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挖目之仇


    “什麽人?”


    石瀾口中清叱道,身形倒飛的同時,放出兩朵金色花朵,刹那間如同上下兩個花碗合扣在一起,把她與烏麻兒包裹在其中。


    那聲音卻是冷哼一聲,“叮”的一聲,眾人隻聽得如同琉璃破碎的清脆聲音傳來,那護身的金色花朵被炸得粉碎,閃避不及,稍慢片刻,兩人同時悶哼一聲,被一股看不見的罡勁撞飛,跌落在地。


    眾人見狀,心中無不驚駭到頂點。


    苦垠禪師一身正氣,六離禪院與焚香穀交情不深,但金花婆婆亦正亦邪,與院中幾位高僧有過幾麵之緣,隻此便起了惻隱之心。


    “來者是哪方高人,還請現身。”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佛號之後,苦垠禪師開口問到。


    同時上前站在石瀾與烏麻兒身前,脖子上的佛珠放出一溜光華,罩住三人。


    “你即是佛門中人,且看在你弟子曾救助過我洞內門人的份上,我不與你為難,你且退過一邊。”那聲音冷浸浸的傳來,話音如冬日裏的寒冰,讓人心裏發寒。


    苦垠禪師聞言麵有難色:“貧僧即為佛門中人,行救人之事,不可不助,望萬見諒。”


    “你擋不住。”那聲音又道。


    苦垠禪師修行多年,雖早已忘卻了爭強好勝之心,但對方卻如此看低自己,不由冷冷道:“那貧僧今日便試試看,能不能擋得住。”


    哈吾勒先前聽到這聲音,先是麵露喜色,但見苦垠禪師麵有不悅,忙對著半空叫道:“月叔,你來了,他是我朋友的師父……”


    未等他說完,那聲音又傳來:“住口,如此地狼狽,你忘了你師父是怎麽教你的了嗎?”


    葉爽見哈吾勒被訓斥,心中不忍,忙替他說話:“哈吾勒是因為被困在妖花之中多日,又和妖邪打了這許久,他已經很曆害了。”


    “一條條小蛇,還有小小的魁人族遺骨和柏樹妖都打不過,枉為在洞內修行了這許久。”那聲音十分不屑。


    葉爽與夕塵伊彌心中俱是大震,原來哈吾勒一路行徑都逃不過此人的眼睛,不由都在猜測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有如此偉力神通。


    夕塵伊彌雖為自己師父鳴不平,但也收斂起狂妄之心,強辯道:“那蛇人烏麻兒可是出自焚香穀……”


    “那又如何?”那聲音冷冷的哼道。


    “你敢小覷我焚香穀。”石瀾聞言怒叱道。


    她話音剛落,身軀便被一股莫名勁道拋飛起數丈之高,撞落在身後的柏樹林間,口吐鮮血,難以掙紮起身。


    葉爽與烏麻兒一左一右的飛奔了過去,烏麻兒欲要伸手想要扶起石瀾,卻才想起自己還被綁著,葉爽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扶石瀾。


    石瀾見葉爽對自己伸以援手,心中詫異,開口問道:“你為何助我?”


    隻因她先前見葉爽與哈吾勒交好,便以為他會站在哈吾勒一邊,自己這方雖有宮欣蘭與之相識,但即便不幫對方,也不會幫自己。


    “宮欣蘭姐姐即與你相識,我自然不能見死不救。”葉爽輕輕說道。


    石瀾聞言心中自是難過,自己本以為出身焚香穀,在外行事自是以自己為尊,遇事也是去解救別人的,卻不想今日,倒是需穀內其他弟子的麵子來救助自己。


    當下眉毛一挑,沉聲叱道:“焚香穀中人,還淪落不至於此,你閃一邊去。”


    她真氣狂潮似的湧入雙臂,“唿”地絢光爆吐,口中向著空中唿喝道:“想必你便是挖走烏麻兒眼睛的人,依仗法力高深持強淩弱,算什麽前輩高人。”


    烏麻兒見她如此,心中感動,低聲說道:“石姑娘,這人法力驚人,你不必為我如此。”


