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苒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她弓著身體,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傅總,我肚子好疼啊。”


    這一場拙劣的戲碼,誰又會看不明白呢?


    隻不過這個孩子,是她最重要的籌碼。


    她委屈巴巴看著傅謹修,“傅總,我……”


    卻對上男人冰冷刺骨的眼神,如果眼神有實體,那麽她早就被千根萬根冰針封住。


    “放手。”


    隻有兩個字,她後背發涼,手指趕緊鬆開。


    傅謹修頭也沒迴,朝著孟晚溪離開的方向狂奔而去。


    許清苒把玩著發絲,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微笑。


    女人啊,眼裏一旦有了沙子,便再也揉不出去了。


    是不是誤會並不重要,隻要她許清苒活著的一天,就是紮在孟晚溪身上的一根刺!


    即便是傅謹修現在不喜歡她又如何,僅憑著這個孩子,總有一天他會看到自己的。


    她拿出手機,對著煙花自拍了好幾張。


    傅謹修追上去的時候,孟晚溪已經驅車離開。


    “溪溪,不是你想的那樣!”


    孟晚溪看向後視鏡裏的男人,一向冷靜克製的他此刻卻滿臉慌亂,抬腳朝著她的車追來。


    她不是看不懂這麽淺薄的算計。


    如果男人真的要對許清苒表白,又怎麽會故意通知她過來?


    他瘋了嗎?


    想到那輛平白無故撞到路燈上的保時捷,孟晚溪自嘲一笑。


    心中的痛不是看到傅謹修對別人表白,而是她當成親妹妹一樣寵了這麽多年的人,竟然會為了許清苒而算計自己。


    也就說許清苒的存在,傅家早就知情了啊!


    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傅家人接受了那個令她們婚姻破碎的第三者。


    那自己對傅家來說,究竟算什麽呢?


    孟晚溪沒有停留,隻因為這個解釋並不重要,改變不了結局的走向。


    隻會反複提醒她許清苒的存在。


    而且她不想在路邊和傅謹修拉拉扯扯,再為媒體貢獻一出桃色新聞。


    車子停在了海邊,那場煙花還沒完。


    孟晚溪看著頭頂那場原本是傅謹修給她準備的煙花。


    很美,她卻沒有多年前和他站在江對岸看著富人區燃放的煙火,那滿目向往和期待。


    如今她們已經是站在頂峰的富人,見證這場專屬她的煙火,隻剩下無盡悲涼。


    當最後一枚煙花綻放,天際從明到暗。


    好似一切從不曾發生過。


    “怎麽?被煙火迷了眼?”一道本該在港市的聲音卻突兀在她耳邊響起。


    孟晚溪一愣,她淚眼朦朧轉頭看去。


    霍厭站在路燈下,和在港市的白襯衣不同。


    他穿著一件黑色高領毛衣,搭配著中長款的黑色羊絨大衣。


    柔軟的毛衣邊緣抵住他突出的喉結,無形中收斂男人的鋒芒。


    他眉眼低垂,神色淡淡朝她伸手遞過來一張方帕。


    腕骨上的黑色念珠隨著他的動作自然垂落。


    這個畫麵讓孟晚溪想到了短視頻各大網紅拍攝的“神明少女”。


    他像是九天上的神佛,在她陷入泥濘苦沼時朝她遞來一枝青蓮,救她,贖她。


    黑色瞳孔慈悲又疏離看著她道:“擦擦眼淚。”


    她哭了嗎?


    孟晚溪抬手撫上臉頰,卻隻摸到一手冰涼。


    他的方帕柔軟帶著淺淺檀香,讓她紊亂的思緒漸漸平息下來。


    她嗓音微啞:“抱歉,剛剛有些失態。”


    霍厭坐到她身邊,遞給了她一杯熱咖啡。


    “剛剛在機場買的。”


    孟晚溪雙手捧著咖啡,那時候她每天要拍幾場戲,隻能靠咖啡提神,她十分鍾情這個牌子。


    結婚後,傅謹修以備孕為由便不讓她再喝了。


    起初戒斷反應很難受,她到底還是忍了下來。


    幾年沒再喝到的味道,溫度剛剛合適,她的心境也不複以往。


    她聲音苦澀:“謝謝。”


    他的目光落到她還沾著水珠的黑色長睫上,聲音淡淡:“為什麽要哭?因為他?”


