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淵手執鐵扇,打在胸前,臉上是一如既往不達眼底的笑。


    “李大人,本座奉命監審,將榮國公帶來了。”


    “對了,正巧遇上蕭大姑娘,一並也帶來了。”


    李府尹坐在堂上,心裏把這位本朝唯一公爵罵了幾百遍。


    蕭桃兒都在國公府被帶迴來了,這還有什麽好說的!


    “榮國公,蕭家二姑娘狀告你家縱子悔婚替嫁,你可有什麽要說的?”


    季南漳看向季臨淵。


    “沒什麽好說的,是我教子無方。”


    “李府尹宣判吧,晚些,我會去聖上麵前請罪。”


    京兆府門口,早被看熱鬧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折騰了好幾日,京城上下都等著看結果。


    此刻聽見榮國公認下,議論如沸。


    “我的天,之前還以為是蕭家她大伯覬覦高門,沒想到啊,是兩家合謀!”


    “蕭二姑娘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竟然遇上這樣的事。”


    “榮國公府也真不要臉,不想娶人家姑娘,退親就是,怎麽能這麽欺負人啊!”


    “呸!也配做高位!”


    季書白還一副不覺得錯的樣子,氣得榮國公狠狠剜了他一眼。


    榮國公夫人護短,眼神看向蕭盡染,恨不能殺人。


    李萬有揚手要拍驚堂木,就此定罪。


    可手不等落下,就聽見蕭盡染開口,“且慢。”


    “大人容稟,小女同季世子的婚事乃是禦賜。”


    “如今榮國公府如此行事,小女認為,季世子人品低劣當不得夫婿。”


    “小女鬥膽,請大人判榮國公府歸還嫁妝及婚書、信物,兩家婚事就此作罷。”


    李萬有高高舉起的驚堂木,輕輕落下。


    他一個小府尹,能斷案子,卻並不能做這個主啊!


    那頭榮國公夫人不同意。


    “大婚出了狀況,誰都不想。”


    “蕭姑娘,你也說了,你和我兒婚事乃是禦賜的。哪能說散就散!”


    “重新辦了婚儀也就是了。”


    姚成衍在一旁氣的咬牙,“府尹大人容稟!”


    “大婚之禮未成,是人禍,而非天災!”


    “季世子與人通奸,淫婦就在堂上!”


    “依本朝律法,男子悔婚,杖三十,賠女方雙倍禮金,由朝廷出具退婚書。”


    “無媒苟合視為奸,通奸者,若捉奸在床,苦主當場殺人無罪,此外,男子杖八十,女子去衣受刑,杖八十。”


    姚成衍朝李府尹拜了一拜。


    “榮國公府不尊禮數,我蕭家姚家卻世代重禮。”


    “今,我阿妹別無所求,隻求大人秉公執法。”


    李府尹被驚的手都在抖。


    他都想問問姚成衍,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那季書白可是榮國公府捧在手心裏的世子爺,姚家怎麽敢說的啊!


    杖責一百一,那不是要季書白的命嗎?


    果然,姚成衍才一說完,榮國公的眼神就射了過去。


    眼中威脅惱怒之意明顯。


    偏姚成衍蕭盡染這對兄妹,站得目不斜視,根本不理會。


    李府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拿不定主意地看向季臨淵。


    “看本座幹什麽?本座臉上有律例?”


    榮國公臉色鐵青,極為不悅地冷哼了一聲。


    “自古刑不上大夫!”


    “賠禮可以,杖責不行!”


    姚成衍並不把他擺架子放在眼裏,“季世子隻不過是國公府嫡長子,有世子虛銜,卻並無官銜,算不得大夫。”


    “還是說,榮國公打算代子受過?”


    榮國公瞪著姚成衍,眼底都紅了。


    “你!”


    姚成衍看向李府尹,“請大人,秉公執法。”


    李萬有看著季臨淵,遲遲不敢決斷。


    他今天打了國公府世子,明天恐怕就保不住烏紗。


    “這……”


    站在他們身後的姚文邈,眼底一片涼。


    上位者結黨營私,權貴隻手遮天,鷹犬爪牙特立獨行。


    堂堂正三品的京兆府府尹,竟然連嫁娶案子都斷不了,還要左右為難,看權貴、鷹犬臉色。


    法禮如同無物。


    榮國公料想京兆府尹不敢動手,姿態蠻橫。


    而姚成衍,遲遲不鬆口。


    場麵一時僵持住了。


    季臨淵在李萬有的注視下,緩緩開口。


    “姚公子對我朝律法甚是熟悉,李大人還等什麽?”


    “判吧。”


    李府尹捏著驚堂木,緊張地舔了舔嘴唇。


    “我……本官……”


    季臨淵不屑地輕嗤了一聲,“李大人不敢,那就本座親自動手。”


    “來人,把季世子壓下去,兩罪並罰,杖一百一。”


    “蕭桃兒剝去外裳,杖八十。”


    “京兆府文書,立即出具退婚書,雙方畫押。”


    他一聲令下,鶴一帶人便拿住了季書白。


    榮國公沒想到他竟然真敢動手,勃然大怒。


    “季臨淵,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的。”


    季臨淵收了手中鐵扇,拿起聖上令牌。


    “皇上口諭,讓本座處置。”


    榮國公心裏再不滿,可看著那塊令牌,一動都不敢動了。


    榮國公夫人沒主意的哭了起來,“不能打啊!公爺!”


    “一百一十杖,會死的!”


    她忽看向蕭盡染。


    “你不就是想進國公府的門嘛,我讓你進門!”


    “我答應你,把蕭桃兒趕出京城,婚禮重新操辦,你永遠是書白正妻!”


    “快讓他們放手。”


    蕭盡染一句話都不想跟他們多說。


    姚成衍帶著氣,嘲諷道:“虎狼窩一樣,誰稀罕你們家!”


    “阿染以後就是我姚家的姑娘,什麽好人家找不到?”


    “少來攀扯!”


    季書白被暗衛拖行,眼神怨毒地看向蕭盡染。


    “蕭盡染,你個毒婦,我就是被打死也不要你。”


    榮國公鐵青著臉,“慢著!”


    “是我教子無方,我代他受刑!”


    他說著話,伸手解下玉帶蟒袍,扔在地上。


    “姚公子,你熟悉律法,我代我兒受刑,可否打衣代罪。”


    明明是問話,榮國公卻沒一點疑問的語氣,理直氣壯。


    不等姚成衍說話,李府尹先開口。


    “對對,按律國公可代為受刑。”


    姚成衍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本想給阿染出口氣,可到頭來,還是讓榮國公鑽了空子。


    蕭桃兒被押上長凳,身邊是榮國公的蟒袍玉帶。


    她驚恐地看向季書白。


    “季郎,救我。”


    “八十杖,我會死的。”


    季書白拉著國公夫人的手,想說什麽。


    國公夫人先擋了迴去,“別想了。”


    “你還沒看出來嗎?蕭盡染是想要你的命!”


    季書白痛心地看向蕭桃兒,“桃兒……”


    蕭盡染目光忽然落在他身上,眼神裏透著不屑。


    “我還當你有多愛她,現在看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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