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淒淒,襲卷著白淩淩的雪花漫天狂舞,月黑風高,夜像浸透了墨汁般黏稠,深沉渲染了雲層,愁雲遮月,微弱的呻吟和著颯颯風聲,另寒夜更加的難捱。

    天寒地凍的雪地上擺著個精致的鐵籠子,裏麵關的不是什麽珍禽異獸,而是一個不到八歲的小女孩兒。

    她已奄奄一息,緊緊抓住那粗疏的鐵柵躺在籠內,赤裸蜷縮的小身體上布滿了鞭痕、凍瘡。她死咬著下唇,不讓軟弱呻吟出口。

    此時此刻,女孩兒終於明白了父親親手弑親的良苦用心,那是父親對親人的一種愛護,父親知道活著將會比死去更加痛苦,與其受人淩虐倒不如結束生命。

    小小的身體在浸骨的寒冷中不停的顫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熬過這樣淒冷的長夜,如今的她並不怕死,反而更懼怕活著,懼怕在這非人的淩虐中獨自活下去,可是她要活著,她一定要活下去,她要血債血還。

    即使他們無比強大,她也要為死去的親人報仇雪恨。

    她恨透了他們,恨透那些沒人性的蠻夷,恨透了契丹人。他們強取豪奪地一次次攻戰大宋城池,他們另她家破人亡,他們對她施盡了淩辱,她恨他們……

    寒冷中她幾乎暈厥,眼前也已灰灰茫茫看不清事物,隻聽有噪雜的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她的跟前。

    “王爺!這是小的獻給王爺的禮物。”

    突然,有隻溫熱的指輕輕勾住她的下頷、抬起她的頭,她努力的睜大眼睛,卻仍然看不清那人的麵容,隻隱約感覺到他欣長健碩的身影。

    昏黃的燭光包裹著一室的暖意,驅走了寒冷,身上鞭痕泛著火辣的疼痛伴著凍瘡的奇癢,女孩兒漸漸蘇醒。

    她驚異的發現,好多人啊!好多人正在圍著她……

    下一秒……

    便傳出殺豬般的慘叫,響徹整個王府。奴才們聞聲色變,紛紛走避。

    看見耶律淳出現在門口的瞬間,奴才們差點跪地痛哭。

    “王爺,小姐…小姐根本不讓我們碰……”兩眼都掛彩的王爺府總管,爬過來請安,眼角帶著淚水,用新身分稱唿已經躲進櫃子裏的小獸。

    “都下去吧。”他簡單地道。

    如領聖旨,室內瞬間清場,不到二秒的時間,傷兵殘將們全退出門外。

    “出來。”冰冷的聲音不帶一絲特殊的情緒,極為平板僵硬,像是命令又不是命令的語氣。

    女孩隻是靜靜地躲在櫃子裏一動不動,從細窄的縫隙中打量著站在外麵英挺高大的身影,他姿態流暢優雅,透著不凡的氣質。

    “不想出來嗎?”他猛地伸拉開櫃門,一個髒兮兮的小肉球滾落在地。

    “你很髒,身上的味道真是讓人不敢領教。”他單手輕撫著下巴,微蹙眉頭。女孩髒髒的小臉蛋上,驀地浮現難堪的紅暈,卻像頭小母獸似的,氣得齜牙咧嘴,不肯示弱。

    眨眼間……

    她猛地撲向他,掛在了他的手臂上,鮮血順著健碩長臂直流,溫熱鹹腥的滋味充斥滿口。

    他沒動隻是擰著眉直直望著她的瞳,她有一雙令人眩目的大眼睛,就像是兩把冷冽寒光的利刃,帶著淩利淒楚的恨意,仿佛想在他身上剜出兩個透明窟窿。

    他幾乎有一刹那失神。

    她始終沒有鬆口,他就那樣任由她掛在自己的手臂上帶她走進了浴室。這個浴池好大,水又溫暖,可她就是不想進去。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陰寒的語氣,透著說不出的危險。

    豪不留情的將她拋入池中,巨大的陰影籠罩著她,心中警鈴大作,察覺危險逼近。她抬起頭恰巧就看見那雙冰冷的水藍色美瞳,居高臨下的瞅著她,她驚嚇過度,冷不防喝了幾口水。老天,這冰雕男的手腳這麽快,轉眼就進入池中,走到她身邊。她像隻敏銳的小獸直覺後退,男人全身濕透的布料,在高大的身軀上繃緊,女孩兒的視線往上溜,瞧見他鐵青的臉色、銳利的眼神。想也知道,她若不合作,他肯定不會放過她!

