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佛光映屋


    “這騙子……”葉爽見夕塵伊彌又來這套,直用森寒的目光緊盯著他。


    而在裏間後院忙活的陳老夫人及陳嫂聞言,喜不自勝,忙趕過來道謝。


    那張鬆與王文通滿眼的羨慕。


    “快,去阿福家把你男人叫迴來,就說來了貴客。”陳老院長轉頭吩咐陳嫂。


    陳嫂笑著應道:“我這就去。”說著,急忙忙的往門外去了。


    卻說在矮山那頭,花海裏的那處莊內,有一處屋子,上書‘思雨廳’,廳前有一處小池子,池內零星幾片荷葉,花未抬頭,隻池中建有一小亭,小巧別致,上掛匾額‘宿柏’。


    亭子離岸邊不過十數步,由一蜿蜒曲廊連接,倒是自有一番景像。


    白老夫人坐於亭內的石凳之上,手中捏著一根繡花針,對著月光,細心地修補著一塊舊布。


    她嘴裏不斷念叨,仔細聽來,原來正在埋怨道:“你怎可如此大膽,先不說那俊小子是天山派門人,就是那小禿驢,以他通身的氣派,想來也是出身名門,你如此招惹他們,恐是要惹出禍事來。”


    思雨廳內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陰暗,從中走出一身妖嬈的翠兒。


    翠兒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反駁道:“老太太何必如此怕事,想他二人才多大呀,就讓老太太如此這般地忌諱。”


    白老夫人聽她如此說,臉色登時沉了下來,眉頭緊鎖。


    她知道翠兒的出身來曆,況又曾在人間摸爬滾打過好些時日,性格狡猾而又任性,一旦決定了什麽,便是九頭牛也拉不迴來。


    然而,她卻又心存憂慮,擔心翠兒這種膽大妄為的行為,會為所有人招致禍端。


    因為她隱約覺得,葉爽與夕塵伊彌這兩位年輕人並非尋常之輩,能以孩童之身隻身在外行走,背後定是有著強大的門派支持,若是輕易招惹,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她在心中不由暗自歎了口氣,口中再次勸說:“那兩人雖然年輕,但依我看都不是省油的燈,你若再如此任性,真惹了他們,隻怕會給我們帶來無盡的麻煩。”


    而翠兒似乎並未將白老夫人的話放在心上,咯咯一笑,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揚眉笑道:“要我說,他們若是敢來招惹我們,我便讓他們嚐嚐‘蝕骨花’的滋味,如同那夥牧民一般,全都丟到‘蝕骨花’中得了,等磨滅了他們的意誌,再慢慢享用也不遲。”


    白老夫人見她如此狂妄自大,睜大圓眼瞪著她,指著她的臉怒斥道:“你若早聽人勸一句話,也不至於如今日這般,需要跑到此地與我等為伍了。”


    翠兒對她言語間的譏誚之意卻是不屑一顧,在心中不斷嘲笑白老夫人過於膽小怕事。


    她撇了一眼對方,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冷笑,哼道:“老太太,您太過擔心了,這兩人年紀輕輕,就算有些實力,也不至於讓你我如此忌憚,更何況如今他二人已然離去,再說這些又有何用?”


    雖然他們的離去讓白老夫人鬆了一口氣,但她仍然對翠兒的魯莽行為感到擔憂。


    她隻能提醒翠兒要引以為戒,不要再輕易招惹這樣的人物,以免招來禍患。


    白老夫人在心中又是歎了一口氣,她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翠兒,黑著臉道:“這幾日接連來人,難保接下來的日子裏還有,你我當小心些才是。”


    翠兒心中很不以為然,嫣然笑道:“知道了,左右也無事,待我去看看‘蝕骨花’中的那些牧民如何了?”


