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平兩塊紅薯下肚,臉上總算有了點血色,靠在火爐旁邊,臉上帶著一絲懶洋洋的笑容。


    “你這種小子,嘴裏有一句實話嗎?你不連累別人就算了,還痛改前非?”


    老大爺搖了搖頭,一臉冷笑著走了迴去。


    像張平這種懶散漢,他見的多了,餓的時候痛哭流涕,等吃飽了,轉頭就把說過什麽給忘了。


    大爺,我真的會報答你的。


    張平看著老大爺的背影,默默計算著今晚的收獲。


    八分鍾,他一共抓了二十條魚,一多半都是鯽魚,剩下七條是草魚和鯉魚,還有三條鰱魚。


    個頭都不小,最少的也有兩三斤,尤其是那幾條大鯉魚,個個都有五六斤。


    也許是因為吃的太好,這些魚身上長滿了肥膘,隻是看一眼,張平就饞的流口水。


    張平卻沒急著烤魚,還記著今晚最大的收獲,將目光挪向了旁邊的兩個箱子。


    箱子裏,都是魚!


    妮兒的醫藥費,營養劑都有了!


    這是張平看到水箱之後,第一個想法。


    兩個水箱裏麵,滿滿當當的放滿了魚。


    多的那個箱子裏,已經幾乎冒沿了,起碼有二十條,小的那個箱子也有五六條魚!


    一條魚就大幾斤,這堆東西加起來,少說也有上百斤!


    魚怎麽賣,張平不知道,但他猜應該不如豬肉值錢,畢竟這東西有骨頭,而且吃起來也不如豬肉過癮,吃完還容易餓。


    不過現在寒冬臘月,魚是緊俏貨,或許比豬肉更搶手。


    這年頭的人們,不考慮減脂,也不考慮所謂的高級感,能夠吃飽肚子才是硬道理。


    越肥的豬肉,越值錢,同理,越大的魚也越值錢。


    張平實在餓的夠嗆,看了看左右無人,就從空間裏弄出來兩條魚。


    剛從空間裏拿出來的大鯉魚,還活蹦亂跳,但隨著張平兩鏟子砸下去,頓時就懵了。


    為了防止鯉魚再亂蹦亂跳,張平找來火叉子,直接從魚嘴裏穿了進去。


    “你在幹什麽?”


    聽到動靜,老大爺走進門來,聲音中已經多了一絲怒火。


    他其實已經後悔了。


    今晚就不該心軟,把張平放進來,兩三次影響他休息,他這麽大的歲數,哪折騰得起?


    然而才剛剛進門,老大爺卻不由得愣住了。


    鍋爐房裏飄著熱氣,還伴隨著一股魚肉的焦糊香味。


    “大爺,這是我剛從河裏挖來的魚,這條給您。”


    張平嘿嘿一笑,將火叉子上的烤魚,遞給老大爺。


    看著肥的流油的大鯉魚,老大爺眼睛都直了。


    這年頭油水少,有吃的就不嫌棄,別說是魚腥味,就算是魚臭了,也照樣有人搶著吃。


    他沒想到,張平這個窮小子看著不靠譜,竟然還會摸魚。


    “你這臭小子倒是會折騰。”


    老大爺不客氣。拿起魚肉,就狠狠咬了一口。


    呸呸呸!


    鯉魚沒有去鱗,也沒有去內髒,還沒有放調料,但就算這樣,張平和老大爺爺依舊吃得津津有味。


    “大爺,外麵的魚怎麽賣,您知道嗎?”


    趁著吃飯的檔口,張平看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有糧票的話,三毛一斤。”


    “大爺,我都窮到這地步了,還孝敬您一條魚吃,您就別拿我打岔了,我又不是投機倒把,隻是想給媳婦閨女換身冬天的衣裳,順便弄點藥錢而已。”


    “你這臭小子,我就知道不安好心,吃你條魚,算是倒黴了!”


    老大爺拿著魚,笑罵了一句,還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宋老九收魚,估計能賣到六毛以上,你得自己去問。”


    黑市上倒賣糧票,看著有問題,但其實在二道坡這鬼地方,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不僅僅倒賣糧票,實際上還有倒賣分值的。


    是人就要賺公分,不但要賺,還要上交給大隊上。


    交不夠的就得欠著,而有些人家公分多,糧票少,就隻能賣公分。


    六十年代大饑荒,吃上飯是第一大事。


    老大爺雖然看不慣,但是也知道怨不得大家,實在是這日子太苦,把大家逼成了這副鬼樣子。


    “原來城裏人也有吃不起飯的。”


    張平默默聽著老大爺講述,若有所思的說道。


    “城裏人怎麽了,城裏人就不吃飯,拉屎撒尿嗎?”


    老大爺嘬著魚骨頭,沒好氣的說道。


    “我還是城裏人呢,不照樣也跑到醫院裏,看鍋爐了嗎?”


    張平微微一愣,驚訝的看著老大爺,沒想到這老人家不可貌相,竟然還是城裏正式工。


    “大爺,您既然是城裏的,怎麽還跑到下麵來了?難道……”


    張平隨口一說,忽然想起了什麽,馬上噤聲,不再多問了。


    老大爺卻沒好氣的瞪了張平一眼,情知張平這小子想錯了。


    “你想什麽呢,你是不是覺得我犯錯誤,被罰下來的?”


    張平嘿嘿一笑,拿著茶缸裏的熱水當酒賠罪,遞給老大爺。


    老大爺喝了一口熱水,悠悠一歎,臉上多出了一絲滄桑。


    “我家那臭小子不爭氣,又得討媳婦,家裏就隻有一個活計,我不下來,他怎麽接我的坑?”


    誰都知道城裏好,但誰也都知道,城裏的工作難找。


    這年頭的工作,講究一個蘿卜一個坑。


    老的占著位置,小的就沒得幹。


    小的要想接班,老的就得退下來。


    聽到這話,張平目光閃了閃。


    “大爺,我問一句不該問的話。”


    張平試探的多了一句嘴。


    或許是打開了話匣子,老大爺隨意瞥了張平一眼,就知道張平沒憋著好屁。


    “你這臭小子,才吃了頓飽飯,該不會就想著當城裏人吧?”


    張平點了點頭,緊了緊身上的破衣裳,臉上卻帶著一絲豪氣。


    “城裏人怎麽了,城裏人往前倒兩三代,不也是村裏的光腳漢嗎?”


    老大爺眼睛一亮,張平這話他愛聽。


    “城裏人的確沒什麽了不起,不過要想找份工作也不容易,我記得城南李二牛家,有個看林場的活一直想賣,但他開價八百塊塊錢!這年頭誰拿的出來這麽多錢,所以折騰了半年多,到現在也沒賣出去!”


    八百塊錢?


    按大爺說法魚肉至少六毛,甚至更多,也就是說得一千多斤魚肉,才能換一個林場的正式工?


    張平心中微微一動,將這個數記在了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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