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萬城。


    這座矗立在河南地的城池是由赫連勃勃建造的,曆時六年,建造的標準十分嚴苛,不知多少工匠死在了這座城池下。


    統萬城四座城門的名字取得很有意思,南麵叫做朝宋門,東麵叫做招魏門,西麵叫做服涼門,北麵叫做平朔門。


    赫連勃勃的意思就是要踏平劉宋,搞死北魏,主打的就是一個誰也不服!


    不過胡夏國並沒有因為這座堅固而雄偉的城池而變得國祚長綿,僅僅十二年後,建好的統萬城便被拓跋燾攻占,胡夏國因此滅亡。


    近百年來,胡夏國的匈奴人失去了自己的都城,北魏卻在關中以北的廣闊土地之上得到了一座堅固的軍事重鎮。


    昔日的平朔門前,此刻聚集了大量來自北方草原的胡人。


    身為東道大行台坐鎮統萬城的廣陽王元深,站在城門樓上,看著聚集來的越來越多的胡人,不發一語。


    元深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隻知道這些胡人在前幾日來的,說是要投靠,而且越來越多。


    統萬城與其他的國都並不一樣,城中保留著大片的帳篷區,供牧民居住。


    原本胡夏國的宮殿、廟宇也在被北魏改成了官署、市集和軍事設施。


    這座有著明顯草原政權特色的城池,足以容納城外的胡人。不過,元深卻不敢輕易開這個口子。


    元深麾下別將李叔仁帶著幾名鐵勒人,帶到了他的麵前。


    “都說說吧!”


    “廣陽王,您可得給我們做主啊,那個大野爽不是人、不是人啊!”


    聽到了這個名字,麵無表情的元深臉上終於出現了變化。


    “他如何你們了?”


    “我們祖祖輩輩都是居住在武川周圍的老實本分的牧人,誰知道那大野爽一來,就占了我們的草場,把我們都趕走了。”


    說到這裏,幾個鐵勒人都哭了。


    “還說讓我們去投破六韓拔陵的賊軍,等六鎮叛軍投降了,我們就是官軍了。”


    “您聽聽,這說的是人話麽?”


    “我們一心向著朝廷,哪敢去投破六韓拔陵,琢磨著隻能來投廣陽王了。”


    元深皺了皺眉頭,此時,他身邊的別將李叔仁開口問道:


    “你們也是草原上響當當的人物,說被人占了草場,就被人占了?”


    這幾個鐵勒人不敢說自己打不過,隻道:


    “那大野爽仗著大都督李神軌撐腰,哪裏將我們放在眼裏,他甚至都不將廣陽王放在眼裏。”


    李叔仁喝了一聲。


    “胡說什麽呢!”


    “小的們哪敢胡說,北麵都傳遍了,廣陽王已經交過婚書的王妃,被大野爽占了,沒日沒夜的就在帳篷裏,也不知道做什麽,都沒見他出來過。”


    “住口!”


    元深怒了,有著一股要殺人的衝動。


    這幾個鐵勒人被嚇得趴在地上,瑟瑟不敢作聲。


    元深雖怒,可猶有理智。


    “大野爽占你們草場做什麽?”


    “放牛羊!”


    “他哪裏這麽多的牛羊要放牧?”


    “聽說是打贏了北麵的柔然人,搶來了不少東西,光我們見到的,就有一兩萬頭牛羊。”


    元深看向了身旁的李叔仁。


    “你去一趟雲中,去見李神軌,給朝廷要個說法!”


    “諾!”


    元深目光猶如刀一般,看著麵前低伏著的一眾鐵勒人。


    “你們,本王收下了。”


    “多謝大王!”


    -----------------


    雲中。


    “你睡了?”


    “嗯,睡了!”


    “怎麽睡的?”


    “什麽睡法都有啊!”


    大都督府中,李叔仁聽著李神軌和李爽這一問一答,顯得很是尷尬。


    李神軌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麽?


    此時,已經身為李神軌麾下軍主的賀拔度拔開口道:


    “大都督,蕩寇將軍這可是給您惹了大禍,得盡快想個辦法啊!”


    李神軌坐在椅子上,看著李爽。


    “你有什麽想說的?”


    “義兄放心,廣陽王若有怪罪,我一力承擔。再說了,身為大魏第一神將李神軌的弟弟,睡了一個未過門的王妃,那又怎麽了?”


    在場賀拔與宇文氏的一眾人,都是一愣。


    尤其是賀拔度拔,本來已經想好了n種語言,來進讒言,可現在,被李爽的實誠打了個措手不及,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別說是睡了一個沒過門,就是過了門了,那又怎麽了?”


    李神軌沒有表情的麵容上,忽然湧出了笑容,發出了笑聲。


    “不愧是我李神軌的弟弟,說得好啊!”


    李爽的話本來已經讓在場的人夠懵逼了,誰知道來了一個更猛的。


    李叔仁腦袋都大了,拱手道:


    “大都督,廣陽王那邊,您該如何交代啊?”


    李神軌不善於軍政,可長在洛陽,對於世家門閥之間勾心鬥角的那點事情相當了解,乃至於精通。


    “交代什麽,破六韓孔雀都是一個死人了,他說早已歸降就是早已歸降啊?”


    “可柔然那邊的事情事關朝廷……”


    “什麽柔然,哪裏來的柔然,事關什麽?”


    “……”


    李叔仁沒有說完,李爽便是讚道:


    “義兄,霸氣啊,不愧是大魏第一神將!”


    李神軌聽了,笑得很是開懷。


    “再說一遍!”


    “霸氣啊!”


    “不是,後麵的!”


    “大魏第一神將!”


    李神軌聽了這六個字,臉上的笑容跟個菊花一樣。


    “義弟,長途跋涉,辛苦了,為兄給你接風洗塵。”


    “我是辛苦了,還以為什麽事情,讓我這麽急匆匆的迴來。”


    “義弟莫怪,為兄也是被身邊的人吵得沒辦法,才讓你迴來的。”


    “義兄,我上次送你的那幾個金毛如何?”


    “不錯不錯,就是毛太多了。”


    “沒關係,我那裏還有更好的。”


    “真的?”


    ……


    一眾人看著這幅場景,不覺得心中同時產生了一個想法。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看見漸漸遠去的義兄弟,聽著他們的談話聲,宇文泰適時的拉了拉自己父親宇文肱的衣角,在他耳邊輕聲道:


    “父親,你還覺得原來的想法能行麽?”


    宇文肱感覺喉嚨有些幹燥,不覺得咽了咽吐沫。


    “告訴你三哥,讓他收拾好了,我們隨時去中山!”


    ……


    便在此時,不遠處的賀拔嶽也拉了拉賀拔度拔的衣角,也覺得還是早點跑路要好。


    賀拔度拔卻像是一個不甘的賭徒。


    “不,這一定是大都督偽裝的,我不信世上有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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