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良才忽然沉著臉,道:「你們不敢,孫映月的名節若是毀了,也是一輩子的事兒,所以你們不敢報官。」


    巧兒嗬嗬冷笑,正視這位舅舅,「她的名節,早上就毀了,再說,等我們報了官,趙昌才是罪魁禍首,她是受害者,反正大姐也不喜歡趙昌,她留在家裏侍奉老人,也不是不可以。」


    趙良才抿著唇,不知在計較什麽。


    巧兒沉下臉,「既然你們都不表態,那便算了,敬業,還不快去找縣衙擊鼓報官!」


    「好,我這就去,」孫敬業推開趙昌,就要朝外跑。


    牛大娥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瞬間清醒過來,「別報官,別報官,都按著你說的辦,你們說咋辦,我們就咋辦,巧兒啊,別讓你表哥坐大牢啊!」


    趙良才憤憤的起身,丟下所有人走了。


    經過趙昌身邊時,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沒用的東西!」


    趙昌被甩了一巴掌,倒是解了穴道。


    捂著被打腫的臉,一臉上的憋屈。


    孫映月看著他被打,心裏很痛快。


    但更讓她不爽的,是巧兒竟然開始決定她的事。


    以前都是她在家裏做主事的人,現在可倒好。


    孫盈悄悄走到她身邊,語氣涼涼的問,「大姐,是不是覺得心裏不痛快?害人不成,反害已,有沒有要吐血的衝動?」


    「滾!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以前跟在我身後,像個跟屁蟲,現在跟著巧兒,不像跟屁蟲,倒像哈巴狗!」孫映月心裏不痛快,隻有罵的狠,才能緩解她心裏的不痛快。


    孫盈笑臉一僵,倒也沒發火,「至少她沒有要害我,而你……」


    昨晚發生的事,孫盈早晨醒來,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要不是看到趙昌被打,孫映月從她的房裏出來,孫盈真不會那麽的恨好快。


    孫映月自小要強,因為是家中的長姐,總是喜歡管著她們。


    該跟誰玩,該喜歡誰,該討厭誰,都得聽她的。


    為了讓長輩看到自己乖巧聽話的模樣,時常將自己犯的錯,扣在兩個妹妹的頭上。


    巧兒被扣的最多,總是挨打。


    孫映月無話可辯,昨晚她做的事,孫盈都看在眼裏,想辯也辯不了。


    兩家的親事,就這麽定下,牛大娥心裏不痛快,孫氏跟她說什麽,她也是支支吾吾。


    除非巧兒瞪她,才肯乖乖配合。


    忙了一早上,巧兒餓的肚子咕咕叫。


    看這情形,家裏也沒做早飯,她叫上孫老頭,一同走了。


    她一走,孫映月也跑了,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孫富貴還是不高興,悶悶的生著氣。


    總覺得十五兩聘禮虧了,大丫頭能幹又掌家,這個便宜讓趙家得了,他們還不知感恩,還敢給他甩臉子看。


    孫氏在一旁勸,生米都煮成熟飯了,還說這些幹什麽。


    巧兒等人用過早飯之後,孫老頭極力邀請巧兒去他的藥鋪看看。


    在街上遇到嚴文清跟杜岩,兩人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保護她的安危。


    孫老頭的藥材鋪,就在九台鎮最繁華的一條街上。


    從孫家走過去,要經過一片混居的房子。


    有些私搭亂建的小屋子,將原本寬敞的小路,堵的僅容一個人穿行。


    「這裏應該管一管了,再這麽建下去,萬一發生火災,可不得了。」


    孫老頭嘆息又搖頭,「誰說不是呢,可這兒住的全是窮人,沒田沒地,也沒有謀生的手段,太窮了,冬天凍死的不在少數。」


    幾人路過一間低矮茅屋門口時,巧兒朝屋裏看了一眼。


    隻見一個滿臉上汙垢的婦人,正抱著幾歲大的小娃,雙眼無神的坐在廊簷下。


    她一下一下的晃著懷裏的娃娃,嘴裏念念叨叨。


    那孩子頭仰著,手垂著,如果不是胸膛還在起伏,還以為已經去了。


    「慢著!」巧兒忽然叫住孫老頭,「你有沒有聞見什麽味道?」


    「有啊,不就是臭味,冬天就已經臭成這樣,夏天還怎麽住人。」田姝捂著鼻子說道。


    孫敬業解釋道:「早知道這裏環境差成這樣,我就不帶你們走這兒了,師父,您有所不知,這片都叫陋衣巷,地勢較窪,本鎮的人,都不喜歡住這裏,後來天災,不少逃難的百姓,最後走不動,就在這裏住下,這裏連官差也不願意來,所以人便越聚越多,夜香沒處倒,有些人圖方便,就倒在房前屋後的溝裏,久而久之,臭不可聞。」


    孫老頭瞪他一眼,「你早知道這裏不幹淨,怎麽也不提醒我!」


    孫敬業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您也沒問啊!而且這裏走過去確實近,要是走大街,得小半個時辰呢!」


    巧兒抬手製止他們說話,朝低矮的房子時走進去。


    裏麵又潮又暗,再厚的積雪也蓋不住腐臭的味道。


    孫老頭這會也聞到什麽,「的確有什麽發臭了,這麽冷的天發臭,怎麽可能呢!」


    那婦人見有人進來,一臉哭相的捧著孩子站起來,「求求好心人,把她他帶走吧,這孩子要死了,我救不了他,也沒地方埋他,院子裏已經埋不下了。」


    婦人的話讓眾人震驚,什麽叫埋不下了。


    等到巧兒他們快走一步,走進院子裏,才明白她的意思。


    不大的院子裏,起了三個墳包,一個緊挨一個,還有一個剛埋不久,上麵隻有少少的一層雪。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孫老頭麵色灰白的了過去,查看那孩子的脈象。


    其他人心裏也震撼到無以形容。


    看似平靜祥和的九台鎮,怎麽會地獄般的地方。


    「唉!」孫老頭放下孩子的手腕,搖頭嘆息,「這孩子病入膏肓,病沉入體,如果早些或許還能救活,如今隻剩一口氣了。」


    「這是瘟疫,也就是鼠疫。」巧兒緊皺著眉,看著幾隻老鼠從新墳包下進鑽出。


    孫敬業看了巧兒一眼,贊同她的說法,「老鼠善於打洞,這裏的灰老鼠尤其兇猛,個頭大的,都敢咬人,陋衣巷又髒又潮濕,是它們最喜歡的地兒,我曾經在這兒看過到有像小貓那麽大的老鼠呢!」


    孫敬業整日在鎮子時竄來竄去,知道的多一些。


    孫老頭也看到從墳下爬出的老鼠,有人在,它們一點都不害怕,「可是哪裏沒老鼠呢?怎麽就成了鼠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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