    白老夫人見她如此固執,心知再多說也無用,隻得又吩咐道:“那‘蝕骨花’中的其他人倒也還罷了,隻那為首之人,也不知用的是哪門哪派的功夫,你我二人若不是事先用了‘化靈寒煙翠’,早早的封住他的法力,隻怕‘蝕骨花’未必能輕易困住得了他,況且他又有那五彩玉石樣的寶貝所護著,你需看仔細些。”


    “知道了。”


    翠兒隨口應道,眯了眯眼,一臉不耐煩。


    白老夫人見她如此,欲言又止,隻是心中的憂慮越來越重。


    而翠兒見白老夫人不再多言,轉身便興衝衝地去往‘蝕骨花’所在之地。


    白老夫人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她不由得在心中想起那日裏的事,當時情狀,此時依舊心有餘悸。


    當日那夥牧民前來借宿,本可打發了,偏翠兒仗著莊子門前所種的‘蝕骨花’,想拿下這夥牧民,以人養花。


    偏是那個為首之人,他的功夫高得可怕,如果不是早早的就用計謀,將‘化靈寒煙翠’混在茶水之中,騙他喝下,封住他的法力,隻怕‘蝕骨花’也未必能輕易收得了他。


    此時,莊外的那一片藍色花海,香氣縈繞,花枝隨風湧動,一片蜿蜒蕩漾。


    翠兒哼著自己喜歡的小曲兒,踏著小碎步,輕盈地走到其中一朵花前,伸出如青蔥似的纖纖玉指,在花骨朵尖上輕輕一敲,那花順著這一敲,在顫動中緩緩綻放,花瓣開盡之處,顯出花蕊,見如蜜蜂大小的一人盤腿而坐其上,花蕊長短不一的從他身下伸出,如蛛網一般纏繞住他。


    此時的他雖被困在花蕊之中,但周身卻有一團五彩玉石一般形狀的光壁環繞,護住身體,光壁雖薄,但是堅韌無比,那些花蕊則被擋住,靠近不得,隻能牢牢盤繞在光壁之外。


    翠兒湊近仔細打量起來,見花中被困之人未曾因此而屈服,他雙目怒睜,緊緊地盯著翠兒靠近的臉,眼神中透露著殺機,雖然他的身影在‘蝕骨花’中掙紮,仿佛一隻被困的野獸,不斷地試圖掙脫束縛,但翠兒卻看得出他此時的精神依然堅定,他的意誌依然堅韌。


    她不由得冷“哼”一聲,柔聲微笑道:“喲,怎麽著?你恨我呀?可惜了,你命不好,不該來此,誰讓你們這些人身上血氣如此之旺盛,即來了,便剛好給我這裏的花兒當肥料吧!這花呀,可是大有來頭呢,你們得以肉身滋養此花,也是你們的福份。”


    說罷,也不理花中之人怒目以對,便用手指在花瓣上輕輕一彈,那花又徑自合上,把人包在其中。


    若此時葉爽二人在此,必會發現,花中之人竟然便是剛從卡克烈部落帶隊離開的哈吾勒。


    翠兒不斷地在花海中穿行,逐一敲開花朵,每朵花內都有一具身影被包裹在其中,痛苦地掙紮著。


    這些花中之人並非像第一朵花內的人那樣盤腿而坐,他們沒有那五彩玉石般的光壁護身,在‘蝕骨花’地侵襲下,旺盛的氣血源源不斷地被剝奪,已然漸漸將要失去生息,或臥或坐,姿態不一,他們的意誌將要被徹底消磨殆盡。


    “哼,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家夥,竟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翠兒歡快地欣賞著她的“傑作”,臉上始終掛著得意的笑容。


    “烏大哥的這‘蝕骨花’確是曆害,入地生根,又能拿人,真是好寶貝。”她眼珠子不斷轉來轉去,滿眼歡喜。


    她在花海之間轉了一圈,繼而眼角瞄向山那邊,冷笑道:“多早晚要你等全做了我的花肥才好,你們才知道我的手段。”


    再說陳老村長家中,葉爽與夕塵伊彌用過夜飯,便由夕塵伊彌為其孫子孫女賜福。


    真是好大一幅陣仗,不單陳老村長之子陳良忠早從友人家中趕迴,並那友人聽聞得有高僧賜福,忙拖家帶口的一齊跟了過來湊熱鬧,真是烏壓壓的站了一屋子,陳家人忙裏忙外的招唿著。