    她不喜將脆弱暴露於陌生人前,便敷衍迴答:“嗯,家裏出了點事。”


    她兩次遇上他都是在最脆弱的情況下,霍厭不是瞎子。


    孟晚溪以為這個話題到此為止,霍厭從不是八卦的人,但他再度開口:“三年前,你們很恩愛。”


    在片場時她從未隱瞞過她有另一半的事,三小時的睡眠她都會抽出十分鍾跑出去和人煲電話粥。


    那時候零下幾度,她裹著件黑色羽絨服蹲在竹林邊,絲毫沒有影後的架子。


    嘴角笑意盈盈,倒是像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兩眼彎彎像是小月亮。


    誰都能看出來,她隻有在那個人麵前才會甜得像蜜一樣。


    如今,她的嘴角隻剩下苦笑。


    孟晚溪抬頭看著無盡的夜空,“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後悔嗎?”


    她輕喃:“不悔。”


    不後悔義無反顧隱退,更不後悔離婚。


    風起,卷落一樹金黃的銀杏葉。


    她站起身看著那飛舞的葉片,嘴角帶著淺淺笑容:“人總是認為當初沒走過的那條路上開滿鮮花,可世上沒有不會後悔的選擇和所謂正確的答案,與其悔恨,不如擦幹眼淚向前走。”


    她在車裏時脫了大衣,身上就穿著一條寬鬆的白裙。


    此刻發絲和裙擺在風中搖曳,舞動,像是月中仙。


    三年不見,比起從前的冷豔高貴,還多了一絲冷清的破碎感,惹人憐惜。


    一縷黑發黏貼在她的嘴角,男人微涼的指尖毫無預兆落在她的臉頰。


    帶著細微地觸碰,酥麻的癢意直竄大腦。


    被傅謹修以外的男人觸碰,她有些猝不及防,也有些手足無措。


    像是被人點了穴,一時間大腦都宕機了,隻留下一雙大眼眨了眨。


    然而男人隻是將她唇邊的發絲撥開就收迴了手指。


    她對上他的目光,漆黑冷淡,深不可測。


    仍舊一副毫無世俗欲望的清冷模樣。


    好似她對他的想象都算是一種褻瀆。


    可能他就是好心順手吧,孟晚溪絲毫沒有多想。


    意識到時間不早,她提出離開上了車。


    見霍厭站在車門前她降下車窗。


    霍厭淡然開口:“孟老師,你答應過請我吃飯。”


    孟晚溪也沒想到他這麽快就來京市了,揚唇道:“行,明天方便嗎?”


    “嗯。”


    “明天我來接你。”


    “好。”


    車窗再次升起,男人垂著的手大拇指和食指輕輕碾磨,好似在迴味剛剛她臉頰的觸感。


    很軟,還有點涼。


    孟晚溪驅車離開,從反光鏡看到霍厭上了一輛黑色越野。


    接下來那輛越野不遠不近跟在她身後,一直將她送迴家。


    孟晚溪下車給他發了一條信息。


    [謝謝,其實不用送我的,這條路我閉著眼睛都能開到家。]


    霍厭隻迴了她幾個字:[早點休息。]


    孟晚溪印象中的冷淡超俗的佛子,倒是很細致紳士。


    下車時看到她隨手拿上車的方帕,直接丟了又不太禮貌。


    算了,還是拿去洗洗還給他吧,要不要就是他的事了。


    鎖了車門下車,她端著沒喝完的咖啡和方帕進了家門。


    客廳燈光亮如白晝,她還在脫鞋,傅謹修已經迎了上來。


    男人俊美的臉上略顯緊張,他迫不及待解釋道:“溪溪,你聽我解釋,今晚的事是個意外,我……”


    隔得近了,他敏銳嗅到一絲淡淡的檀香味道。


    又是這股味道!


    傅謹修的目光從她臉上打量,繼而落在孟晚溪手上的男士方帕上,確定是方帕的味道後,他神情陡然一變。


    孟晚溪換了拖鞋一抬頭,就對上傅謹修那雙冰冷刺骨,帶著質問的雙眼。


    他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你剛剛見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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