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繁華。


    尤其是近些年,京中權貴愛攀比,奢靡之風更勝。


    一條長樂街,茶館、酒舍、勾欄等玩樂去處極多。


    蕭盡染從前就是頂頂紈絝,吃喝玩樂無一不精。


    她挑了個生意好,從前也常去的茶樓。


    姚芷蝶很少出來玩,看哪兒都新鮮。


    “哇,好多人,都快坐滿了呢。”


    夥計一見蕭盡染便招唿她上樓,“蕭二姑娘二樓雅間請!”


    姚芷蝶看哪兒都新鮮,“有趣。”


    “一樓中間空著,還起了台子,這是做什麽?”


    夥計嘴快,“這位姑娘看著眼生,即是同蕭二姑娘一道來的,想必姚姑娘吧。”


    “迴姑娘的話,咱們中間台子上請了說書先生,每日的好故事一會兒就開始了。”


    蕭盡染目光掃過茶樓裏頭。


    一樓圍著台子擺了兩圈桌椅,無甚這檔。


    二樓挑高空著,圍著四麵窗擺了一圈雅間,用屏風相隔,很有雅趣。


    三樓一整層,都是單獨的房間,供貴客休息談事。


    她們二人跟著夥計,坐在了二樓雅間。


    茶水一上來,樓下台上,正好開場。


    醒木一響,說書先生道:“眾位聽我言,今日講的這個故事,是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說很久以前,有位清朗公子,他本和一位姑娘指腹為婚。”


    “然,兩人長大後公子卻發現,那姑娘頑劣不堪,不配為婦。反而是姑娘的妹妹,貌若天仙,溫柔賢淑……”


    姚芷蝶越聽越覺得熟悉,“這不是季書白和蕭桃兒嗎?”


    話本裏雖然顛倒了蕭盡染和蕭桃兒的姐妹身份,也未曾表露公子的身份,但稍稍聽上兩句,都能聯想到最近京城熱議的季書白。


    姚芷蝶聽了一會兒,繡眉皺在了一起。


    “這話本簡直胡說!”


    “他怎麽就和蕭桃兒兩情相悅了,明明是無媒苟合。”


    “竟然還把阿姐說得粗鄙不堪,氣死我了!”


    她不敢高聲,生怕讓人聽見,給蕭盡染惹不痛快。


    可那話本寫的實在過分,給她氣得忍不住錘桌。


    蕭盡染倒是還好。


    “季書白成了全京城的笑柄,榮國公夫人連門都不敢出。”


    “他們可不得做點什麽,扭轉口碑,不然還怎麽做人。”


    姚芷蝶氣不過,“那就任由他們這麽顛倒黑白嗎?”


    蕭盡染笑著給她順氣,“他不過一說,你也不過一聽,真為這個生氣不值得。”


    “再說了,咱們不是要辦戲樓嗎?”


    “論寫戲本子,是他們學我,不是我學他們。”


    兩人坐在二樓雅間裏正說小話,就聽見一樓吵起來了。


    磕著瓜子的女孩,對話本裏的姑娘嗤之以鼻。


    “沒有感情還糾纏人家公子,惡毒地陷害堂妹,真是壞透了。”


    姚芷蝶聽不得別人說蕭盡染壞話,一下子站了起來。


    可不等她走出去,另有個一身紅衣的姑娘,悄聲道:“這位姑娘也沒什麽錯的。”


    “既然不喜歡有婚約的姑娘,那公子為什麽不退婚再另娶?”


    “要是我未婚夫敢勾搭別的姑娘,活剮了他都是輕的!”


    姚芷蝶又退迴了蕭盡染身邊,“那姑娘好厲害。”


    蕭盡染點了點頭,“當然,那可是驍騎將軍家的千金。”


    夏朝重文輕武,武將不多,但地位都不低,驍騎將軍是正三品的武銜。


    嗑瓜子的姑娘輕蔑出聲:“武將家的就是沒規矩,張嘴就是你未婚夫,真不知羞。”


    姚芷蝶指著她,“那個是?”


    蕭盡染給她介紹:“轉運司同知家的小女兒丁語柔。”


    姚芷蝶雖然不認識人,但知道官階。


    “同知不過從四品,她怎麽敢和那位姑娘嗆聲?”


    蕭盡染道:“轉運司負責鹽鐵,是京中最肥的缺。轉運司同知雖然官階不高,但實權不小。”


    “驍騎將軍雖然官階高,可賦閑在京,隻是虛銜。”


    兩人說話間,樓下已經動起手來了。


    鄧從霜出手不凡,茶盞扔到丁語柔身邊,隨後人也壓了上去。


    丁語柔嚇壞了,“你敢碰我!”


    茶樓掌櫃趕緊來勸架,“兩位姑娘,罷手吧!”


    蕭盡染走出雅間,站在二樓欄杆前。


    “知道的是一言不合,不知道的以為兩位為季書白爭風吃醋呢。”


    兩人都看向她。


    鄧從霜很是不屑,“誰稀罕那浪蕩子。”


    她邊說著,邊把手從丁語柔身上拿開。


    丁語柔忙起身和她拉開距離,理了理衣裳。


    “蕭盡染,就因為你,季公子名聲都沒了,你還不知羞地跑出來顯眼?”


    鄧從霜皺著眉頭瞪她。


    蕭盡染嗤笑一聲。


    從前的季世子,如今成了季公子。


    “沒了世子之位,竟然還有人願意為他出頭。”


    “丁五姑娘,你倒是仗義,但我要問問了,難道是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和蕭桃兒定私情的嗎?”


    茶館裏不少看熱鬧的,都笑出了聲。


    丁語柔羞憤不已,“你再伶牙俐齒又如何?”


    “如今誰不知道,季公子寧願要戴罪的蕭桃兒,也不要你!”


    鄧從霜嫌棄壞了。


    “被他喜歡,難道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嗎?”


    姚芷蝶原本氣得不行,聽見她這麽說,忍不住笑。


    季書白的種種行徑,早被詬病。


    出了賜婚的事兒後,京中不少曾傾慕過他的女孩,都羞於啟齒。


    各家也都告誡自家姑娘,少和季書白有攀扯,免得髒了自己名聲。


    但話本流行起來,也有些姑娘感動於所謂癡心。


    如丁語柔之流,還為他說上兩句話,也隻不過杯水車薪。


    蕭盡染搖了搖頭,“掌櫃的,鄧小姐的茶點和砸壞的東西,記我賬上。”


    鄧從霜擺手,“不必,我也不是為你。”


    蕭盡染輕揚唇角,“權當感謝。”


    “日後若有聽了這話本,怒從心生,忍不住砸桌子的。”


    “本姑娘都包茶點和賠償!”


    一樓看熱鬧的忍不住高聲起哄:“蕭二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蕭盡染聲音慵懶,“我以為全京城都知道,本姑娘別的不多,就是銀子多。”


    剛剛還意氣風發的說書人,轉瞬就被掀了桌子。


    “胡說八道,被毀了婚的姑娘,何其無辜。”


    “就是,人家姑娘做錯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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