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童子


    林間夜雨迷蒙,與白日裏相同,細雨如煙似霧一般,真是不知何時才能停止。


    青衣女孩手提短劍,護住心口,靜觀了一會,又不見了動靜,尋思著是否隻是夜間行走的動物出沒,自己身有寶劍,隻要不是碰上虎豹豺狼熊等兇猛之獸,當可自保。


    又過了一會,林中越發靜得可怕,青衣女孩觀察了許久,也沒有收獲,隻得收起短劍,故做鎮定:“我倒以為是有什麽兇獸,卻原來隻是自己嚇自己,什麽都沒有。”


    剛把手中短劍收好,卻再次聽到頭上傳來聲響,不禁抬起頭來,卻見好一顆參天大樹,聳立挺拔,樹冠寬廣,枝葉繁茂。


    其中一杆樹枝上,竟坐著一個白衣童子,白衣勝雪,年紀約隻八九歲大小,生得粉妝玉琢,眉目如畫,真比天上的金童還要俊秀靈巧萬分,他隻在頭上束著一個金環,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不似凡塵的仙姿。


    隻是這青衣女孩年紀尚小,又不在近處,所以沒發現,這林中雖飄著煙雨,但那白衣童子所坐之處,卻是幹爽,周身如有一層淡淡的白色光圈,把那煙雨阻擋在身外,如若女孩的父親同在的話,定會驚奇不已。


    青衣女孩看著那白衣童子生得一副好相貌,心中不禁暗道:這是誰家小孩,小小年紀,卻獨自在這雨夜的深山老林之間,家裏大人可怎麽放心得下?


    也不疑有他,當下對著那童子揮手:“喂,小弟弟,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那麽高的樹上,如不小心跌落下來,傷著碰著,家裏長輩豈不傷心,快快下來,莫要頑皮了。”


    說罷走近那樹下,從下往上打量了那樹,口中又念念:“這樹生得這樣的高,也不知他怎生爬得上去,也許是上去了之後不懂那下樹之法,被困在了那樹上,也未可知,可見這家大人也真是大意疏忽,這大晚上的,卻任由這麽小的孩子在這裏玩耍,自己卻不知哪裏去了。”


    那童子坐在樹上,從青衣女孩出現後,目光便一直跟隨著她,也未曾開口說話,隻眼中有淡淡的好奇之色。


    青衣女孩在樹下問道:“你可是不懂如何下來?”


    那白衣童子還是眼看著她,卻也不答話。


    青衣女孩以為白衣童子怕生,不敢與陌生人說話,便又自顧自的說道:“你不必害怕,我是與父親來此遊玩的,隻因天色已晚,便在前麵那山洞內暫住一夜,我父親外出為我打獵,以備晚飯,不曾想,卻去了這許久,也不曾迴歸,我有點兒擔心,所以出來找尋,不想在此遇到你,你且等等,我上樹來接你下來。”


    當下使了個輕功身法,飛身上樹,立在白衣童子所坐的樹枝上,那樹枝本不粗,白衣童子坐在上麵尚不覺如何,這青衣女孩一立在上麵,那樹枝立即往下墜了下來。


    那青衣女孩看到,立即一把拉住白衣童子的手,往下一跳,便離了那樹枝。


    落到地下,青衣女孩放開白衣童子的手,先前未曾這麽近距離打量這童子,如今上下打量,心中暗讚:這世上竟有如此人物。


    先前已覺這世上最美好的言語已經全都用在這童子身上了,此時方知,尚不足以道出這童子風姿的萬一。


    此時,青衣女孩不由得一時看呆了片刻,方才緩過神來:“我叫宮欣蘭,你叫什麽?你家人呢?怎麽這麽晚了放任你一個人在這林中獨處?此處不比那城中人多,荒野之中多是蛇蟲虎豹,如若傷了性命,可怎麽得了。”


    那童子聽後,對著青衣女孩眨了一下眼,卻也還是不說話。


    宮欣蘭看到那童子依舊看著自己,卻不說話,覺得好奇,跟著又道:“小弟弟,你家人呢?你叫什麽呀?為什麽不說話呀?”


    豈知那童子此時心中卻是暗道:自己路過這片山林,感覺到有一絲上古奇獸——‘灌疏’的氣息,故停下雲步,展慧眼一觀,方知乃是上古時代,‘灌疏’死後留下的一縷氣息,被人得了去,正在用來煉製邪物。


    自己身份特殊,外出時,老爺曾吩咐過,天道有感,不可在世間幹擾天道運轉,世間事自有世間之人處置,所以此次路過,不便插手這凡俗之事,正待要離開,卻見林中這青衣女孩正在細雨中奔跑,便起了好奇之心。


    據自己觀察,這女孩年紀尚幼,隻有十一二歲,卻叫自己小弟弟,暗笑雖然自己外表看上去是個童子,但實際年紀,卻真是這天地間能與之比較的,還真不多。


    眼前這小女孩身上並無任何法力,明顯是凡間普通人,但普通人卻又為何在這有著‘灌疏’氣息的兇林中出現?且還有如此膽量,在這夜深無人的林間奔走?


    白衣童子尋思間,麵上是一臉好奇的樣子,但依舊不發一言,隻站在原地,就這樣看著宮欣蘭在那自顧自的滔滔不絕。


    宮欣蘭看他如此,便問:“你不會說話?”