    長臂一伸大掌一撈,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她拉至身前,然後並對她大下其手。她尖聲喊叫,狼狽不堪,像隻濕淋淋的小老鼠,有力的小腳踹了他十幾下。哼,就算逃不掉,也要泄憤。耶律淳連挨數腳,仍是麵無表情,用力地揉搓著她亂草般的黑發。在他的費力刷洗下,汙垢隱藏住的嫩白細致終於顯露出來得見天日,耶律淳麵無表情的臉隱約的閃過一縷似是滿意的神色。

    “你叫什麽名字?”他的口吻明顯不再寒不可奈。

    女孩兒,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臉,不發一言。

    “我在問你話,你沒聽到?”顯然男人有些許不悅。他蹙著眉,“你是聾子?……啞巴?”

    她看著他好一會兒……

    突然,她竟笑了,那笑容真是好看到了極點,但問題是怎麽看怎麽也不像是個八歲小屁孩兒該有神情,無比高傲與蔑視的神情。

    抿抿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從她粉嫩嘟著的兩片唇瓣中傳出:“爾、乃、蠻、夷。”然後還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轉開了頭不再理他。

    這孩子莫非眼睛長在天靈蓋上了?

    看著眼前這個丁點大粉嫩的小娃娃,耶律淳猛的仰首狂笑,一把扭過她別開的頭,指著自己被她咬破還有血印的長臂,“爾、乃、蠻、夷?”然後亦是大笑不止就將她抱了起來。

    女孩就被帶到了一個另她目瞪口呆,極度奢華的大房間裏,耶律淳似笑非笑地看著懷裏通透粉嫩的小東西。

    “嗯,現在看來還不錯。”

    而懷裏的小娃娃卻是沒好眼地剜著他。

    “蠻夷。”

    耶律淳似是要給她個小小的懲罰,一脫手就將她拋向大床,隨既他也來到床邊。

    “看看洗幹淨沒有。”他撥弄著她的發,輕觸著她似雪的肌膚,隻是那如凝脂般細嫩上的道道紅凜和淤紫的凍瘡另人觸目驚心。

    耶律淳嘴角微微牽動著,像是低咒著什麽,但小娃娃聽不懂,因為他說的是契丹語。他離開大床取來一小瓶藥膏,然後便不再講話了,隻是默默地為她塗抹,開始小娃娃還是有幾分抵觸,當他抱過她,他那冰涼如水般輕柔的指劃過她的傷口,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隨著布滿的傷痛,傳遍全身。

    她輕輕的合上眼,似是尋找到了失去已久的溫暖,第一次,她第一次卸下所有的防備,依偎著他懷裏的一絲溫熱安然入夢。

    那一夜,她就留在了他的房裏。

    後來,這便成了她的最大的惡習,不上他的床、不窩在他的懷裏就無法入眠。王府裏的人噤若寒蟬,默默接受兩人匪夷所思的相處模式。對於小娃娃耶律淳則隻是屢屢退讓,下人們詫異的竊竊私語。王爺的主臥可是個禁地,除了耶律淳之外,那小娃娃還是第一個有權在他床上亂蹦的人。別說是個沒什麽身份的漢人小娃娃,想來就算是親身父女也沒這麽親密的。

    夜越來越深沉,他總是迴來的很晚,總是在她半睡半醒的時候在她特意為他留好的位置上睡下,棉被一掀,暖暖的熱氣撲麵而來,她露出貓咪似的幸福微笑,心滿意足的鑽進他的懷裏,嗅著他清涼幹淨的氣息她喜歡跟他睡,喜歡他的氣息、體溫,甚至連他被吵醒時,暴躁的神情、憤怒的咆哮都喜歡。

    喜歡喜歡……

    她就是喜歡他。

    小小娃兒,一眠大一寸。絲絲縷縷曖昧的情愫,也在無盡的長夜中,一眠一寸的悄悄孳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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