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地湧金花


    朱子奇等人知曉了這溫家是溫婧婧的母家,如何還敢任那宮欣蘭任意胡來,大步上前,暗中施了個法術,平地裏刮起一陣狂風,吹亂了人群,街道兩邊樹木亂擺,枝葉沙沙,險些吹翻了那些小商小販的貨架。


    趁此光景,二人和那周興道了聲別,朱子奇伸手一彈,宮欣蘭便覺手中一麻,溫奎已離手,朱子奇一手拉宮欣蘭,與那蔣誥乙躍入風中,乘風而去。


    這風來得快,去得也快,街道兩側一片狼籍,路上行人無不聳然動容,唿朋喚娃的,亂成一片。


    溫家眾人躲過狂風,在人頭聳動間找到溫奎和葉爽,劉管家忙著人扶起溫奎,又一把扯過葉爽的耳朵,不住地叫罵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雜種,我看你是壽星公上吊——活膩了,迴府裏可有你好看的。”


    一邊又堆著笑臉,對著那被眾小廝攙扶著的溫奎道:“少爺,我們現在就迴府,這小雜種也抓迴來了,迴到府中,任少爺處置。”


    “還不快快把這遭了瘟的小雜種給我打死,還迴府做什麽?”


    那溫奎此次在這麽多人麵前丟了臉,羞愧難當,急怒之下,破口大罵:“就在這裏給我打死。”


    “劉管家,這就是你們不對了,小孩子之間的玩鬧,你們就要鬧出人命來,這哪門子的理呀?”


    “就是,再說了,這葉爽才八歲,就算是有不對的地方,也是罪不致死呀,你們溫家怎麽說打人就要打人,說要人命就要人命呀?”


    “下人的命就這麽不值錢呀?你們溫家也太霸道了吧?”


    “我看你們要真是要了葉爽的命,我們就一起去裏正大人那裏去投狀紙去。”


    “對,我們去裏正大人那裏投狀紙說理去……”


    周圍眾人從那狂風中緩了過來,便聽到那溫奎叫囂著要打死葉爽,一個個實在忍無可忍。


    一行人罵罵咧咧的向城東走去,街上行人皆知,若不如此,此次葉爽定要被那溫家打死。


    那劉管家見狀,怕引起眾怒,隻得跑上來攔住大夥兒,強笑道:“這是我家少爺的玩笑話,怎會要了他的小命呢?是不?我們溫家也是守法之人家,怎麽會幹出草菅人命這種無法無天的事?鄉親們都誤會了,誤會了。”


    道罷,轉過頭來對著那溫奎低聲說道:“我的爺,這打殺人命的事可不敢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亂說,這迴了家裏,怎麽著,關起門來還不是我們家裏自己的事兒,外人誰又瞧見了呢?您說是不?”


    那溫奎心知這個理,隻得把那怒火稍放一放,一聲不吱,任由那群小廝由扶變抬,向城東行去。


    那劉管家又轉過頭來,笑嘻嘻的對著周圍的眾人道:“瞧見了吧,這也隻是我家少爺的玩笑罷了。”


    說罷,鬆開扯住葉爽耳朵的手,轉而一把把葉爽提起,夾在腋下,快步跟上那群小廝後麵。


    漸漸,人群在那一聲聲地歎息中都徑自散去。


    眾人迴到溫府之內,葉爽便被劉管家叫人丟迴他那間原先和守門的葉老頭生活過的小石屋,劉管家冷笑道:“你自以為有那群賤民護著,老子就不敢把你怎麽樣嗎?我實話告訴你,先前你怎麽樣都使得,那是因為葉老頭還在,他因為救了老太爺的命,家裏主子都給他點薄麵,現如今,老太爺和葉老頭都先後過世,你還指望著他們?你且先等著,迴了老爺太太,再來揭你的皮。”


    葉爽自在街上與溫奎打架後,一直不出聲,等到周邊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才坐到葉老頭生前常坐的炕邊,用手搓了搓被那劉管家扯痛的耳朵。


    他自小便無父無母,全靠那葉老頭才得以活下來,雖隻八歲大,但卻已然有著與年紀完全不相符的成熟。


    過了一會,葉爽才站起來走到水缸邊,用水勺呈了半勺水,正要用那水來清洗身上的傷,卻看到缸中水麵上自己的倒影,那滿是塵土的小臉,長相普通,臉上被刮傷了三四個地方,血跡斑斑,隻一雙眼睛倒是又圓又亮。


    不禁自嘲:你呀你,長這麽大的眼睛幹嘛,長得再大,也看不透這世間的不平事。


    轉念又想當初葉老頭還在世的時候,也曾抱著自己說道:“葉爽呀,你可知道你這雙眼睛是真的好看呀,當年我就是看到你這雙眼睛,才舍不得你,拚了命要把你留下的。”


    “爺爺,要是你當年沒留下我多好,也許我現在早就已經重新投胎到一個好人家裏,也不至於淪落至此。”葉爽暗歎道。


    “葉爽,我剛在裏屋聽到夫人和公子他們正在商議……”


    突然,一個十七八歲,丫環打扮的女孩,慌慌張張的撣開房門,衝了進來:“說要拿下你,然後秘密打死,再對外稱宣你是得了不治之症而亡,這會子隻怕就要來拿你,你快逃吧。”


    說話之間,一把拉住葉爽,邊說邊往外走。


    葉爽冷笑道:“他們果然還是要動手了,我今天讓他們丟了臉,以他們的性子,必定不會容我了。”


    他輕輕拔開那個女孩的手:“多謝小紅姐,你快離開這裏,讓他們知道你來報信的話,隻怕會連累於你。”


