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李爽拿過了那杯馬奶酒,鬱久閭發也很快被控製住了。


    破六韓孔雀漲紅了臉,不知道這情勢的轉變,究竟是為何?


    他帶著幾分不甘和疑惑,怒斥道:


    “爾等皆跟隨我多年,為何會被這大野小子收買了去?”


    “大王啊,你還不明白麽,你要投降柔然的事情,失了人心了!”


    李爽坐在鬱久閭發剛才坐的位置上,盯著破六韓孔雀。


    刹那之間,情勢轉變。


    破六韓孔雀周圍的將領都是高聲道:


    “大王要投蠕蠕,我等絕對不答應。”


    “我等寧死,不為蠕蠕屈膝!”


    “大丈夫死則死爾,又有何懼!”


    ……


    在六鎮的鄙視鏈之中,柔然人絕對是底層中的底層。


    “六鎮勢衰,柔然將要崛起。本王為破六韓部早做打算,有何不可?你們聽信了這大野小子的話,就能走一條陽關道了麽?”


    眾將忽得沉默了下來。


    屋外,傳來了隱隱的叫喊聲。


    “快救我……父!”


    熟悉的聲音傳來,破六韓孔雀大喜,對著周圍的人道:


    “我兒破六韓常來了,你們還不放下兵器。若是肯迷途知返,今日之事,本王既往不咎。”


    碰的一聲,本是緊閉的大門又再被人踢開。


    破六韓常衝了進來,手中還提著幾顆血淋淋的腦袋。


    “常兒,先別管為父,包圍這座院子,先守住鎮將府,不要讓懷朔人衝進來!”


    破六韓常看見屋中的情勢,拎著腦袋,直直衝向了李爽。


    然後,雙膝跪了下來。


    “叔父,讓您受苦了!”


    “賢侄來得正好啊!”


    “叔父來了這懷朔之後,侄兒我苦於老賊淫威,不能與叔父相認,實在自責不已。叔父放心,叔母現已被小侄安排在了安全的地方。”


    “無妨無妨,以後咱們各論各的,我叫你賢侄,你也可以叫我姐夫嘛!”


    “不敢不敢!”說著,破六韓常臉上露出了笑意,“姐夫!”


    破六韓孔雀看著這一慕,呆滯住了。他身邊的將領,還是有人於心不忍,告訴了他。


    “大王,其實帶頭造你反的就是世子。”


    破六韓孔雀聽了,血氣上湧,看著那幾顆血淋淋的人頭,忽的腦海一白。


    “逆子,你手中的幾顆人頭是誰的?”


    破六韓常站了起來,護衛在了李爽身前,看著自己的父親,冷然道:


    “這便是你和那個柔然女人生的賤種,都在這裏了!”


    破六韓孔雀怒急攻心,一口血噴了出來。


    “畜生,他們都是你的弟弟妹妹啊!”


    “蠕蠕的賤種,又怎會是我的弟弟妹妹,父王啊,今日的破六韓部,隻能有一個繼承人,他的名字,叫李常!”


    “賢侄忠義之心可表日月,想必大都督知道了,也會頗感欣慰啊!”


    “還請姐夫放心,侄兒誓死護衛義父、姐夫和大魏江山!”


    “你帶人去穩住懷朔中人,另外,讓高昂帶著所部一千騎先入城中!”


    “諾!”


    破六韓常帶著人離開了,屋中隻剩下了被綁縛住的破六韓孔雀和鬱久閭發。


    屋中變得寂靜。


    絲毫沒有理會破六韓孔雀那張臭臉,鬱久閭發舔著笑臉,道:


    “將軍,我早就知道了這破六韓孔雀和廣陽王不靠譜,要不,我們還是和大都督聯盟,一起共討六鎮叛賊。”


    “共討六鎮叛賊?”


    鬱久閭發點了點頭。


    “是啊是啊!”


    “六鎮叛賊一幫窮鬼,能有幾個錢啊?”


    鬱久閭發愣了,卻見身旁破六韓孔雀道:


    “這逆子早就投你麾下,早知我謀,你為何還要來這懷朔?”


    李爽笑道:


    “我若不來,你怎麽綁我;我若不被你綁,你又怎麽要糧草;糧草若是不來這懷朔,我的兵馬又吃什麽呢?”


    “你什麽意思?”


    李爽不再迴答,隻是在等待著。


    馬蹄嘶鳴之聲響起,大股的騎兵包圍了鎮將府。


    高昂帶著人馬,直直來到了李爽麵前,行禮道:


    “末將來遲,還請主公恕罪!”


    “其他人呢?”


    “羊侃率大部在後,斛律金已經攻下五原,於謹策反的西部敕勒的乜列河部已經舉義,破六韓拔陵此刻自顧不暇。末將控製住城外的破六韓部後,便率部趕來了。”


    不久之後,高歡與侯景也來了。


    “主公,您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


    “我都聽人說了,既然主公早就知道了破六韓孔雀老賊之謀,為何不告訴我啊?”


    “這不是怕你膽子小麽?”


    高歡在一旁,看著此刻被眾人簇擁的李爽,目光複雜。


    “賀六渾,懷朔中人此刻已然反了破六韓拔陵,不願與柔然為伍,不知可否幫本將一個忙?”


    “還請將軍吩咐!”


    “懷朔中人,熟悉草原地形,不知可否找幾個向導?”


    “此等小事,懷朔中人理應效命!”


    聽著話音,鬱久閭發似乎想到了什麽,怒聲道:


    “李爽,你要做什麽?”


    李爽看向了鬱久閭發,緩緩說道:


    “秋冬之際,本是馬匹養膘之時。鬱久閭阿那瓌唯利所惑,率部南下,不惜穿過千裏荒漠,此時應該是人困馬乏之際。他的王庭應該過了磧口,正往懷朔而來吧!”


    這話一出,屋裏所有人都明白了李爽的意思。


    高昂興奮得渾身有些戰栗,侯景嘿嘿一笑,高歡則是深吸了一口氣。


    破六韓孔雀更是縱聲大笑,笑得胸口起伏,疼痛不已。笑罷,他罵了一聲。


    “你這個瘋子!”


    鬱久閭發渾然沒有了那諂媚之象,正是意識到了危險,他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李爽,你不與我們聯手,反戈背盟,六鎮叛軍如何平定,你又如何像朝廷交代?”


    “忘了跟你說,洛陽朝廷那邊還沒有爭論一個結果出來,與柔然的聯盟,隻是廣陽王和大都督私下裏的決定。換句話說,柔然現在還是官方欽定的叛賊!等到朝廷要聯合柔然的詔書到了,也已經不重要了!”


    “你費此謀劃,不惜以身犯險,究竟是為什麽?”


    “問得好,我能讓你們柔然人將王庭建在朔州邊麽?”


    說完,李爽看向了屋中諸將。


    “柔然人困馬乏,大意輕進,必不防備,此乃千載難逢之戰機。諸位,各備兵馬,準備出擊。”


    “諾!”


    李爽悠悠而道:


    “我搶不得洛陽城,還搶不得柔然王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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