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李天明剛翻進院子,正借著月光摸索著往正房門口走。


    突然,西廂房的門開了,李天亮吼了一嗓子,徑直朝他撲了過來。


    手上拎著的棍子,奔著他的腦袋就掄。


    好小子,姓薑的小娘們兒沒把我送去大西北,你這是要把老哥送去閻王殿啊!


    千鈞一發之際,李天明身子後仰,直接躺在了地上。


    哎呦!


    一不留神,腦袋磕在了圈著石榴樹的磚圍子上。


    李天亮一擊不中,反手一棍子又砸了下來。


    “著家夥吧!”


    還來連擊?


    李天明這下驚得亡魂大冒,智商重新上線。


    “我是你哥!”


    親的!


    眼瞅著這一棍子就要砸中麵門,李天明趕緊開了口。


    啪!


    聽到聲音,李天亮硬生生的將棍子往旁邊偏了一點兒,擦著李天明的腦袋,砸在了地上。


    “哥?”


    唿……


    李天明長出了一口氣,就差了一點點,這下子要是打實了,縱然不死,腦袋也得開花。


    “是我!”


    這時候,正房的燈也亮了。


    “天亮,怎麽迴事?”


    是宋曉雨的聲音。


    緊接著房門打開,宋曉雨和小蓉一臉緊張地走了出來。


    “是……是我哥!”


    李天亮的聲音透著尷尬,幸虧李天明及時出聲,不然的話,可就出大事了。


    宋曉雨聞言趕緊打開手電筒,往李天明的臉上照了過來。


    看清真的是李天明,也鬆了口氣。


    眾人趕緊上前,把他扶起來。


    噝……


    李天明伸手摸了摸後腦勺,還好沒破,隻是磕了一個大疙瘩。


    “就算是小偷,你也不能往死裏整啊!”


    宋曉雨扶著李天明:“你還說呢,迴家不知道敲門,幹嘛翻牆頭,進了院子也不說句話,誰知道是不是壞人。”


    二狗子越獄的事,雖然已經過去了好長時間,可人們並沒放鬆警惕。


    尤其是李天明不在家,李天亮自然更要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哥,你怎麽還半夜迴來了?”


    “我……不放心,行了,你趕緊迴屋睡覺吧!”


    李天亮答應了一聲,拎著棍子迴屋了,明天還得上工呢。


    到了正房裏屋,小五還在睡覺,天氣熱,這丫頭把被子蹬到一邊,隻穿了一條褲衩,四仰八叉的趴著。


    “我們都以為你不迴來了。”


    李天明本來也計劃在鋼廠招待所住一宿,明天早上再趕迴來。


    可那個姓薑的太危險,他隻想躲得遠遠的。


    “留你們在家,我咋放心,行了,別管我了,都睡吧!”


    李蓉上前就要去抱小五。


    “哥,我把小五抱走。”


    “走啥走,都幾點了,她明天還得上學呢,快別折騰了。”


    李天明說著去堂屋洗了把臉,拿著濕毛巾敷在了後腦勺上。


    幸虧磕得不重,不然今天晚上非得見血不可。


    過了一會兒,感覺沒那麽疼了,李天明也迴屋上炕。


    “天明,養殖場的豬……”


    “有啥話明天再說吧!”


    李天明來迴折騰了兩趟,這會兒是真的累了。


    宋曉雨聞言,也沒再說話,黑暗中朝著李天明這邊靠近了一點兒,握著他的手,頓時覺得安心了。


    李天明不在家的時候,她總是睡不踏實。


    轉天,李天明睡到快八點才起。


    一睜眼,家裏連一個人都沒有了,上學的上學,上工的上工。


    廚房裏給他留了飯,兩個貼餅子,一大碗稀飯,就著醬菜,全都倒進了肚子裏。


    將身上的錢拿出來,一份是賣魚的錢,2012塊6毛,還有一份是野鴨子和老鱉的,1437塊5毛。


    把錢分好,揣進懷裏,李天明鎖好門,直接奔了村東頭的坡地。


    今天是收紅薯的日子。


    大家夥正幹得熱火朝天的,養殖場的豬出欄,就算是投錢最少的,也能分個百十來塊,村裏還經常往海城送魚,到了年底又是一筆收入。


    再加上今年風調雨順,地裏莊稼的長勢也好。


    以後的日子真是越來越有盼頭了。


    會不會有人眼紅那些當初投錢多的?


    自然免不了。


    可眼紅是一迴事,對日子有了新的奔頭又是另外一迴事。


    有李天明這個新的帶頭人,還怕以後村裏沒有新的賺錢路子?


    “天明!”


    “天明來啦!”


