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伯手裏拿著一根竹竿,輕輕在地上一點,準確無誤地找到合適的落腳點。


    “這地方,跟狼窩差不多。”


    林伯低聲說道,瞥了一眼周圍,確定無人跟蹤後,才稍稍放鬆了些。


    “這你都知道,果然老江湖。”


    李成嘴上調侃著,手底下卻沒耽擱。


    他從背包裏取出幾根鋼製地樁和鐵絲,小心翼翼地在一處岩縫邊布置起陷阱。


    “毛頭掌眼,誰也蒙不了我。”


    林伯從袋子裏抓出一塊沾滿暗紅液體的野兔內髒,熟練地用草繩係好,吊在岩縫間。“你這陷阱行不行啊?”


    “我就指望它不行呢。”


    李成嘴角一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浮上了臉。


    他檢查了一下鐵絲和藥粉的位置,又確認了一遍岩縫的隱蔽性。


    “不行?”林伯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沉聲問道:“小子你不會耍什麽陰招吧?”


    李成瞥了他一眼,揉了揉指尖道:“不是陰招,是心理戰。”


    “這白狼王領地意識強,喜歡立牌坊,不會容忍外來東西在它地盤撒野。”


    “若是簡單的捕殺,它看一眼就跑了。”


    “但咱們得激它,逼它上鉤,想辦法給它演點苦頭吃。”


    林伯眯著眼,半晌沒說話,隻是輕輕地抽了口旱煙,霧氣在山間彌漫開來。


    “年紀不大,心眼不少。”


    老頭兒咂咂嘴,低聲嗤道,“可我告訴你,這狼賊得很,別把腦袋玩的搭進去了。”


    “您就放心吧。”


    李成自信滿滿地拍了拍陷阱,“保證萬無一失。”


    隨後,兩人又在周圍布置了幾個備用陷阱,將野兔內髒吊在不同的岩縫或樹枝上,然後躲藏到一棵孤獨且隱蔽的大樹後。


    “這藥苦得狠,狼聞了會上癮不?”


    林伯忽然悠悠問了一句。


    “吃不上癮,但得惡心它一晚上。”


    李成靠在樹幹上,隨手把玩一片葉子,眼神卻始終盯著山道,“不過還有個細節,你記得吧,臨出門我在肉上塗的藥粉,它隻要舔一口,準拉肚子。”


    林伯“嘖”了一聲,止不住笑道:“你小子,虧你能琢磨出這種損招。”


    四周越發靜謐,唯有蟋蟀偶爾擠出幾聲短促的叫聲。


    這種寂靜的等待最煎熬人的神經,但兩人誰都沒打盹,目光始終緊盯著誘餌所在。


    時間一點點過去,深夜的寒意開始侵襲,林伯嘴唇抿緊,長滿老繭的手習慣性地在刀柄上摩挲著。


    而李成心裏倒是沒怎麽緊張。


    “來了!”


    林伯忽然壓低了聲音,聲音裏帶著一絲興奮。


    李成屏住唿吸,望向岩縫,那隻白狼王果然出現了——它蹤跡輕盈,步伐錯落,四肢渾身緊繃。


    它沒有直奔食物,而是先在陷阱附近繞了兩圈,像是在偵查什麽。


    “挺聰明嘛,難怪能做狼王。”


    林伯冷笑一聲。


    然而,白狼王的聰明顯然超過了兩人的預料。


    它盯著吊在岩縫間的野兔內髒,竟然不朝前一步,而是抬頭環顧四周。突


    然,它仰起脖子打了個耳旋,身子猛然一躥,竟借著一塊高聳的岩石越到了內髒正上方的位置。


    “這畜生還會跳?”林伯低聲驚唿,連唿吸都暫時凝固了。


    李成眯了眯眼,小聲道:“別急,它還沒發現咱們的第二手段。”


    話未說完,白狼王竟輕巧地用爪子撥了撥繩子,將內髒精準地勾起,整個過程如同禽鳥銜肉,沒有觸碰到任何陷阱。


    隨即,它一甩尾巴,咬著食物,竟重新躍迴了樹影之中,整個過程連一聲響動都沒留下。


    “見鬼了!”


    林伯臉都黑了。


    “小子,你出師不利啊!”


    李成望著那狡猾白狼王叼著內髒漸行漸遠,皺了皺眉頭,剛抬腳想追,林伯卻輕輕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低聲道:“別急,追不得。”


    李成瞬間迴過味兒來,猛地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的躁動,點點頭:“差點誤了大事,林伯您沉得住氣。”


    話雖這樣說,但眼角的餘光還是死死盯著白狼王的背影。


    林伯咧嘴輕笑,給自己點了支旱煙,“這畜生可比咱人警覺多了,你腳下稍一聲響,它後半輩子都不會再迴這片地兒。你沒過這山裏人的日子,不懂‘守株待兔’的道理。”


    李成眼神微微一暗。


    他豈是沒追過東西?


    上輩子在叢林纏鬥,追蹤獵殺可沒少幹,隻是那時候他是獵人,現在這白狼王倒像個老油條的特種兵目標。


    心裏這般想著,他也沒說出口,隻低眉點點頭。


    “林伯,這畜生不吃這一套,下一步怎麽弄?”


    李成壓低了嗓音。


    “跟著。”林伯嘴角叼著煙,灰霧在黑暗中氤氳開,“但千萬別離太近,這古道狼可比一般山狼兇些,還顯靈。它祖輩吃人逃人再繞迴來,還被傳成了說書的瞎編神話。再說這樹林子裏,你自己看看”


    “哢嚓”,他一腳踩斷了身旁的枯枝,伸手把煙往地上一戳,“以它這機靈勁兒,難得犯第二迴錯。”


    李成抿了抿嘴,把腰一彎,好似融進了夜色。


    兩人一前一後,緩慢地沿著白狼王的軌跡移動。


    林伯在前頭引路,他腳小步輕,頭頂的膠帽幾乎沒什麽起伏。


    李成在後頭跟著,表麵沉著,心裏卻不斷計算著周圍的地形和可能的陷阱觸發點。


    林伯手上早就把旱煙撚了個粉碎,專心盯著前方的蹤跡。


    “小子,咱們山裏這種白狼過去不少見,那時土富少民多,山吃人的東西多,山狼也多。”


    他的聲音輕得像風一樣:“後來打得可幾乎斷種,隻有偏這片北山,彎彎還留下那麽幾窩。”


    事情漸漸變得棘手。白狼王的步伐越發矯健,往深山裏鑽。


    而林間兩側密密麻麻的灌木,幾乎將兩人的視線壓榨得所剩無幾。


    偶爾地上的枯枝還劈頭爆響,氣得李成咬牙切齒。


    而更讓李成頭疼的是林伯那看似很老成的跟蹤套路。


    他心裏暗道,要換成以前,有紅外裝備保證沒啥問題。


    可現在這裏,別說儀器了,連把像樣的高倍鏡都沒有,就靠這初生月牙的光,還能跟到天亮?!


    “哎,等等。”林伯突然頓住,低聲咕噥,“這畜生要遭下一套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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