    白衣童子安靜的搖搖頭。


    “那是不能說話?”宮欣蘭不甘心。


    白衣童子還是搖搖頭,隨即目光一閃,便見那宮欣蘭腰間所掛的鈴鐺兒瞬間離身而出,飛向那童子。


    白衣童子伸出手來,接住飛過來的鈴鐺,拿在手中,低頭看了看。


    宮欣蘭臉色大驚,此物雖非金玉等貴重之物,但卻乃是過世的母親生前所賜,是母親仙逝之後,留給自己的唯一遺物。


    此時心中也無他想,便衝了過去,口中直嚷:“大膽賊子,還我鈴鐺。”左手向前伸出,朝那白衣童子手中搶去。


    白衣童子抬起頭來,看向宮欣蘭,也未見他如何動作,宮欣蘭便覺一股大力擋在自己前方,仿若有一股看不見的氣牆,阻住自己前進的腳步,跟著身子骨便如中了邪般,動彈不得。


    她用盡全身力氣亦不能動彈手指一二,頓時心中大慌:“你是人是鬼?使的是什麽妖法,還不快放開我?”


    說著眼中不禁流下淚來,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哪裏禁得起這般嚇,淚如泉湧一般,不聽話的往下落。


    白衣童子依舊不言不語,低頭看向手中的三個鈴鐺,隨後便伸出另一隻手,在空中畫了起來。


    隻見他揮手之間,衣袖翻飛,好看致極。


    手指過處,帶起一條條光帶,組成一個個無人識懂的字符印記,這些符印在夜色中明亮閃爍,但光芒卻又收斂在方寸之間,上下翻騰跳動。


    接著白衣童子從口中吐出燈芯大小的一朵火焰來,那火卻與平常之火大不相同,焰心一絲金色,一圈一圈向外而呈現出白色,由濃而淡,層層疊疊,也不知多少層,華貴而透徹。


    那火焰一出現,便見白衣童子身上流光彩焰,印照著那美得不像話的臉,真仿若天上仙童之姿。


    而隨著火焰的出現,周邊空氣竟然如盛夏火烤一般炎熱,林間地下被雨浸濕的地麵竟開始慢慢變幹起來。


    宮欣蘭幾時見過這等手段,雙眼瞪得大如銅鈴,驚恐之狀表露無遺,又因無法動彈,離得又近,熱量撲麵而來,臉上先前所流的淚水立即被烤幹,小臉也被烘烤得紅了起來。


    幸而那白衣童子扭頭看了一眼宮欣蘭,揮手之間,便見憑空多出了一個水泡來,上有七彩變化,直奔宮欣蘭而來,隻一個唿吸,便把宮欣蘭包在其內。


    說也奇怪,宮欣蘭自被那薄薄的一層水泡包住後,火烤之感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周身舒爽,自此眼中驚奇更盛。


    而白衣童子此時把那手中的三個鈴鐺丟入那朵火焰中,那火說來也怪,初從那童子口中吐出時,隻有燈火般大小,此時卻隨著鈴鐺兒的過來,霎時間便長成碩大的一大團,緊包裹住三個鈴鐺,在半空中上下浮動。


    此時火光之外的符印,一個一個慢慢飛入火中,印入三個鈴鐺中。


    宮欣蘭雖不解其意,此時也知那白衣童子定非凡人,所幸此時身體無法動彈,但口中卻還能言語,開口便問:“你是仙人嗎?你我無怨無仇的,為何先是取了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後又把我困在此地?可否明言,讓我就算死也死得明白。”


    白衣童子此時卻看也不看她一眼,隻盯住眼前火中的那三個鈴鐺。少時空中飛舞的字符已全部飛進火中,印在那三個鈴鐺中。


    此時他方點了點頭,口一張,那團白金火焰便離了三個鈴鐺,飛入他口中不見。


    隨後又見他右手食指向前一點,那三個鈴鐺從半空中落下,白衣童子也不接入手中,轉眼看向宮欣蘭,鈴鐺隨著他的目光向宮欣蘭飛去。


    此時宮欣蘭周圍的水泡突然破開,化成一股輕煙,然後消散在那夜中。


    那三個鈴鐺緩慢飛到宮欣蘭麵前,宮欣蘭連忙接住。


    被火烤了這許久,此時鈴鐺入手竟然不燙,而且這鈴在入手之時,上麵突然閃現各種紋路,一閃而沒,轉而又變成原來不起眼的樣子。


    宮欣蘭看那各種紋路,像極了之前白衣童子在空中所畫符印,大為驚奇。


    白衣童子此時依舊不說話,隻伸出一個手指,搖空向宮欣蘭一指,便見一點亮光飛出,一閃便沒入宮欣蘭眉心。


    做罷一切,白衣童子便如霧化一般,消失不見。


    宮欣蘭自那點亮光飛進眉心,便雙眼呆滯起來,腦海中出現一個清脆的聲音:“我今日路過此地,因緣際會,特留殘步,不想卻遇見你這小姑娘。”


    “你與我有緣一見,也是你的造化,我身份特殊,不便與你說話,身上之物件又都是威力其大,即便仙家看到也要拚死爭搶,你現乃凡人之身,如若我賜予你任意一件,都有可能懷壁其罪,所以才取你隨身之物,用我本命真火將之鍛造一番,贈你防身,也算你我相遇的緣份一場。”


    “你莫要小看我用短短數息煉製之物,你日後自知此物的威力,此鈴經我煉就,各具神通,又因取天地人三界之符印加持,故我為其取名為‘天地人三才幻音鈴’,現將用法傳於你,你可學會防身,日後修仙煉氣,多有幫助。”


    “隻是你現在無法力在身,此寶諸多法力,你皆無法使用,但卻可在你危難之時自動護主,我在此寶上封上印記,日後可隨你法力提高而解開封印。此寶威力頗大,輕易間不可使出,為防他人惦念。”


    “今日所遇,日後亦不可與人道出,不然恐壞了你的性命,你我今日一見,已是緣盡,也不必尋我。”


    之後便是一篇那‘天地人三才幻音鈴’的使用口決與用途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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