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見薛姨媽為難焦急,對薑念道:“薑兄,我家實當好好報答你的大恩,縱然讓我拿出二萬兩銀子都可。隻是,讓我妹妹做丫鬟,這實在不妥的,也忒委屈我妹妹了。”


    薛姨媽忙附和:“薑大爺,我薛家今雖無官無爵,可好歹是皇商,祖上也做過官的。寶丫頭若做了你的丫鬟,豈不入了奴籍?這如何使得!如此,我們有何臉麵拜祭薛家先祖?我也沒臉麵見人的了。”


    薑念聽罷,故作沉吟,才對薛姨媽緩緩開口:“既薛家如此為難,我便退讓一步,就不讓薛姑娘做丫鬟了,待日後我娶了妻,再讓薛姑娘為妾,如何?若你應允此事,我自當一路護衛你們進京。若適才那群水匪又殺迴來,亦或是又遇上其他水匪,我必能保你們周全。適才的劫案,我也會報於前方水驛,我的管家乃五品龍禁尉,前方水驛該不敢刁難使壞的。這船上的屍首,也可去前方水驛安置一番。”


    說著,他看了眼依然橫臥在甲板上的三具屍首。


    其實,他心中早有盤算。


    讓薛寶釵做丫鬟,薛家必然不肯。


    若直接提出讓薛寶釵做妾室,薛家也多半不肯。


    他便故意先提出做丫鬟,待薛姨媽、薛蟠都為難之際,再故意退讓,提出隻做妾室不做丫鬟,如此以退為進,可增事成幾率。


    然而,薛姨媽猶露為難之色。


    薑念語氣加重:“我已如此退讓,若你仍不應允,便是薛家知恩不報了。”


    薛姨媽、薛蟠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薛寶釵……


    薛姨媽擔憂之後又會遭遇水匪,她可是已被之前的水匪嚇破了膽,薛家大船上又隻剩四個男人,她想讓薑念護衛薛家進京,剛才的劫案和船上的屍首,也想靠薑念處置妥當。


    薛蟠則認為薛家當好好報答薑念,不然就是忘恩負義,他素來重情重義。


    但這對母子又都不願將薛寶釵給薑念做妾室,便下意識都看向了薛寶釵,仿佛在征詢薛寶釵的意見。


    薛寶釵見母親與哥哥在這等關頭竟都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愈覺羞惱,已是失了平日的穩重,她眼眶微紅,咬了咬下唇,顫聲對薛姨媽道:“媽,這便是我的命!你……你應了這位薑——大——爺!”


    “薑大爺”三字,她一字一頓,仿佛從牙縫中擠出,帶著不甘與憤懣。


    薛姨媽卻是聞言一驚,心中一震,沒想到薛寶釵竟會應下此事。


    薑念果斷對薛姨媽道:“薛姑娘既願意,你呢?難道還不願應允?”


    薛姨媽愈發糾結,暗自埋怨:“寶丫頭怎就應下此事了呢?她一應,我更不好推拒了,這可如何是好……有了!不如先口頭應下,待我們平安進京後,再請寶丫頭的舅舅出麵,與這位薑大爺周旋,該能令其放棄納寶丫頭為妾的念頭,屆時再改以重金酬謝便是了。”


    念及此,薛姨媽勉強點了點頭:“好,我便應了你,待日後你娶了妻,再讓寶丫頭與你為妾。”


    薛姨媽本以為,她都這般說了,此事便到此為止了,不承望薑念又道:“好,薛家是知恩圖報的,既如此,咱們這便立下文約。”


    薛姨媽瞠目結舌:“……”


    薑念以平淡的語氣道:“畢竟口說無憑,立下文約才好,”


    薑念見薛姨媽惶亂,語氣又加重:“怎麽?難道你應下,隻是要詐我欺我?”


    薛姨媽尷尬得臉都紅了,她雖心中不願,可若此時反悔,豈不是自食其言,丟了體麵?


    這個時代的貴婦,一般都很在意體麵。


    薛姨媽遲疑了一會子後,咬了咬牙,硬著頭皮道:“那便立文約!”


    心中暗想:“即便立下了文約,進京後也可請寶丫頭的舅舅找這位霸道的哥兒要迴來的。”


    當即,在賀贇的護衛下,薑念神色自若地走進了薛家大船的船艙,薛姨媽雖心中不願,卻是硬著頭皮跟隨。


    備好了筆墨紙硯,薑念讓薛姨媽親書一份將薛寶釵許為妾室的文約。


    薛姨媽有一定的文化水平,隻是未曾寫過這種許妾文約,加上心中鬱鬱,一時間不知如何下筆。


    薑念見狀,從容說道:“我口述,您寫便是。”


    他自然也未曾寫過許妾文約,但這種文約並不拘格式,書其要旨即可。


    於是,薑念一邊口述,薛姨媽一邊寫了起來,書曰:


    “蓋聞禮有定分,情有歸依。今有小女寶釵,性行溫良,容儀端淑,願為薑念之側室,以奉箕帚,佐中饋。薑念亦嘉其德,願納之以為妾。惟念薑念尚未婚娶,故俟其大婚之後,再行納妾之儀。小女亦當恪守妾道,敬事主母,和睦家室,毋得僭越。薑念亦當待之以禮,養之以恩,毋使失所。”


    “兩家既盟,永以為好。謹立此約,以為憑據。”


    文約寫完,薑念、薛姨媽都以立約人的身份簽了姓名,在薑念的要求下,薛蟠也以見證人的身份簽了姓名,又讓賀贇以見證人的身份簽了姓名。


    薛姨媽寫文約時,每寫一字,心中便仿佛又增一分沉重,而當她以立約人的身份簽名時,更是麵色泛白,手指微微顫抖,也有種不妙的預感:“若是進京後,寶丫頭的舅舅出麵都要不迴這份文約,可如何是好……”


    因是涉及自己的大事,薛寶釵沒有迴避,站在一旁,全程目睹了薑念、薛姨媽、薛蟠、賀贇立下這份許妾文約。


    當她聽著薑念一字一句口述出這樣的文約,羞惱與屈辱交織,令她幾乎無法自持,雙手緊緊攥住衣袖,指尖發白。


    而當她看到薛姨媽、薛蟠都簽了姓名,心中更是悲涼,感覺自己像是被賣了一般,她咬緊下唇,努力不讓自己的哭聲溢出,淚珠兒卻不受控製地滑落,顆顆晶瑩,無聲地滴落在衣襟上,暈開濕痕。


    她乃薛家小姐,自幼飽讀詩書,聰慧過人,才情出眾,端莊自重,何曾料到自己會有今日這般境地?


    “我薛寶釵竟是要與人為妾了!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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