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擊掌盟約


    他正自驚愕間,阿茹娜連抽數鞭,鞭鞭皆中目標,任對方漫天掌印,“轟”的一聲,炸裂開滔天罡風,竟將對戰中的二人拋飛了出去,如風箏似的騰空飄飛。


    雙方陣營中都在驚唿聲中,飛出數人,接住二人。


    夕塵伊彌長袖飛舞,衣袂如花般盛綻,攪動風雲,輕輕抵在阿茹娜背上,讓其如靠棉絮一般。


    薩爾特部落的那八名騎士已全部飛身從馬上衝天而起,分出兩人接住哈吾勒,其餘六人揚手便或出刀或揚鞭,攻向卡克烈部落。


    “他奶奶的,竟敢傷我們少主……”


    “殺光他們……”


    “一個也別想跑……”


    “大夥兒一起上……”


    一陣亂叫聲,哈吾勒人在空中,不及出聲製止。


    即便是岶爾哈提等也未曾想過薩爾特部落竟是如此不要臉麵,不由怒火中燒,正要大吼著衝上去對陣。


    便見葉爽早已衝上前去,擋在眾人身前,運起丹田處一口真氣,一股暖流凝聚,亮起微弱的光芒,宛如一輪紅日從丹田處升起,隨著唿吸的節奏,他的胸膛輕微起伏,無形的氣流在他周身旋轉,如同微小的龍卷風在空氣中起舞。


    這說來話長,其實隻在瞬間,體內真氣便已行至六陽之首,他張口輕輕吐出一口紅氣,伴隨著一股熱浪蓬然爆發,瞬時間周圍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都凝固了。


    這紅氣如同火焰般熾熱,卻又不同於普通的火,它蘊含著強大的生命力和破壞力。


    迴想起前幾次他不由自主的全力口噴紅氣時,那紅氣如野馬般不受控製,大小、威力都超出了葉爽的預期。


    即便是當日四象國師霍敏的‘碧海血雲帕’,也曾被他一口紅氣燒黑,跌落而下。


    那時的他,在噴出這口紅氣之時,耳膜幾乎因此而炸裂開來,整個人都被震得頭暈眼花,之後更是因體力精神消耗過大,昏迷數日才醒。


    但此刻的他,有了修行的法門之後,對這紅氣的控製已有了初步操控紅氣強弱的境地,再不是當初那個全憑本能,想要保命的葉爽了。


    哪怕是輕輕一吹,威力卻也不弱,但其對自身的影響力也有減弱,隻感到體內空虛,腳下一空,趔趄後退,臉色發白,並未如之前那樣進入昏迷狀況。


    這是一種對力量的精妙掌控的進步,是對自我能力的深刻理解。


    這一次,他並不想傷人,所以,雖然急切之間,他也隻施出一二分的力道,就像是一位藝術家輕描淡寫地勾勒一幅畫卷,既有力度,又不失分寸。


    因為他知道,如是還如之前一般,沒有掌控之力,全憑本能而全力施為,可能眼前百十人便要化為飛灰了。


    他之前便與夕塵伊彌心意相通,知道今夜雙方必不能有傷亡,方可有機會能安穩的


    他這樣的控製,不僅是對自己能力的把控,更是對自己內心的一種修煉,經此這役,對日後他的修練無疑是種最大的助力。


    夕塵伊彌與他相處這些時日來,竟是不知他還有這本事,本是一喜,但看他臉色蒼白,站立不穩,又是一驚,忙從後扶住。


    葉爽抬頭看著他,輕輕笑道:“不妨事,較之前好得多,若是以前,我吐完這口氣,至少要昏睡幾日方醒。”


    夕塵伊彌心知此乃個人隱秘,此時也不是個刨根問底的時候,隻一股真氣度了過去,葉爽露出感激的眼神。


    哈吾勒耳邊響起尖銳刺耳的唿嘯,眼見一股紅光挾著滾滾熱浪殺來,連忙抽身而起,念動真言,半空中‘喀喇喇’滾動震耳雷鳴,全身衣裳鼓動飛揚,在他身後幻化出濤天洪水,卷動它山之石。


