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珂歪頭,兩手一攤,嘴角微微揚著,露出一個再官方不過的表情:“那請你將你家公子的腿平放了,不然我怎麽看?”


    梁千峰的骨節突然被他自己給握的響了兩聲,和小布評價道:【他更人機。】


    顧衡搬來一張圓凳,坐好後,將梁千峰的兩條腿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這樣能看嗎?”


    關珂用綁帶綁自己那礙事的袖子:“能,當然能看了,我是誰啊,你得信我。”


    梁千峰皺眉,不滿的看著顧衡。


    這就單方麵給他下主意了?都不跟當事人商量一下的?


    顧衡知道他心情肯定不好,發紅的手握住他那隻白皙的手,拇指還不老實的撓他的手掌心。


    “公子,不用怕的。”


    梁千峰撇開眼,嘴裏嘟囔:“我沒說我怕。”


    關珂咬了一下自己的唇肉,當做自己沒看見也沒聽見兩人說話,開始工具人般檢查腿上的傷。


    遮掩的布料沒有被掀開,隻是隔著布料檢查骨頭。


    關珂沉思了一會兒,問了幾句造成傷口的具體情況,才去翻自己壓了箱底的藥箱。


    “是藥三分毒,毒亦能醫病,如若信得過我,每日往傷腿上施以毒針,大抵一月時日,就能大好。”


    梁千峰左手成拳,撐著自己的下顎,高高在上的看著關珂:“我如何能信你?”


    關珂鎮定的直視梁千峰的眼睛:“我自當拿自個兒的醫術擔保。”


    梁千峰神態自若,對於關珂的擔保不以為意:“剛見麵時也介紹了,你的醫術可不行,如何拿醫術擔保?”


    關珂啞巴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一邊收剛翻出來的東西,一邊說:“也對,我醫術不行,說出來公子也不會信我。那還是請公子另尋高就吧。”


    梁千峰放下手,示意顧衡將自己的腿放好,對關珂禮貌一笑:“叨擾了。”


    關珂笑著搖頭:“算不得叨擾,還得多謝公子,不然想不通過阿爹,我是很難再見到顧衡的。”


    梁千峰整張臉瞬間垮了下來,僵著神情和關珂告辭。


    一整場下來,顧衡欲言又止,想說什麽最後喉嚨卡著說不出來,喉嚨好像被梁千峰掐著,好好的話活生生的掐滅。


    最後,隻能聽梁千峰的話,將人送走了。


    人走了,小二自外頭迴到內院,看見一天天嚷著冷的館主站在風口,左手托著右手肘,右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一臉的猥瑣相。


    “館主?”


    “館主?”


    小二叫了兩聲,關珂才迴過神來,從自己的袖中抽出一張疊在一起的紙張,放到小二手中。


    “小巴,我現在給你一個任務,一炷香後,將這張藥方送到久霖居,就給剛才來這裏的兩人之中的一人,癱的那個你是見不到了,你就把藥方給站著的那個。哦!還有,你等著,我去找找!”


    關珂迴屋裏頭,東翻西找的弄出一張紙來,啪的一聲拍在小巴手上:“顧盡軒要看我的筆墨,那我就寵他這一迴。你將這些東西一並送到他手上。”


    小巴看著手中的畫作,嘴角不由得抽搐,真誠發問:“館主,你能確保顧公子看見這‘畫像’,真不會打我?”


    關珂不免疑惑,然後信誓旦旦:“他打你作甚,頂多找個時間來找我喝杯茶,你也別擔心那麽多,且安心辦事去。”


    **


    迴去的路上,梁千峰保持著沉默,低氣壓在這大冷天裏,顯得格外的不適。


    顧衡沒有立馬帶著梁千峰迴去,而是在醫館裏待了會兒,足足拉長了時間。


    全林在久霖居等人等得焦急,這大冷天的,合著顧衡這般不懂事,現在還不將殿下送迴來。


    終於,全林將那兩人盼到了。


    梁千峰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高興,他已經許久不在街上逛了,難不成逛一次,還被些不識好歹的人給背後說話了?


    那也不應該,要是真惹到梁千峰了,顧衡不得當場將人哄開心了,總不至於讓人窩著火氣到現在還沒消下去。


    最後的可能,隻會是顧衡自己惹的。


    全林察言觀色,連忙上前。


    可算是有自己說話的份了。


    “公子,我燉了些冰糖銀耳湯,咱迴去用點?”


    梁千峰輕輕的嗯了一聲,興致也不高。


    進了久霖居的大堂,烏泱泱的站著一群自己的人,兩櫃台後的掌櫃小二們都被震懾得低頭不敢亂看。


    這是個人物啊......


    梁千峰受不住,抬手往下壓了壓,全林意會,搶在顧衡說話前對一眾人說:“坐下,該做什麽做什麽去。”


    走到樓梯前,顧衡動身準備摟抱人,梁千峰卻在這個時候避開了他。


    “你身上有傷,讓全林來就行。”


    雖然是在避著他,說出的理由卻是在關心他的。


    對於梁千峰的脾性,顧衡再清楚不過了,真把人惹生氣了,裝裝可憐,天大的事情也會翻篇。


    全林正得意著,彎下腰身要抱人時,梁千峰已經到了顧衡懷裏。


    “全林許久沒這般貼身伺候公子了,怕伺候不好,還是我來吧。”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梁千峰險些摔了他“續命”的寶物,急急收攏至懷中。


    顧衡一步一步往台階上走,挪動身子時,梁千峰幻聽到了傷口崩裂的聲音,一顆心緊緊的絞在一起。


    全林將輪椅交給徒弟,急忙跟了上去。


    跟到半路,他堪堪停住腳步,說:“公子,我去給您拿湯來。”


    在顧衡這裏,梁千峰是不好說話的,同樣,也是最好說話的。


    現下,顧衡把梁千峰放在窗子邊的軟榻上後,自己也蹬了鞋竄上去。


    他一手抽走梁千峰手裏的煙杆,一手與之十指相扣。


    顧衡的手冰涼,不像活物,倒像死物。


    梁千峰被冰得本能的要躲,接著罵罵咧咧的握住那兩冰塊似的手,按在懷裏暖著。


    顧衡兩手自後頭攬住梁千峰的腰,甜蜜自心頭溢出,在梁千峰的耳畔低語:“我就知道殿下疼我。”


    梁千峰被驚得往一側歪頭避開,露出脆弱的脖頸來。


    若不是全林敲門進來,梁千峰都怕顧衡做出些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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