    “你說什麽呢?我焚香穀中人在外,幾時受過這等侮辱,你偷出穀的事,我們迴穀之後,自有婆婆處罰於你,但你在外,代表的是我焚香穀,絕不許人輕謾,更何況還是對方挖你之目,你取迴自己的東西,何罪之有?為何要受此淩辱?”石瀾目光一轉,望向他哼道。


    烏麻兒聞言臉色一變,心中羞憤不已,不禁胸口一挺,對著天空狂妄囂張的厲聲怒吼道:“你聽著,我今日必定要取迴我這隻眼睛,並報當日挖目之仇。”


    石瀾心中一動,綁住烏麻兒的鎖鏈化成片片花瓣,絢芒流舞間,漸漸隱去。


    烏麻兒脫了束縛,輕聲說了句:“謝姑娘。”


    隻見他黑袍獵獵,周身電光氣浪炸湧開來,與石瀾並肩防守在一起。


    “他倒底是誰?”葉爽悄悄的行了過去,低聲問哈吾勒。


    “他便是我月叔,亦是我師所在的鳩摩羅什洞中日、月二神中的月神。”哈吾勒輕聲說道。


    葉爽心中暗暗為石瀾擔心,隻因當日曾聽哈吾勒說過鳩摩羅什洞洞主之威,洞中的日、月二神想來也是超絕之人。


    隻聽月神的聲音從雲間傳來:“當年隻取你一眼,放你一條生路,今日你即尋來,切欲加害我洞中弟子,少不得要把另一隻眼留下了。”


    天空中突然響起一陣驚雷之聲,眾人抬頭望去,見一團黑雲迅速聚集,其中似乎隱藏著某種強大的存在。


    不由心中一緊,紛紛猜測這突然出現的黑雲究竟意味著什麽?


    天上雲層下壓,風卷轟烈,一隻大手從黑雲中探出,當空疾衝而下,獵獵鼓舞,越衝越快,把眾人遮在手下。


    烏麻兒剛脫了束縛,身上電光閃閃,再次施展禦雷之法‘花間流霞’抵抗,誰知周身徒然僵直,已被一股威壓製住,心中又驚又怒,動彈不得。


    石瀾到底是出自焚香穀,看破他此時危急,忙破空急掠,擋在他身前,口中大叫:“住手。”


    她此再不敢逞強,手中同時放出三道金光,交疊刺目,金光之中,無數金色花朵徒然由內而外鼓湧起數百丈高的金色氣浪,如狂潮滾滾,護住烏麻兒。


    眾人目瞪口呆,臉色慘白,隻因這從天而降的巨大手掌實在太過驚人,皆被震懾難言,先前魁人族翠兒的白骨之身竟似螞蟻與巨象之別。


    即便是苦垠禪師,亦是如此,見空中大手之強霸狂猛,比起當日自己在院中目睹七大神僧與疤麵鬼仆之戰更為驚人。


    當下聚氣凝神,衣袂被氣浪所卷而翻飛,脖子上的佛珠絢光閃爍而起,便要離身而出。


    但他卻突然感到一股莫明的阻力,壓製住自己丹田內的真氣,使得真氣如同陡然被繩索給緊緊纏住,隻在丹田之中狂亂四竄,竟是無法調動,身子更是如同中了定身法一般,動彈不得。


    苦垠禪師又驚又怒,喝道:“你使的什麽妖法?”


    瞬息之間,大手已然臨近,所帶氣浪澎湃,石瀾被那氣浪所卷,亦是喉中腥甜,天旋地轉,抵擋不住,雙袖炸裂。


    烏麻兒縱聲大吼道:“石姑娘不必為我費神,‘花神淚’乃穀主自‘九天金花’中煉出的神物,賜你防身的,切不可為我這殘身所廢。”


    “你說哪裏話?我們焚香穀中人可是任人宰割的不成?”