    此時葉爽口中噴出的熱浪已然襲來,哈吾勒首當其衝,被壓得胸口真氣積鬱,如同鼓脹的氣團一樣,得不到舒解,激得喉嚨一熱,“哇——”地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鮮血滴入洪水巨石之間,泛起層層漣漪,他的身形一震,人在空中腳踩平步,穩穩飄起,衣裳被風吹得獵獵作響,穿行於千層濁浪裏。


    鮮血仿佛一股神藥,有種莫名的力量被洪水巨石所吞噬,讓其威力猛增,與熱浪紅氣相交,發出“茲茲……”怪響,白霧迷漫,熱浪難消。


    雙方相交,引起颶風巨力衝天飛起,四周草地‘轟隆’劇晃,被震得粉碎,隨著勁浪飛炸散開,向著開空散去。


    即便如此,依然有漏網之餘,薩爾特部落眾人均被一絲紅氣熱浪擊中。


    隻見為首的幾匹駿馬悲鳴連連,想要快速後退以避此劫,但哪裏禁得住這股熱浪侵襲,幾乎脫水而亡,前後蹄直挺挺的跪下,翻倒在地,口吐白沫,失去知覺。


    連馬皆如此,其他人也隻稍好一些。


    隻那百人牧兵離得稍遠,未受傷害,而那八名騎士也因跟隨哈吾勒,平日裏也是身強體健,得習了些強身健體的法門,更是練了些法術,所以驚變之下,各施所學以擋其威。


    在葉爽吐出紅氣之時,哈吾勒首當其衝,立於眾人身前,為他們擋住了絕大部份攻擊,所以漏網而出的紅氣,被他們用手擋住麵孔,透過五指,灼燒出臉上一片黑花。


    這紅氣來得突然,在他們尚未來得及反應時,隻覺得胸口被那紅氣重重的一錘壓下,經脈中的真氣好似受到了滾水燙過,一下凝滯,唿吸被迫壓製而難已舒展開來。


    喉嚨一甜,禁不住一口鮮血噴出,而他們身上的衣服大多被燒毀,臉上更是漆黑一片,帽子早已飛脫而出,亂發飛舞,衣衫帶血。


    眾人在怒罵唿痛聲中飛速後退。


    退到遠處,皆心中驚懼不已,各人相互對望,如滑稽小醜一般,麵目猙獰之下更顯狼狽不堪。


    此時哈吾勒突然大叫:“不打了不打了,我認輸了。”


    葉爽得了夕塵伊彌真氣相助,唿吸之間,已調息複原,袍袖無風鼓賬,獵獵作響,正在想著如果這口熱浪無法逼退眾人,就做好準備再接再曆,繼續出手,袖中‘虯龍鞭’已然伸出。


    而夕塵伊彌知道葉爽已然恢複,放開手後,一個跳起,已然躍至半空,正要舉起手中盆缽,使出六離之術對敵,豈料哈吾勒競然開口認輸。


    眾人紛紛收功,退後三尺而立。


    哈吾勒身子一晃,臉色煞白,深唿了一口氣,體內真氣急劇波動,鬢絲輕舞,火光印照在他那蒼白的臉上,仿佛凝成了冰霜。


    三人對望,突然相視而笑。


    阿茹娜站在三人不遠處,不解地看著他們三人。


    葉爽止住笑意,問道:“你還打不打?”


    “不打了不打了。”哈吾勒揉著雙腿,連連擺手,哈哈大笑道:“再打下去,你的一口紅氣再吐來,我們全部人都要留在這裏了。”


    葉爽聞言臉色一紅:“誰叫你們一窩蜂的衝上來。”


    哈吾勒身後八位騎士麵露窘色,夕塵伊彌口念佛號笑道:“那這塊地你還要不要?”


