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疏言兩指探入她胸前符詔縫隙,扯出的卻不是心髒,而是半截碧淵劍的殘刃——劍脊饕餮紋正與祠堂東廂的童男銀鎖嚴絲合扣。


    鬼母墜地的轟鳴震碎了祠堂半麵磚牆,陳疏言握著殘刃連退七步,每步都在青磚烙下帶血的卦象。黑霧從鬼母七竅噴湧而出時,君傲寒正掐訣封印右臂傷勢,容無念的劍鋒離鬼母咽喉僅剩三寸。


    “閉竅!”陳疏言甩出三張替身符,黃紙卻在觸及黑霧瞬間燃成灰燼。他忽然拽過葉姝慧按在供案下,自己卻被黑霧吞沒。腐臭的霧氣中浮現萬千嫁衣怨魂,每道魂魄心口都嵌著童男的銀鎖,嬰孩的啼哭與喜樂嗩呐聲交纏,凍得人三魂七魄都要結霜。


    姑獲鬼母墜地的刹那,祠堂雕著百子千孫圖的藻井簌簌落灰,陳疏言踏著九宮步連退七步,每步都在青磚烙下帶血的離卦。他的雪色鶴氅被罡風撕裂數道裂口,玉冠下散落的碎發沾著血珠,卻仍掩不住眉間那抹涼薄。


    黑霧自鬼母七竅噴湧時,君傲寒正以冰魄訣封住右臂深可見骨的傷,鎏金錯銀尺上的北鬥七星黯淡如蒙塵;容無念的劍鋒離鬼母咽喉僅剩三寸,藕荷色道袍上的青蓮紋卻已被血汙浸透。


    “巽位,震三!”陳疏言並指抹過殘刃,周身雷紋如紫蟒遊走。紫府檀中爆開的陰雷將最先撲來的怨魂炸成青煙,卻見後方霧潮中又湧出十倍的鬼影。


    他舔了舔唇角血漬,忽聽得姑獲鬼母發出裂帛般的尖嘯,君傲寒的玄色大氅霎時爬滿冰晶,容無念劍尖的青蓮虛影寸寸凋零。


    陳疏言反手掏出萬象千華鈴。這串以千年寒髓鑄就的法寶叮咚作響,每聲都似玉磬敲在冰湖,震得黑霧如退潮般翻湧。


    他瞥見容無念踉蹌著以劍拄地,君傲寒鎏金尺上的北鬥重新亮起微光,這兩位天驕果然各有底牌。


    君傲寒的耳朵裏養了一隻玉蟬,每每在迷失心智的時候就能發出鳴叫驚醒他,君傲寒當初裝作被姑獲鬼母所蠱惑時就是靠著這個小玩意才能夠保持清醒。


    而容無念則是以青蓮劍歌磨礪心智,青蓮劍歌天生就對這種精神控製有很大的免疫能力。


    鬼母三千青絲忽如毒蛟出海,祠堂八根蟠龍柱應聲而斷。陳疏言足踏清風化劫步,劍刃在發絲間織就雷網,卻見君傲寒的鎏金尺與青絲相撞迸出火星,容無念的劍氣削斷的發梢落地即成蠕動的黑蟲。


    “退守七星陣!”陳疏言暴喝,殘刃劃過供桌時帶起星砂飛舞。北鬥陣成的刹那,光罩外鬼母的嘶吼震得祖宗牌位紛紛傾覆。他借著陣法青光細看,那鬼母眉心竟嵌著半枚褪色的長命鎖,與怨魂頸間銀鎖紋路如出一轍。


    原沱拄拐疲於奔逃時,陳疏言正以袖中丹砂補全陣眼。老者望著滿地殘磚斷瓦,渾濁老眼閃過異色:“仙長們怎會招惹這等兇物?”君傲寒的鎏金尺已抵在他喉間,尺上寒芒映出老人抽搐的麵皮。


    “五月初五生的童男,”陳疏言忽然輕笑,指尖摩挲著從怨魂身上扯下的銀鎖,“鎖上刻的可是‘原’字?”他話音未落,葉姝慧已掀開供案布幔,手中赫然捧著本泛黃的族譜,某頁密密麻麻的朱砂劃痕刺痛了原沱的眼。


    鬼母的利爪在光罩上刮出刺耳聲響,陳疏言卻好整以暇地翻開族譜:“壬寅年五月初五,原氏長子溺斃;丙午年同月同日,次女夭折……”他每念一句,光罩外的嘶吼便淒厲三分,“好個瞞天過海的續命術,用至親骨血的怨氣養著這鬼母,保你原氏百年香火?”


    君傲寒的鎏金尺倏然壓下,原沱頸間綻出血線:“說!那些銀鎖是不是你們給嬰孩陪葬的鎮魂物?”老者跌坐在地,懷中滾出枚刻著“原承嗣”的長命鎖,與鬼母額間殘鎖嚴絲合縫。


    祠堂外忽傳來此起彼伏的嬰兒啼哭,萬千銀鎖在夜色中叮當作響。陳疏言撫掌而笑,殘刃挑開北鬥陣的生門:“難怪子時陰氣最盛,原是百鬼哭棺的時辰到了。”


    葉姝慧悄悄地對陳疏言說道:“我看這是在煉製子母陰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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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風掠過簷角銅鈴,陳疏言廣袖輕揚間,腰懸的萬象千華鈴與玉玨相撞,發出珠落銀盤的清越聲響。


    他垂眸望著青石板上斑駁的苔痕,耳畔傳來君傲寒與容無念的爭執聲,唇角浮起恰到好處的三分笑意。當“子母陰煞”四字如寒針刺入耳膜時,陳疏言藏於雲錦暗紋袖中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起。


    其實他也看得出來,但隻是覺得自己讀的書多應該隻有自己知道,但是沒想到一直在自己心裏宛如傻白甜的葉姝慧都能看出來。陳疏言不禁扭頭看向君傲寒與容無念,既然如此的話,還不如挑明了說。


    “君師兄可知,這先天嬰氣乃天地胎息所化?”陳疏言忽而抬首,鴉青鬢角垂落的流蘇拂過眼尾,端的是溫潤如玉的世家公子模樣。


    君傲寒也並沒有藏著掖著,道:“昔年廣成典籍記載,此物能令枯木生新芽,頑石化精魄。”


    容無念的冰綃鮫紗裙裾泛起漣漪,腰間玉鈴驟響。這位素來清冷的瑤台仙子竟露出遲疑之色:“陳師弟的意思是用子母陰煞來煉製先天嬰氣,這種魔教手段……”


    接下來的話不言而喻,先天嬰氣可謂是一大天材至寶,在這個鴻蒙氣不現,紫陽氣不顯的時代,嬰氣無疑是最能助修士筏骨洗髓的一大妙寶,但是卻得之不易,若是殺嬰取氣無疑是有傷天和,道心大毀……


    幾人正在思忖間,“哐當——”


    君傲寒腰間鎏金錯銀尺忽地墜地,陳疏言眸光驟凝。但見對方耳垂後隱現青紫紋路,細看竟是隻玉蟬正啃噬血肉。那本該通體瑩白的靈蟲此刻遍生赤斑,六足如染丹蔻,振翅時竟帶起縷縷血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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