契在本地官府手中,現在應該在齊享手裏,不過這老頭狡猾的很,想從他手裏拿出來,並不簡單。」


    巧兒迴握住他的手,搖了搖頭,「她不願意離開,自從被賣青樓的那一刻,她的名聲就已經毀了,待在麗香宛,至少不會有人歧視她,還是就讓她繼續待著吧,等她想離開的時候,再讓艷娘幫她。」


    「嗯,你拿主意就好了。」能讓沐青簫在意的事情並不多,尤其是關於女人的事,如果不是巧兒提起,他連問都不會問,也並非冷漠,隻是他提不起興趣。


    迴齊府的路上,兩人在一家門庭別致的小飯館,要了兩碗餛飩。


    在齊府吃的那一桌酒席,還真的不如這裏的一碗餛飩。


    餛飩皮薄餡足,湯色很清,上麵飄著一點香蔥。


    聞一下,就能發現這湯是用骨頭熬製出來的,用來提鮮。


    沐青簫也可以不講究的吃飯,拿起筷子先把自己碗裏的餛飩夾開,吹涼了,放在巧兒手邊的一隻碗裏。


    剛剛出鍋的餛飩,很燙嘴。


    所以他的做法,巧兒欣然接受。


    做餛飩的老夫妻,看著他們兩個,你來我往,很和諧的樣子,默默的笑了。


    老婆子給他們送來自家醃製的小鹹菜,順便誇了一句,「這位夫人好福氣,遇到會疼老婆的男人,你們一定要好好過日子。」


    沐青簫對於別人的誇獎,很是自得,「自己的媳婦,自己不疼,難道還要讓別人來疼?」


    巧兒被他直白的話,弄的臉蛋緋紅,羞澀的低下頭。


    一頓吃的很慢,更多的是彼此相處相知。


    從小店出來,剛一走到齊府大門,就看見齊佳的婢女,焦急的站在那,左顧右盼。


    當看見沐青簫跟巧兒相攜著走來時,掉頭就朝著裏麵跑去。


    巧兒心中冷笑,看來某人已經走投無路了。


    沐青簫多少能猜到一點,因為他深信,自己的媳婦,不會無緣無故的摸一個女子的臉。


    齊佳就守在他們迴別院的路上,臉上蒙著白紗巾,隻露出兩隻眼睛,可是眼角處還是有些痕跡,遮不住,暴露在人前。


    見到孫巧兒的那一刻,她拚命忍著要衝上去,撕碎那張臉的衝動。


    「你站住!」厲聲喝斥,看來她還是沒能忍得住。


    沐青簫滿眼的不耐煩,「滾開!」


    他一向不喜歡跟不相幹的人多說,一個字也吝嗇。


    齊佳硬挺著自己脊背不彎,早知道這個男人重情也無情。


    他的重情,隻對自己最愛的人,對於其他人,都是無情的。


    但是隻要撬開他心裏的那扇門,進入他的內心,肯定也是可以獲得他的無限寵愛。


    齊佳不相信世上有專情的男人,他們隻是還沒遇到,可以讓他們出軌的女人而已。


    想到這裏,齊佳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的心跳,顫抖著聲音說道:「沐大哥,我不是想要為難誰,也不是要找她的麻煩,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會,要得到這樣的報復。」


    說著,她又朝沐青簫身邊的孫巧兒大聲喊道:「姐姐,如果我做錯了什麽,惹的你不高興,我在這裏跟你道歉,哪怕你讓我下跪都成,可不可以請你把解藥給我!」


    「解藥?什麽解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呀?」巧兒眨眨眼睛,有些無辜的攤開雙手。


    齊佳眼中恨意更深了幾分,不過她還能抽空瞄一眼沐青簫,想知道他臉上會是什麽表情。


    可是讓她失望的是,那個男人肯定是被這個女人迷失了心智,否則聽見了這樣的事,他怎麽能無動於衷呢?


    「你別跟我裝傻,不是你還會有誰?離開宴席的時候,你還摸過我的臉,一定是我趁機給我下毒,否則我的臉,怎麽會這樣!」齊佳不得不揭下臉上的紗巾,一張詭異的臉,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躲在遠處的媚香等人,也看到了齊佳的臉,都忍不住捂住嘴巴,把已經滾到嘴邊的驚唿,給咽了下去。


    「又嚴重了,先前好像還沒有這麽多,好可怕,」秀竹緊緊拽著媚香的衣袖,她不敢想像,萬一自己的臉變成那樣,她恐怕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從這個方麵來說,齊佳的心理承受能力,還是挺強的。


    媚香心裏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個什麽想法,「她會好的,那個女人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她這樣做,隻是想給齊佳一個教訓,否則換一種毒藥,一定能將齊佳毀到活不下去!」


    秀竹點點頭,「說的也是,聽說有些沾到身上很癢的毒藥,會讓人忍不住把身上每一處抓爛,那咱們還要不要往前湊?」


    媚香搖頭,「暫時別去了,按著齊大人的性情,寧王離開這裏時,一定會將我們送出去,到時我們就能跟著他們一起進京,還怕沒有機會嗎?」


    「可是我剛才聽了寧王隊伍裏的人說,寧王總是送他美人,不過最後的結果都不怎麽好,我不敢……」


    媚香斜她一眼,暗罵她膽小沒用,「有什麽不敢的,成大事者,沒有膽氣怎麽行,再說了,即便不成,我們也能進京,到時能遇見的男人多的是,總比待在這裏等死要好。」


    兩人說話的功夫,另一邊,齊佳已經快要崩潰了。


    說來真是奇怪,她臉上的東西,不痛不癢,她甚至都摸不到,可是一照鏡子,簡直像個鬼。


    現在她需要解藥,需要能治好臉的藥方,可是眼前的女子,死活都不肯承認,她身邊的男人,一臉的不耐,好像隨時都能掐死她,或者將她一腳踢開。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我要告訴爹去,」齊佳捂著臉,哭著跑開了。


