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公憤恨地咬著後牙,額頭青筋都鼓起。


    該死的清流,該死的言官!


    若不是他們彈劾,季書白怎麽能有機會請旨賜婚!


    想想今日的大婚,簡直要多窩囊有多窩囊。


    偏蕭盡染這賤丫頭,還在這個節骨眼上找不痛快。


    季南漳將怒意憤恨都歸咎在了她身上。


    “敬酒不吃吃罰酒!”


    “動手!拆台!”


    國公府的府兵得令,朝著台子就衝了過去。


    九城兵馬司這頭,帶隊的是位姓陳的副指揮使,當即抽刀同府兵對上。


    季南漳厲聲:“陳輝,誰給你的膽子,敢管我的事兒!”


    陳輝一張不苟言笑的臉,沒什麽波瀾,“九城兵馬司奉命護衛京中安全,國公爺海涵。”


    兵戈之音鏗鏘,蕭盡染被青鹿山雁護著,坐在椅子上一動未動。


    台上,靡靡之音婉轉。


    已然唱到了蕭桃兒趕走生父,蕭伯興離奇死亡。


    那蕭桃兒不查父親死亡真相,卻夥同榮國公府將殺人罪名扣在蕭盡染頭上。


    周圍看客看得瞠目結舌。


    “我的天爺,這蕭桃兒果真歹毒!”


    “蕭二姑娘好可憐,好不容易解除了婚約,還要被潑髒水。”


    “榮國公府幹的這叫什麽事兒!還勳貴之門呢,真是上不得台麵。”


    “嘖嘖,我瞧著季世子和蕭桃兒是真般配,跟戲文裏說的一樣,負心郎配歹毒婦。”


    榮國公臉色愈發難看。


    “陳輝,你再敢阻攔,明日我就叫你革職!”


    陳輝冷臉歎了口氣,頗為無奈。


    “二姑娘,您迴去可要和姚先生好好說說。”


    “下官這烏紗若是真保不住,還要靠姚先生給口飯吃。”


    蕭盡染抿著唇笑:“陳副指放心,我定然轉告舅舅。”


    眼看陳輝油鹽不進,死活是要護著蕭盡染。


    季南漳眼中浮現殺意,他附耳對管家說了兩句,管家默默退走。


    和季書白迎親一同歸來的,還有魏貴妃身邊女官,和皇六子睿王徐錫定。


    睿王車駕聲勢浩大,“舅父,你這門口好生熱鬧啊。”


    兩方交手的兵士趕緊停手,榮國公帶頭行禮下拜,“下官見過睿王殿下。”


    蕭盡染跟在人群中,伏低了身子。


    季書白站在睿王身後,眼裏淬毒一般看著她。


    可奈何睿王在前,他不好開口說什麽。


    睿王目光掃過現場,“都起來吧。”


    榮國公有了依仗,脊背挺得更直了些。


    “殿下進屋稍作,下官收拾了門口的雜碎就進去。”


    睿王看向了戲台前的蕭盡染。


    來得路上就聽說她在門口唱對台戲,倒是沒想到,竟是個美人。


    “蕭姑娘,往事不可追,還是看開些吧。”


    榮國公麵色傲慢,“陳輝,還負隅頑抗嗎?”


    季南漳能摘他的烏紗,睿王就能摘他腦袋。


    他看向蕭盡染,“二姑娘,下官恐怕沒法幫您了。”


    戲台上,最後一聲鑼響。


    這出戲,終於唱到了最後。


    負心郎知道歹毒婦賣父求榮,連連高唿驚訝簡直不能相信。


    蕭盡染終於從椅子上起身。


    原本也沒指望這出對台戲,能唱上一天。


    榮國公那樣要臉的人,使勁渾身解數,也必定會拆了台子。


    她要的,是告訴榮國公府,蕭桃兒瞞了他們不能生育,也告訴全京城的人,蕭桃兒是如何賣父求榮的。


    “陳副使。”


    國公府內,一道冷峻聲音忽然響起。


    季臨淵朝著蕭盡染邁步而來。


    “維護京城安定,難道不是九城兵馬司的本職?”


    “何來幫二姑娘一說啊?”


    門前太熱鬧的,讓人都忘了,國公府裏還有人呢。


    季臨淵這話,一聽就是給蕭盡染撐腰。


    陳輝很有眼色,立時讓人攔下了要拆戲台的國公府府兵。


    榮國公恨不能咬碎後牙,“季臨淵,睿王殿下還在這兒呢!”


    季臨淵嘴角噙著笑,漫不經心的開口,“那又如何?”


    “睿王殿下,管得著九城兵馬司嗎?”


    睿王臉上無光,看向季臨淵的眼神不悅。


    “季首尊,你也是榮國公府的人,論輩分,季書白該叫你一聲小叔叔。”


    在場都聽得出,他這是敲打季臨淵胳膊肘朝外拐。


    可季臨淵不吃這套,“若都幫親不論理,豈不亂了套,沒了王法。”


    他站在蕭盡染身邊,側目看她。


    “本座瞧著,這台戲不錯。”


    “蕭二姑娘深明大義,大義舍親,將堂姐隱瞞於國公府的事情,盡數說清楚了。”


    “若沒二姑娘這出戲,我們怎麽會知道,蕭大姑娘賣父求榮,還身有隱疾呢。”


    季書白聽了下人稟告,才後知後覺蕭桃兒瞞了自己這麽重要的事兒。


    而暴露了的蕭桃兒,身形一顫,險些昏過去。


    在府裏招唿賓客的國公夫人,聽說了外頭的事兒,也跑了出來。


    她指著蕭桃兒問:“季書白,你知不知道她,她……”


    季書白臉色煞白,“桃兒,你真的?”


    蕭桃兒矢口否認,“當然不是!”


    “都是妹妹她嫉恨我嫁給你,胡亂說的!”


    國公夫人連連搖頭,“不,不行。”


    “公爺,這婚不能成啊!”


    “咱們就這一個兒子,他要是娶了蕭桃兒,咱們府裏不就斷了香火嗎!”


    季南漳瞪了蕭桃兒一眼,“夫人說得沒錯,蕭桃兒蒙騙世子,這婚事不能作數!”


    季臨淵冷哼一聲:“榮國公是不是忘了,這婚事是聖上禦賜。”


    “可不是您說不成,就不成的。”


    國公夫人臉上血色盡失,滿眼的悔意。


    蕭盡染看向了季書白,“季世子,你口口聲聲說心裏隻有桃兒姐一人,非她不娶。”


    “如今知道她不能生育,就這麽輕易的不喜歡了嗎?”


    季書白眼神裏滿是猶豫。


    一旁的蕭桃兒再也忍不住,掀開蓋頭,看向季書白。


    為了今日大婚,她再三懇求衙役給她時間,讓她恢複傷勢。


    饒是這樣,她模樣依舊恢複不到當初,隻能靠脂粉遮掩。


    “季郎,你信我。”


    季書白被她蒼白枯槁的臉色驚著,眼裏除了猶豫,又多了兩分失望。


    看見他這個反應,蕭盡染滿眼嘲弄與輕視。


    “桃兒姐,你瞧瞧,這就是你看上的人。”


    “你連親生父親的死都可以不聞不問,可他呢?”


    蕭桃兒明知道她在挑撥離間,可心裏依舊忍不住對季書白失望。


    色衰愛馳,誠不欺人。


    “季郎,你是怨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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