    夕塵伊彌此時神色從容平淡,指揮眾人,準備著一應賜福所需用到之物,他得‘六離盆缽’多日,參悟數百年前‘六離神僧’之佛性,身上已在不知不覺中帶有一絲脫塵出世之風範,在一眾人中顯得卓爾不群。


    葉爽心底著實無奈,眼見這光頭在那裏跳上跳下的,直恨不得衝上去指著他鼻子大罵:“騙子——”。


    夕塵伊彌卻仿佛是心知他心中所想,故意偶爾對其擠眉弄眼的,葉爽氣得牙咬得特響。


    陳家已然應了夕塵伊彌的要求,擺上香案、帛,並以清水代酒,又將陳家的一男一女兩個後輩引至香案前跪下。


    此時熙熙攘攘的聲音瞬間安靜了下來,屋內氣氛在這一刻變得莊嚴而肅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香案前的兩個小孩身上。


    在他們心中,此時將進行的是一場古老的祭祀,由夕塵伊彌主持的一場賜福於他們後代的祭祀。


    獻帛之後,兩個小孩子在長輩們的指引下,恭恭敬敬地在案前三揖九叩,展現出對這個儀式的重視和尊敬。


    夕塵伊彌站在案前,兩手穩穩地捏住盛放清水的器具,動作緩慢而有力,然後徐徐抬臂向上,舉至與眉齊平,再緩慢向下,此時,他內心的寧靜與平和,傳達給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隻見他伸出食中兩指,沾了點清水,輕輕彈在兩個小孩額頭處,動作充滿了神聖的意味,在他口中輕輕念道:“望你等能夠平安快樂地成長,遠離災禍病痛。”


    剛一念完,他身上突現佛光瀅瀅,如同一尊真正的活佛,空中仿佛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流轉,驚得屋內除葉爽之外所有人心中怦怦大跳,皆口念:“神僧慈悲”而下拜。


    隨後,他又將剩下的清水撒在地上,向大地母親表達敬意,象征著淨化和祈福的意義,同時也是希望這份純淨能夠滲透到每個人的心中。


    這場儀式持續了一柱香的時間,如此莊嚴,令眾人心中大凜,已然禮畢,夕塵伊彌身上佛光也暗淡消逝,然而,他並沒有就此結束他的表演。


    隻見他又掏出數張‘安家符’遞於在場的眾人,囑咐各人將此符置於宅內,可保闔家平安。


    這些黃色的紙符在葉爽看來是普通無奇,不外乎是夕塵伊彌拿來騙人的勾當,不由得兩眼翻白,但在這些村民心中卻有著特殊的意義。


    屋內所有人適才已為夕塵伊彌身上透出的佛光所震撼,自然是相信這些符咒能夠帶來好運和平安,因此每個人都懷著感激的心情接過了符咒。


    各人得了好處,自然是喜歡得不得了,人人臉上喜笑顏開。


    陳家一眾人直把夕塵伊彌稱為神僧活佛,夕塵伊彌直言愧不敢當。


    村內許久未曾如此熱鬧了,陳良忠忙招唿自己媳婦,撤了香案,沏了好茶端上,與眾人飲茶談笑。


    夕塵伊彌與苦垠禪師遊曆各地,知曉甚多,與眾人交流言語來往自是暢快。


    而葉爽也是自幼有葉老頭教導,口才也是不凡,現場笑聲不斷。


    眾人閑聊之間,葉爽二人方知,原來這村子名為——客歡,意為忘掉自身是羈旅之客,享受當時歡娛之意。


    客歡村在此已有數百年之久,傳言當年東海龍族之亂爆發,引得陸上諸國亂戰,戰火紛飛,民不聊生。


    在那個局勢動蕩的時代,人心惶惶,民眾迫不得已,流離失所。


    因此亂波及甚廣,陸上儲國都有流民歸不得家,流亡於野,後有當時一些各國民眾,結伴流浪至此,見此地尚好,群山環抱、地勢高低錯落有致,水源豐富、土地肥沃,最重要的是遠離戰亂紛擾,便決定在此紮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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