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所謂的姑獲鬼母,一直都是你用神道妙觀衍生的身外化身,對不對?”陳疏言輕輕往前踱了幾步。現在的季悉對他已經沒有了半點威脅,季悉又怎麽了?神通再強,法術再絕頂,也不過是還沒有築基的修士罷了。


    季悉踉蹌著撕開虛空,青冥江水凝成的睚眥虛影竟調頭反噬其主:“你猜對了,不過你何時下的毒?我為何沒有在未來視中看到……”


    “說來也巧,我也曾得過一本水官術法,名叫《天一生水寶妙樞》,隻可惜一直未得其解。我想,你看到的未來,是我分身的未來也說不定。哎,如何化出分身的法子,想來你也不會告訴我。”陳疏言抹去唇角血漬,冰火劍氣交織成網,“而真正的未來,是掌握在現人的手裏。所以我在劍魄自隕時,便收集到了的星屑,那可是淬毒的好材料。”


    季悉喉間發出困獸般的笑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竟然有如此機緣,有如此心機。但想要化身,水官遺厄必會步我後塵!”銀發寸寸染霜。他忽然咬破舌尖,精血在虛空繪出“天地同悲”四字,整條異代時空的青冥江竟被生生拔起,化作萬鈞水劍劈向陳疏言天靈!


    “等的就是此刻!”陳疏言長笑,並指抹過劍脊,兩儀劍竟引動《洛河飛星圖》中的“並搖光”陣式。


    星墜如雨,龍歸滄海。


    季悉的冰雕在搖光星輝中碎成齏粉,最後一絲神魂卻附在陳疏言耳畔低語:“你以為贏的是你?我在……”話音未落,洞庭縣地脈深處傳來鎖鏈崩斷之聲,某種比姑獲鬼母恐怖百倍的氣息悄然蘇醒。


    陳疏言望著掌心浮現的水官符詔總目,忽然輕笑:“果然,天道酬勤。呃,螳螂捕蟬???”


    簷角銅鈴無風自動,遠處山道上傳來鸞鈴清音。


    葉姝慧望著消散在晨光中的怨魂,耳後白梅印痕突然灼痛。


    洞庭縣的地脈在陳疏言的腳下寸寸崩裂,青冥江水倒灌形成的漩渦中,隱約可見當年白梅仙姑斬蛟時的蜃樓殘影。陳疏言背對著葉姝慧道:“我該叫你師妹,還是白梅仙姑?不過我勸你最好離我的親親師妹遠一些。”


    簷角垂落的冰蠶絲寸寸崩斷,葉姝慧踉蹌著扶住龜裂的井沿,耳後白梅印痕如活物般蠕動。她忽地抬眸,瞳孔中綻開千重雪浪:“陳公子可知,三百年陰火烙骨的滋味?”


    陳疏言廣袖垂雲立在斷戟旁,月白鶴氅下擺浸著青冥江水的腥氣。他指尖摩挲著碧淵殘劍的饕餮紋,眼底金紫異色流轉如星河倒卷:“當初在清水巷的那位老嫗,是仙姑化入幻像指引的吧?不過仙姑這般大費周章,總不會是為了找我品茶論道?”


    “當年我在此地初入元嬰,同門師妹先毀我元嬰,後剜我道骨鎮於青冥江眼,三魂七魄皆被水官怨氣所蝕。”白梅仙姑操控著葉姝慧的肉身拂過焦尾琴弦,宮商二音竟凝成血色冰棱,“唯有轉世身能承我殘嬰梅魄,偏生輪迴後又被人截斷命線。”她忽然並指刺向虛空,整座洞庭縣突然褪成水墨丹青,“這小丫頭太陰之體正好可以容納我的梅魄殘嬰,你說我該不該取?”


    陳疏言靴尖碾碎撲來的冰棱,霓真拳意凝成的雷丸在青磚上烙出北鬥陣紋:“既是已死之人,何苦強求?”話音未落,葉姝慧腕間銀鈴突然炸裂,十二道寒梅劍氣自地脈竄出,將他月白鶴氅割得襤褸如絮。


    白梅仙姑廣袖翻卷,褪色的街市如畫卷舒展。賣飴糖的老嫗化作青麵羅刹,稚童手中的紙鳶變成拘魂幡:“你以為我會留你性命?你不過是區區練氣,連築基都不是的低級修士!”


    好吧,被鄙視了。陳疏言瞳孔驟縮,反手將兩儀劍插入《洛河飛星圖》的巽位。地脈龍氣轟然倒卷時,他腰間的儲物袋突然迸發寒芒——那是數日之前,還在棲鳳穀處在綰靄洞府得到的玉衡遺蛻,此刻竟與白梅劍氣共鳴震顫。


    “這是……”白梅仙姑的聲音陡然凝滯。陳疏言的儲物袋被白梅仙姑強行召喚到了她的手中,整條青冥江的浪濤突然靜止,萬千寒梅自水底綻放。


    破開陳疏言下的禁製後,展露出一位赤裸女子。陳疏言看向在自己儲物袋中“掏”出的女子,眉心血痣正與葉姝慧耳後梅印交相輝映。他忽然道:“不告而取謂之偷,仙姑自詡元嬰大修,卻做這種有失身份的事情。”


    白梅仙姑附身的葉姝慧踉蹌一下,隨後殺氣瞬間彌漫四周,藕荷色裙裾掃過滿地碎冰:“不可能……我尋了三百年的轉世身,怎會在你……”


    “我在綰靄處得到,或者是叫蘇錦嫿。”陳疏言這麽狂傲不羈的性子也都被嚇得收斂了許多,他隻覺得眼前的女人深淺再次模糊不見,宛如深淵難以直視,老實道:“此女是魔教妖女的作風,將我宗廣成宮弟子玉衡封在千年玄冰中。若非我那日破他星宿殺陣時誤入地宮,隻怕這具肉身還要再埋百年。”


    對於白眉仙姑來說,能夠找到自己的轉世身當然比占據個外人的太陰體要強的多,太陰體雖好但不是自己的,更何況自己的寒梅道體也不差什麽,能更契合自己的寒梅道胎,當然是選自己的轉世身了。


    洞庭縣的水墨畫卷突然皸裂,白梅仙姑的虛影自葉姝慧天靈浮出。她廣袖垂落的月華凝成素手,輕撫棺中女子麵容:“綰靄……錦嫿,原來如此。當初我那師妹小名就叫綰靄,倒是沒想到我的轉世身還是被她謀奪,真是殺人還要誅心啊,我的好師妹。”


    陳疏言倚著殘破的蟠龍柱,任由肩頭血珠墜地凝成卦象:“難怪綰靄當初即便是自毀化身也不說這些,原是等著仙姑入甕。”他忽然並指劃開儲物袋,掏出冰魄珠,“這份大禮,陳某便原樣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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