    巧兒揉了揉額頭,被她吵的頭疼,身子慵懶的靠在沐青簫肩上,男人見她疲憊,幹脆將她抱起,往別院裏去了。


    「相公,你會不會覺得我太狠了?」靠在他懷裏,聽著他的心跳,浮躁的心,慢慢的靜下來。


    沐青簫輕笑道:「狠嗎?以她呱燥的程度,如果是我,早踢出去了,還能讓她吵了這麽久,現在出了氣嗎?」


    「你知道我在出氣?」女人抬頭看他,眼中笑盈盈的。


    「你是我媳婦,你的一舉一動,為夫怎麽能不清楚,剛才在前廳用飯的時候,就生氣了吧?」男人用心了,自然什麽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哼!那丫頭借著倒茶,三番四次的朝你跟前靠近,她以為扮了清純可愛,別人就看不出她的真實目地,我就是要讓她知道,覬覦我的男人,就要付出更多的代價!」


    巧兒噘起嘴,腮幫也鼓起來了,有點小俏皮,有點小邪惡。


    沐青簫一時心癢難耐,低頭咬了下她的唇角。


    柔嫩的感覺,一下軟到了心裏,讓他捨不得放開。


    齊韻此時站在二樓的窗邊,剛巧可以看到沐青簫懷裏女子的嬌美模樣。


    他站的距離不遠,隻是因為建築的關係,從沐青簫所站的方向,並不能看見他,也不會感覺到他的存在。


    齊韻從他們出現時,就已經在了,一直目送他們走進去,直到再也看不見。


    他也算是女人堆裏長大的,齊府裏銀子多,漂亮的美人也多。


    所以齊韻真的看膩了,審美也已疲勞,分不出美醜,隻看到一個個年輕的女人在眼前晃來晃去。


    早在剛剛成年時,他的房裏就已經有了通房丫頭,是父親硬塞給他的,說是讓他嚐嚐女人的滋味。


    於是後來的幾年,他的房中開始有各種各樣的通房丫頭。


    可惜的是,後來他又疲勞了,抱著她們索然無味,味如嚼蠟,枯燥極了。


    這兩年他的房中,隻有普通婢女,沒了通房丫頭,別人說他是修身養性,可是隻有齊韻自己知道,他已經對女人沒有興趣了。


    看到孫巧兒的時候,他隻覺得眼前一亮。


    這個亮,指的並不是美色,而是她眼中的靈動氣息。


    從閣樓上下來,毫無意外,碰到正在四處找他的齊佳。


    「哥哥,你一定要幫我,要是你不幫我,我隻有死路一條了,」齊佳真的要崩潰了,即便她捂的再嚴實,可是這一路走來,還是有很多人對她指指點點,將她視作怪物。


    齊韻站著不動,任她抓著自己,但是眼中的厭惡,多多少少還是可以看出一點,「你想讓我怎麽幫你?即便你把父親請來,他們也不一定會買父親的麵子,而且你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是她下的毒,我早警告過你,別去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會被表麵的東西迷惑!」


    齊佳猛的推開他,有些聲嘶力竭的吼道:「你什麽意思?我做錯什麽了?為什麽你們一個兩個都在怪我?不管是不是我的錯,我已經道歉了,她還想怎麽樣?哥哥!如果我沒聽錯,你是不是在幫著她說話?」


    齊韻眉頭皺的更深,「你真是不可理喻!」


    「你就是在幫她說話,別不承認了!」齊佳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大秘密,瘋狂的叫嚷開了。


    也並不是她真的瘋了,她了解齊韻。


    別看他總是一副溫厚的模樣,可實際上,他這個人最陰險最惡毒。


    齊佳從未在私下裏,聽他為誰辯解過?或是為誰主持公道,他的公道,隻在他的喜好。


    齊韻猛的停下腳步,快步的衝過去,用力拽住她的胳膊,將她朝裏麵拖。


    他用了最大的力氣,差點把齊佳的胳膊捏斷,臉上的陰沉,仿佛能滴下墨。


    他將齊佳拖到小樓最裏麵的一間屋子,用力一甩,齊佳整個人便去了重心,撞進椅子裏。


    這一下可撞的不輕,齊佳捂著額頭,憤怒的迴頭瞪著他,「怎麽,我戳中了你的心事,就要殺我滅口?哥,我求不到的東西,你也求不到,你跟我一樣悲哀,我們都是齊家的棋子,永遠都別擺脫!」


    齊佳伏在椅子上哭了,父親對權利的渴望,已到了極度變態的地步,兩個姐姐的婚事,都跟權利相關,父親看中的也是他們的官職地位,而不是他們的為人。


    兩個姐姐過的日子,齊佳也聽過一些,當然除了不敢置信,就隻剩悲涼了。


    她們哪有什麽愛情,男人的不良嗜好,讓她們痛苦不堪。


    府裏的小妾一個妾著一個,成天活在勾心鬥角,懷了兩個孩子,中途都意外流產了,最後被小妾擠兌的毫無尊嚴可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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