    “好,那你快走,別收拾什麽了,我這裏有三兩散碎銀子,你先拿著,”那小紅一臉擔憂,硬往葉爽手中塞了些銀兩。


    “這——”葉爽心中無比感動。


    “另這呀那的了,快些走,我來的時候看到後院看門的李源不在,所以偷偷開了後院的門,你現在就從那裏逃出去,什麽也別多說了,快走。”


    那小紅心急如焚,轉而又拉起葉爽推出門去,指著後院道:“趁著李源現在不在,快走,出門後不要走大路,想個法子偷出城去,隻要不在這華蓮鎮上,你到那外地去,興許還能有一條活路。”


    葉爽道了聲謝,忙往後院奔去。


    那小紅看著葉爽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這才暗歎了口氣,心中暗念上天保佑之詞,小心翼翼的左顧右盼,躡手躡腳的從另一條小路跑走。


    那葉爽穿過迴廊水榭,避開家中的各路下人,還好他身形瘦小,專躲在那黑暗陰影之處,旁人也實在難以發現他。


    奔至後院,發現那院門虛掩,眼下並無人照看,當下兔子一般的從那門中穿過,左拐右拐,便消失在門外大街小巷深處。


    隻這一會兒功夫,府內便見一片燈籠搖晃,緊跟著一群人風風火火的衝了過來,葉爽的小屋門前竟是來了一夥不宿之客。


    兩小廝在前麵提著燈籠引路,後麵跟著八九人,走在一群人最前的,可不就是白天在巷子處,那群群毆葉爽的大孩子中的領頭人,溫家的小皇帝——溫奎,此時的他已換了一身華服,身邊緊跟著一少婦,周身滿滿的翠綠珠寶,脂濃粉香的,遠看年輕,近看卻已是有些年紀了,卻還偏要做那年輕少婦模樣打扮,正是那溫奎生母——溫氏。


    二人身後,跟著幾個打手裝扮的家奴,兇神惡煞的樣子。


    這一夥人直衝到小屋前,溫氏指著屋門:“去,把門打開,把那小雜種給我帶出來。”


    身後跟著的家奴應聲上前,一腳便把門踢開,口中大叫:“該死的小雜種,快滾出來,奶奶來了,你還不快出來迎接。”


    房子不大,那家奴隻掃了幾眼,便發現屋內空無一人,便跑出屋道:“奶奶,那小雜種並不在屋內。”


    “不在?”


    溫奎衝進房去,一正亂翻,怒罵道:“這小雜種竟然不在,你們給我去找,就算把這家中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把他找出來。”


    “是,少爺”。


    那幾個家奴見溫氏點頭,便應聲四下散去找尋。


    溫奎抱著溫氏撒嬌:“娘,無論如何你要給我做主,一定要找到這小雜種,給我活活打死,方解我心頭之恨。”


    溫氏見他如此,安慰道:“好好好,我的心肝肉寶貝,娘一定給你出氣,把這個小雜種給抓到。”那溫氏溺愛的哄著。


    一時間,整個溫府一片火光,真真的在各處翻來找去,就是沒見到葉爽。


    眾人皆猜有人通風報信,放跑了葉爽,但是平日裏那些個下人,大多都憐惜葉爽,一時間竟也無從猜出是誰走了風聲,隻得暗暗放一邊,打發了人到那鎮中各處找尋,一但發現葉爽身影,立即抓迴來。


    再說那朱子奇刮起一陣狂風,卷起宮欣蘭,帶著蔣誥乙一起乘風而行,飛出那鎮外三十裏地,落在一片桃林內。


    宮欣蘭甩開朱子奇的手,撇了撇嘴,大叫道:“你為什麽攔著我?那夥人太壞了。”


    朱子奇目光炯炯望著她,歎道:“還好我們把你帶了出來,若是讓那些人看到我們與你在一起,說不得此次寶華書院之行不但你爹爹的病無法根治,就連我們也有兇險。”


    宮欣蘭聞言大驚失色,忙問為何如此,那朱子奇苦笑著把那溫奎之姐——溫婧婧的事告知宮欣蘭。


    那宮欣蘭聽罷,卻道:“他如此行徑,就算是她姐姐知道了又能如何?天下無不是一個理字,難不成她姐姐有了勢,這城中就真的由他為所欲為了不成?”


    “話雖如此,但天下道理,自古便有誰的拳頭大,誰就是理的說法。現在且不說那叫葉爽的小孩是他們家的下人,這主人與下人之間的打罵管教,我們外人是說不得的。”蔣誥乙在邊上接過話。


    “可我就是氣不過。”


    宮欣蘭一掌劈在那桃樹上,震得那桃花片片落下,煞是好看得很:“那葉爽才八歲,又無親人,這麽小的一個小孩在他們家裏做牛做馬的,真是叫人心痛。”


    突然間,隻見那漫天金光耀眼,金色花瓣從半空中飄落,落英繽紛,絢麗多姿。


    眾人因先前在那巷中之事,心情鬱悶之中,卻突然看到這漫天飛舞的金色花瓣從天而降,美麗異常,不禁一時忘了煩心之事。


    一時間,那花瓣飄落在地上,竟落地生根,用那肉眼可見的速度生根發芽,長出了枝葉,不一刻,就結了苞,迎風展開,竟似那西方聖地的金蓮一般美麗好看,半空中的花瓣不斷的飄下,落地開花,不多時,這天地間,竟開滿了無數金色的花朵。


    “地湧金花……”


    朱子奇睜大了眼睛,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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