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那人高舉著雙手,一臉燦爛的笑容。


    其口音更是標準的皇朝語言,而非是北狄人。


    “你是?”


    對方拿腳從地上挑起一個東西,將之踢給了葉辰。


    “下次別拿自己當誘餌,你已經不是那個沒人惦記的小屁孩了。”


    “主帥的安危遠超過一切。”


    “身先士卒的確很帥,但你若是沒有萬人敵的本錢,最好不要這麽幹。”


    “你爹讓我給你帶句話,拿了人頭就迴鎮北城,不要迴朝廷,迴去必死無疑。”


    “走了。”


    說完這些話,那人忽地一腳踹在躺在地上的馬背上。


    “起來幹活了,蠢貨。”


    那馬忽地爬起身來,那人也隨之翻身上馬,頭也不迴地朝著遠處瀟灑離去。


    葉辰看著那背影,不禁嘴角揚起。


    能讓爹安心傳話的人隻可能是那麽幾個,而看地上那顆人頭,便是傳聞中,最擅長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的,輪轉王。


    葉辰還在思考,王狼已經一溜煙躥了過去,將那顆人頭拿起,仔細一番端詳。


    “可是烏塗可汗的首級?”


    聽得葉辰的詢問,王狼當即咧嘴一笑。


    “世子殿下沒錯,這就是烏塗可汗的首級,你看他臉上的痣,跟畫像一模一樣。”


    隨後王狼便將人頭親手懸掛在葉辰的馬背旁側,而後問道。


    “世子殿下,這人怎麽做到的?”


    “按照常理來說,烏塗可汗身邊還有近衛保護,而且都是精銳,對可汗也極為忠心。”


    “他一個人,怎麽殺進去的?”


    葉辰淡淡看了一眼王狼,隨後又看向自己身後的士兵們。


    “輪轉王,精通多國語言,擅長偽裝。”


    “我想,他應該是在平穀荒城的時候,就已經混跡進入軍中了。”


    “你們都沒發現,烏塗可汗那些沒見過世麵的人,怎麽可能發現得了?”


    在葉辰為眾人解答了疑惑之後,眾人慌忙看向已經走遠,隻剩一個小黑點的輪轉王。


    “這就是輪轉王?比我預想中的暖和了不少。”


    “和善?你要是北狄人,就不會這麽覺得了。”


    “哈哈,也是!”


    ……


    修整了一刻時間,收斂了同伴的屍骸,葉辰這才登上高處,向城池內張望。


    這城內還有三十萬大軍。


    以他對父親的了解,父親不讓他繼續在這裏戰鬥,必然有他的計劃和安排。


    以前小時候就是如此,無論在外怎麽嬉鬧,隻要聽從了父親的安排,基本不會有差池。


    當然,不聽話的後果一般都是,事情變得嚴重。


    “既然父親還有計劃,那就先撤。”


    “這次斬殺了烏塗可汗,北狄人就算南下,也不可能是耗盡北狄全力。”


    “小規模的戰鬥應該在邊軍的能力範圍之內。”


    各種念頭在腦海當中閃過,葉辰最終下達了命令。


    全軍撤退,返迴鎮北城。


    此時的大軍其實還有一戰之力,雖然這一戰損失了近兩百號精銳,但考慮到雙方近十倍的人數差距,這樣的戰損還能夠接受,無關痛癢。


    糧草問題也可以靠著劫掠糧道來解決。


    正所謂就糧於敵,在獲取了北狄的全境地圖之後,糧草問題已經不再是問題。


    他隻需要守著這三十萬大軍,找個時日隨便劫掠一次糧草,就可讓士兵安心作戰至少十日。


    他還可以戰鬥。


    之所以願意撤退,是因為他的目的已經初步達成。


    因為一些巧合,烏塗可汗已經死在亂軍之中,無法擰成一股繩的北狄已經不是皇朝的重大威脅。


    北境就算有戰事,麵對的對手也隻是各懷鬼胎的散兵遊勇。


    僅靠邊軍都能應對。


    北境的百姓可以有一段時日的安寧了。


    而且,他要按照父親的指示留在北境,不返迴皇朝,那麽這三十萬北狄士兵就是最好的借口。


    隻要這個威脅沒有除去,他就可以用百姓安危作為借口,拒絕生命!


    想來以陛下的寬容,對他這點叛逆並不會放在心上。


    ……


    隻是這次撤退的時候,葉辰並不像來時那麽鬼鬼祟祟。


    懸著北狄烏塗可汗的首級,讓士兵高舉起“鎮北將軍葉辰”的旗幟,當著北狄三十萬大軍的麵,再次走入了茫茫無邊的荒漠之中。


    直到這一萬人離開之後,城內的三十萬大軍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趙田站在殘破的城牆上,遠遠看著葉辰遠去,眼底寫滿了羨慕。


    在他的身邊,是對先前一戰感慨不已的北狄人。


    “那就是葉辰?我們可汗就是被他殺的?”


    “應該沒錯,不過這加起來也不超過一萬人……咱們可汗可帶了十萬人,聽說還有一萬具裝騎兵。”


    “那也太猛了吧,葉辰,以後得躲著他走。”


    ……


    趙田看了看身邊這些已經被嚇破膽的北狄人,不由地癟嘴。


    這就是蠻夷啊。


    恃強淩弱,欺淩弱小他們很在行,但到了真正需要應碰碰,用武器和血肉書寫勝利傳奇的時候,他們卻沒有一戰到底的勇氣。


    “是軍製問題,還是人的問題?”


    趙田看著葉辰大軍遠去,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如此的困惑。


    “到底是什麽成就了皇朝。”


    “皇朝的出現到底是一場意外,還是千百年的一種必然?”


    “我要如何利用這些東西,把北狄發展起來?”


    趙田正沉思間,忽地一人走到了他的身邊,用不太順暢的皇朝話說道。


    “尊貴的趙田將軍,我想請你做軍中軍師,今日的戰鬥,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


    “我想,我們北狄需要向你學習。”


    作為三十萬大軍的統率,他第一次清楚地認識到北狄和天元皇朝的差距。


    他第一次明白,有些東西不是靠著北狄的勇敢就能解決的。


    他需要學習,需要向天元皇朝學習。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麽,能夠讓一萬皇朝士兵戰勝十萬北狄大軍。


    趙田看了一眼將軍,忽地嘴角微微揚起,用流利的北狄話迴道。


    “你現在應該考慮的不是這個問題。”


    “你有三十萬大軍,何不做下一個‘烏塗可汗’?”


    “隻要你掌握了這份大權,你說的話才有分量,你的拳頭得夠硬,你想要的改革才有可能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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