    哈吾勒哈哈笑道:“我們有言在先,即是我輸了,那就沒有再爭的理,從此,這塊地就是卡克烈部落的了。”


    岶爾哈提等人聞言紛紛歡喜跳躍,古麗巴哈爾大嬸更是摟著阿布都熱依木等兩兄弟從木屋前衝過來,滿眼帶淚,歡笑著,那是喜極而泣。


    “即如此,那‘鳩靈骨鏈’我也沒有要迴的理了,就當是彩頭吧。”哈吾勒看向阿茹娜輕輕說道。


    眾人亦大感意外,隻道這‘鳩靈骨鏈’即是他家傳之寶,為何如此大方。


    阿茹娜卻恬靜從容,麵上並無得色,反而向著哈吾勒輕輕點了點頭:“你如今也算是草原上的一條漢子了。”


    得到了阿茹娜的認可,哈吾勒臉上湧上一股紅潮,隻是笑嗬嗬。


    此時哈吾勒帶來之人多有傷在身,哈吾勒轉身吩咐下去,讓他們自行找個地方療傷歇息。


    自己則與葉爽與夕塵伊彌勾肩搭背起來,如是外人見著,必定口瞪口呆,隻因不久前還在打生打死,此時卻宛如親兄弟一般。


    哈吾勒笑道:“今夜我哈吾勒在此許下承諾,薩爾特部落與卡克烈部落結為兄弟部落,相互扶持,今後若有其他部落再要來此強占此地,需先問過我們薩爾特部落。”


    岶爾哈提聞言自然是心中大喜,部落中人更是驚嘩四起,眾人心知卡克烈部落雖有阿茹娜一人,可敵千兵,但若真是有如薩爾特部落這樣的大部落作為靠山,那就更是不一樣了。


    岶爾哈提忙趁勢上前抬起手掌:“可敢擊掌為憑?”


    “有何不敢。”


    哈吾勒哈哈大笑,一掌拍出,與岶爾哈提擊掌結下盟約。


    岶爾哈提欣喜之下,大手一揮,指引著大夥兒把火堆燒得更旺,女人們更是拿出好酒好肉,招待薩爾特部落的這些牧兵。


    而他更是深深朝著三人一揖到地:“草原的漢子如同雄鷹展翅飛翔在藍天之上,所說必是一言九鼎,隆情厚意我卡克烈部落永不敢忘,今後但凡有可效勞之處,隻需一紙傳音,我等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虎目中波光漣漣,這高大的漢子如今是激動不已。


    葉爽等三人忙伸出雙手將他扶起。


    哈吾勒帶來的那些騎士與牧兵得了酒肉,眉開眼笑,沒了先前的殺氣,與卡克烈部落的牧民們把酒言歡,口中已是稱兄道弟了起來。


    岶爾哈提拉住葉爽等人坐下,部落中又響起了歡快的歌舞歡笑之聲。


    葉爽與眾人歡笑著,突然瞧見不遠處,尚有先前對戰騎士的那名年青男子躺在地方,身邊跌坐著一名年長的中年婦女,顯然是他的母親,他凝神細看,見她手中握緊年青男子的手,正麵露愁容的看著他。


    葉爽不由轉頭看向岶爾哈提:“岶爾哈提大叔,那位大哥哥怎麽沒有人為他療傷?大家都在這裏歡笑歌唱,唯獨他傷重在旁。”


    岶爾哈提轉過身看了一眼那對母子,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療傷這種事,隻有藍黛胭脂才會,我們部落太過弱小,並沒有藍黛胭脂會來落座。”


    “那如果部落裏的人生病或受傷,就沒有人來醫治嗎?”葉爽突然心情沉重了起來。


    阿茹娜突然出現在眾人身後,輕輕說道:“等死。”


    夕塵伊彌雙目怒睜:“難道就沒有辦法去找人來醫治嗎?”


    “沒有實力,就隻能用財物去求別的部落,請求他們部落裏的藍黛胭脂能大發慈悲。”古麗巴哈爾大嬸捧了一盤肉過來,唉了口氣說道。


    “但藍黛胭脂所求,常人難以滿足……”岶爾哈提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哈吾勒聞言從腰間解下一個銀色小壺,遞給阿茹娜:“那位兄弟是我的人傷的,自然是我來負責。”


    “這是我隨身所帶的傷藥,乃是我師父所製,比起我們部落的紅黛胭脂所製,不知勝過多少,你拿去,在碗中滴上一滴,用半碗水化開,讓他服下,立可見奇效。”


    看著他遞來的銀壺,阿茹娜平靜的看著他。


    見他眼神純淨的看著自己,緩緩伸手接過,口中卻說:“這確是你的人傷的,所以你給藥治療,我是不會謝你的。”說罷轉身而去。


    “我亦不用你謝。”哈吾勒在她身後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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