    看到李天明,鄉親們熱情的打著招唿。


    李天明一一迴應著,走到宋曉雨邊上,掄起鋤頭開幹。


    “你怎麽不多睡會兒?”


    “睡醒了,還躺著幹啥!”


    順著紅薯藤,一刨一提,一個完整的紅薯就挖了出來,而且絕對不傷分毫。


    “你……咋弄的?”


    宋曉雨看著,感覺特神奇。


    她每挖一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將紅薯給弄破了。


    “還能咋弄,幹多了唄!”


    無論做什麽,其實都是個熟練工,李天明六七歲就跟著大人們一起下地勞動,14歲就能評上滿工分,隻要是地裏的活,無論幹什麽,全都手拿把掐的。


    “天明!”


    李學慶這時候走了過來。


    “聽小宋說,你昨天後半夜才到家,快別幹了,迴去好好歇著。”


    李天明現如今可是村裏的大功臣,就算在家睡一天,隊裏給他記滿工,也絕對沒誰會說三道四的。


    “沒事兒,我不累,真要是在家躺著,反倒渾身不自在。”


    這話可不是唱高調,有時候,李天明都懷疑自己是個天生的勞碌命。


    上輩子哪怕到後來身價億萬,卻還是閑不住,年紀大了,重活幹不了了,愣是在別墅的院子裏,開出來一片地種菜。


    女兒勸了好幾遍,一點兒作用都不起。


    閉眼的前一天,還給黃瓜搭架子呢。


    李學慶知道勸不住,幹脆也就不說了。


    “等下午收工,你來村支部一趟,有話和你說。”


    肯定是錢的事,那麽大一筆錢放在手裏,李學慶心裏不踏實。


    可要是存到大柳鎮的信用社,恐怕李學慶從今往後都別想睡得著。


    錢永遠是放在手裏最安心。


    “行,您和金利叔打個招唿,讓他也去。”


    李學慶點頭應了一聲,背著手走了。


    李天明悶頭繼續幹,來的最晚,可他幹得最快,等把這一壟地幹到頭,別人也隻幹到了四分之三。


    中午收工,這片坡地已經被收得七七八八。


    吃過午飯,又幹了一個鍾頭收尾,然後一麻袋一麻袋的紅薯被運到了場院的倉房。


    這下可以歇著了?


    老農民不到貓冬,就沒有歇著的時候。


    各家自留地的菜,也到了罷園的時候,茄子、辣椒收迴家,還要趕著季節把白菜、蘿卜種上。


    等全都忙活完,李天明洗了把臉,和宋曉雨打過招唿,順便把自己那一份錢交工。


    “拿著!”


    宋曉雨連忙接過,明明是在自家院子,看她那緊張的模樣,好像還要防著誰。


    “多……多少?”


    “自己數!”


    李天明笑著離開了家,溜達著到了村支部。


    李學慶和李學工等人已經在等著了。


    照例還是先把賣魚的錢入賬,會計馬長山現在也有著幸福的煩惱。


    以前村裏的帳幹淨,就那麽千八百塊錢,閉著眼睛也能管好。


    可現在不一樣了,村裏每年的結餘立了一本賬,賣魚的錢是一本賬,如今賣生豬和雞蛋的錢又是一本賬。


    而且,這麽多錢全都交到他的手裏,馬長山才是睡不著的那一個,真要是丟了,少了,怕是隻有一根繩子掛樹上了。


    等馬長山出去,李天明又掏出了四份錢,放在了桌子上。


    每個人拿了自己那一份,又待了一會兒,各自迴家吃飯。


    “叔!還是為了那筆錢?”


    李學慶愁眉苦臉的點點頭。


    “不光我愁,馬長山更愁,今天早上和我說,昨天一宿沒睡。”


    財帛動人心,這麽大的一筆錢,很難保證不會有人打歪主意。


    “您是咋想的?”


    “我要是有主意,還來問你?這個主任,我看幹脆你來做,我也能省點兒心!”


    李天明笑了:“行啊!不過您得先發展我入黨。”


    呃?


    李學慶一愣,倒不是因為李天明想做村主任,而是……


    “你不是黨員?”


    他已經習慣了有事就找李天明商量,村裏那幾個支委都快被他給忘了,結果李天明連黨員都不是。


    “迴去寫份申請書,我這邊批準,考察期一年,讓你學國叔做你的介紹人!”


    這麽簡單嗎?


    李天明不過是隨口一說,但仔細想想,還是得積極向組織靠攏,有了這一層身份,以後做事也能方便一些。


    “行!”


    啪!


    李學慶點上了一根煙:“現在說說吧,這錢……到底該咋弄。”


    “還能咋,分唄!”


    「今天第一更,繼續求支持,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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