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靜滯了片刻,薛成立再度看那個繩子下的人:「你在這裏做什麽?」


    「出來活動活動筋骨。」安芝扭了下手,撇著那兩個隨從,笑眯眯道,「薛少爺,幫個忙如何?」


    兩個隨從沒由來一慫:「……」


    一刻鍾後,薛成立神情無語的走在街上,他的兩個隨從扛著個五花大綁的人,安芝則在他們身後。


    殺人者死法多種,一刀斃命的有,受盡折磨的有,酷刑下受不住的也有,可這樣被人扛著,從頭到腳動彈不得,除了鼻子能唿吸之外,嘴巴裏一個哼字都蹦不出,卻是少有。


    偏偏每每抬眸都能對上安芝那雙飽含笑意的眼,比起死亡更可怕的,是毫無尊嚴的,沒有抵抗之力的,任人宰割。


    雨停後的街巷太過於安靜,街邊鋪子外的燈籠晃悠著,使得他們的行跡尤為的奇怪。


    快到顧府時,安芝終於開口:「就在這兒放下。」


    薛成立這會兒是徹底的酒醒了,看了看那被綁的,又看了看安芝,欲言又止。


    等到安芝抬起頭時,他又很快把視線避過去了,咳了聲:「你自己小心。」


    安芝一怔,這是給嚇慫了?倒是好事。


    生怕少爺多說什麽,安芝再將少爺給綁成人球,兩個隨從趕忙扶了薛成立離開,巷弄這兒安靜下來,安芝拖著這弓手往前走,看到顧家大門口,用石子引了外邊的護衛注意,將弓手留在了原處,遠遠避開,看著他們把人扛進了府才離開。


    ☆☆☆


    迴到商行時天都快亮了,後院這兒依舊還點著燈,屋內,藥味與血腥味混在一塊兒,卿竹靠在躺椅上,安芝進門她就睜開了眼:「抓到了?」


    「扔顧府了。」安芝看了下大夫給她包紮的傷口,「師叔還想親自去審問不成。」


    被她瞧出了心思,卿竹也不否認:「衙門裏審問的手段,問不出什麽來。」


    「他堂堂一個知府大人,若連這樣的事都查不清,自己的兒子都保護不好,又有什麽用。」安芝看她到現在都沒恢複血色,不免有些生氣,「就您現在這樣,寶珠都打不過。」


    卿竹看著她輕笑,說的再多,這丫頭還是深知她擔心什麽,才會第一時間去顧府:「那邊怎麽樣了?」


    「不知道顧大人得罪了誰,發狠要置顧少爺於死地。」安芝將弓手埋伏的事說了下,卿竹的神情漸漸暗下,她以為是有人去顧府潛查,卻沒想是要下殺手,如果她在書院外沒有跟隨前去,如今清禾怕是已經沒命了。


    安芝從寶珠手中接過湯碗,喂給她喝:「師叔,顧大人可有仇人?」


    卿竹忖思半響,目光忽然一緊:「丫頭,你找人去一趟並州,打聽一下並州府衙牢內關著的曲家人是不是提前釋放了。」


    「是他們……」安芝對這曲家的熟悉,全源自於師叔所述,那個十年前勾結強盜將師叔家滅門的人,為首的兩個主謀皆已問斬,餘下涉案的人都被關在並州大牢中,如今距離他們當初所判的服刑時間,至少還有三年。


    「可他們怎麽敢……」


    對上師叔的目光,安芝忽然噤聲,是了,他們怎麽不敢,有那樣的前科,在釋放出來後,別人想的是如何好好生活下去,他們卻會第一時間向當初將曲家打下牢獄的顧從籍報仇。


    而對顧清禾下手,是最能夠打擊到顧從籍的辦法。


    「我這就派人去查。」


    天漸亮時,外邊的雨終於停了,屋簷下有滴滴答答的水聲,安芝再迴後院,師叔已經睡著。


    顧府那兒如今倒不怎麽需要擔心,這麽多人護著,對方也不敢明目張膽做什麽,顧大人總能護住兒子,麻煩的是將這些人找出來。


    安芝走出商行,這時辰早市才剛開,沿街都是攤子,正對麵推車拉出來的豆花攤旁已經坐滿了客人,都是要趕早去碼頭運貨的,寶珠拎著食盒在街上走了一圈,這邊李管家也起來了,今天去登州的商船要靠岸,要準備的事情不少。


    一個時辰後,熱鬧的早市撤下後,忙碌的一天開始,安芝前去梳齋,快至中午時商船靠岸了,在碼頭上呆了一個時辰將貨清點後,天又陰沉沉的似是要下雨,權叔催著卸貨,安芝走到屋簷下,不遠處,李忱急匆匆的趕過來。


    「李管事。」安芝朝他身後看去,沒有看到沈幀的馬車,「您有急事?」


    「少爺說您若有空,去一趟晉陽街那邊的商行,他在那兒等著您,想與您商量昨夜顧府的事。」


    「他知道了?」安芝轉念一想,綁架的事雖然沒有宣揚出去,顧府如今的異態肯定會引人注意,於是她道,「等我忙完就過去,倘若過了酉時還未到,就請沈少爺不必再等。」


    李沈點點頭,低聲道:「少爺說,此事還請傅姑娘不要與商行內的人提起。」


    安芝愣了愣,商行內的人,總不至於是師叔:「好。」


    目送了李忱離開,安芝轉身正要找權叔,迎麵唐儂走來:「小叔。」


    唐儂看著消失在人群中的李忱:「熟人?」


    「是合作商行的管事,有事過來一趟。」安芝看他手中拿著的是木箱內拆出來的麅皮,「小叔您看如何?」


    唐儂摸了摸麅皮:「蓬萊水城的?」


    安芝搖頭:「福山芝大河海口運出的,水城那兒貨雖多,但有些參差不齊。」登州有多處港口碼頭,繁榮程度也各不相同,權叔這次去的是福山,從那邊進出,價格還低上一些,不是常買賣的那幾家,但品質卻不差。


    「不錯。」唐儂幾乎是挑不出錯來,至於那些小的問題,將來在她越漸熟悉的過程中,自然會消除掉。


    能得了小叔的誇獎,安芝很高興:「三伏集結束後,七月末會去一趟嶺西,小叔您在蘇祿時,可有去過南端的訶陵國,我聽說那兒的東西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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