    石瀾拚命打出的三支‘花神淚’,破空急衝,卷起無數金花,在狂風怒卷中飛舞盤旋,滾滾奔騰,瞬間連接成三層花牆,金光刺目,映照半天。


    但那大手如入無人之境,緩緩而下,金花一碰到大手,如炸石飛雨,氣浪狂濤翻卷,金光眩目閃耀之間,激照得天地間一片絢麗迷離。


    烏麻兒這一刹那,所有的恐懼惱恨已全都煙消雲消,轟鳴滾滾,充耳不聞。


    可笑的是對手強大如斯,自己竟還異想天開,妄想尋仇,並尋迴自己的眼珠,還連累了石瀾。


    一時間,什麽男兒有淚不輕彈,都如這世間最可笑之言,淚水禁不住自獨目中奪眶而出。


    “你擋他不住,這畢竟不是‘九天金花’,你快快收手離去,我今日合該命喪於此。”


    他見石瀾不顧自身安危,隻得努力勸說石瀾快快離去。


    幾在同時,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站了出來,立於石瀾與烏麻兒身前。


    “你做什麽?”


    夕塵伊彌猝不及防,又驚又怒,手臂一振,伸手欲上前拉住葉爽。


    葉爽卻是抽手避開,閃向一旁,笑道:“蘭兒姐姐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見死不救。”


    “你……”


    夕塵伊彌一時語塞,竟是無言以對,他突然嘴角揚起一絲笑意,行至葉爽身左,與之並肩而立,揚首向前。


    葉爽眼中閃過一絲感動:“你不必如此。”


    夕塵伊彌笑道:“你也是我的朋友。”


    話音剛落,二人相視而笑,彼此精神大振。


    石瀾與烏麻兒一時竟看得呆了。


    誰知曉阿茹娜也緊接著挪動腳步,挺身而出,立於葉爽身右。


    “月叔手下留情。”哈吾勒急切之間,忙淩空掠起,張開雙臂,擋在阿茹娜之前。


    “你來幹什麽?”阿茹娜伸手想要推開哈吾勒。


    哈吾勒大叫道:“那你來幹什麽?”


    “他們是我的朋友。”阿茹娜突然笑道,她的笑容並不十分美麗,但此時卻綻發出十分別致的美麗。


    哈吾勒迴頭瞧見,雙眸炯炯,便再也移不開雙眼。


    “哼——”


    一聲冷哼,巨大的手掌如影似幻,穿過眾人身體,早向著他們身後的烏麻兒飛去。


    眾人下意識的向後看去,但是那氣浪飆卷開來,眾人被震得半身酥麻,隻堪堪轉過半邊身子,便動彈不得,隻目光鎖定在烏麻兒身上。


    手掌輕輕掠過,翻掌之間,烏麻兒血流滿麵,唯一的一隻眼珠子也失去了,麵對如此巨大的痛苦,卻聽不到他發出一絲聲響。


    眾人見他臉色烏青,牙關緊咬,心知他必定是痛得很,心中無不為他痛惜,隻是他默默地承受著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一直在強忍著不發出慘叫聲。


    石瀾妙目中閃過恐懼、憤恨、後悔等諸種神色,雙眼中雖有淚水,卻被她強忍住,無法滴落。


    高空之巔,雲層之內,傳出一聲輕咦,然後冷哼道:“也罷,看你還算有點骨氣的樣子,我給你個機會。”


    烏麻兒臉色煞白,眼見對手如此強大,本以為自己將永遠也無法取迴自己的眼珠了,不想對方卻如此說,在口中一字一字的吐出:“什麽機會?”


    月神卻不理他,清冷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哈吾勒,他這顆眼珠我會放在艾丁聖湖中,我給你三年時間,三年後,你與這蛇人一戰,如你在三招以內不能敗他,這顆眼珠我就還給他。”


    那是月神的聲音,冷漠而又充滿了力量,他的話語雖然簡短,卻充滿了挑戰和考驗。


    “月叔——”哈吾勒心中一緊。


    烏麻兒咳嗽了幾聲,喘息說道:“此話當真——”


    他本是為尋一隻眼睛而來,不想卻丟了另一隻眼睛,如今方知對手之強大,自己即便再修個萬年,也未必是其對手,如今雙目盡失,已成瞎子,今生終將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直叫人心碎欲裂,生不如死。


    此刻事已至此,除了尖銳刺骨的恐懼,更多的是肝腸寸斷的傷心。


    但對方卻給了自己一線重見光明的希望,心中雖是激動,但麵上卻不露一絲一毫。


    月神的這一番言語,不僅讓烏麻兒心生希望,更在眾人心中激起了一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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