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下千雲洲厚雲地萬相宮擬物庭內,顧雲樓手持無邪劍,正練著《截劍百式》的第六至十招,亂雲,狂風,奔雷,摧星,斷辰。練完後又施展《飛來禦劍術》將劍送出,在空中飛舞起來。


    落日尤溫柔,絢爛且美好。長舒一氣後,他口喝劍來,無邪劍從遠處極速飛來,穩穩落到他的手裏。


    這一刻,白衣無風自動,結丹已然圓滿。顧雲樓內視命丸,那一顆灰撲撲的珠子不斷吞吐著混沌之氣。命丸已經大如車輪,顧雲樓感覺是時候進行刻畫,邁入刻輪境。


    隻是望著這青山落日,他竟然不知道該刻畫些什麽。刻畫手中之劍嘛?他自覺自己的劍道領悟還沒有那麽高深,刻畫出來的劍也不過普通。他自問到底要刻畫一些什麽呢?不知不覺間陷入了沉思。


    春雨紛紛,落滿孤城,好像有一位白衣公主一直在等。


    顧雲樓不知怎麽就會想到這一幅畫麵,他隻覺得很美好,很愜意。


    後來畫麵一轉,那姑娘哼著小曲一蹦一跳的去追逐自己的王兄。


    可不知怎麽地,她王兄滿臉愁容,就算手中長劍緊握,心裏也無法安定。


    他說:“妹妹,敵軍已經攻來了,你快與母後一同撤退吧。”


    她說:“不,王兄,彤兒願與這國共存亡。”


    他搖搖頭說道:“父王戰死前命我一定要保護好你和母後,你們快快撤退,不然就來不及了。”


    她哭著說不,卻是被他打了一巴掌。他說:“別添亂了,快走。”


    她哭著被侍衛拉走,最後隻看見她王兄決絕的背影。


    城外喊殺聲震天,她王兄手持軍旗作戰,以一敵百,氣勢衝天。可人力終有窮時,他被人一刀砍傷,軍旗連同手臂都被削斷。他用僅剩的右手抽出長劍,又向著敵軍攻殺而去。


    城終破,可此國之軍人無一人後退,皆戰死沙場。


    最後的最後,他的頭顱被敵軍砍下掛在城門上,是那麽醜陋,是那麽無力。他死了也是笑著的,他的母親和妹妹都活了下來,他做到了給父親的承諾。


    隻是,他答應妹妹要給她種的花海,卻是食言了。他戰死之前的最後的想法:“妹妹啊,莫怪王兄,來世再許你一片百絨花花海。”


    顧雲樓呆愣在原地,夜不知不覺間深了。


    擬物庭裏的李等之問他怎麽了?


    顧雲樓迴過神來,問了他這樣一個問題:“人為什麽會死呢?”


    李等之也沒有料到顧雲樓會突然問這麽深奧的問題,他一時間也沒有能說出自己的想法。隻是見顧雲樓在沉思,他說:“死亡是世界上最大的公平,每個人都會死的。”


    顧雲樓看著李等之,問道:“你也會死嗎?”


    李等之輕聲一笑:“終有一天會的。”


    聽完這句話,李等之在顧雲樓眼裏不複之前的帥氣,甚至有了一絲普通。他喃喃道:“可惜會死亡的事物,天生就缺少一半的美感。”


    李等之笑笑說:“我們終其一生都在尋找的,不正是自己心中問題的答案嘛,你能如此思考,確實有些奇妙。”


    顧雲樓注視著自己的手掌,說:“那就在命丸上刻畫一個大大的問號吧,希望它能激勵我一路向前。”


    李等之長呃一聲,說道:“刻輪不是兒戲,你若是心中真這麽想,那自然也是可以,不過不要後悔就行。”


    顧雲樓搖搖頭,說道:“我從不後悔。”


    ......


    擬物庭外,聽到從不後悔這幾個字的趙長生也是點頭。他覺得,命輪上刻什麽都可以,刻輪隻是為了讓自己的求道之心更加堅定而已。顧雲樓如此心堅,那用不用它提醒都一樣。


    他看著逐漸成熟的顧雲樓也是點頭,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就是應劫之子嘛,果然邪惡誕生之後,就會有光明到來。隻是不知道,諸天降臨到底何時而來,又為什麽會來呢?算了,不想了,該來的總會來的,而且那層膜,很快就能破開了。”


    迴過神,他又繼續觀察起了顧雲樓,他那穿著白衣的寶貝徒弟。


    顧雲樓想不明白的問題,他會記在小本本上,等出了擬物庭迴去問師傅。他當然知道擬物庭裏的事物都是虛幻的,可不知怎麽滴,就李等之給他一種活人的感覺,怕真是個老六。


    睡在床上,他抬頭望著房梁,心中又想,那白衣公主的結局如何了。


    夢裏,春雷作響,春雨紛紛,雨滴打的百絨花失去了顏色。那一方池塘邊站著的,正是他今天見過的白衣公主。他抬頭望去,她也迴眸。臉龐看不真切,顧雲樓隻是覺得她是笑著的,那麽明媚,那麽好看。


    她款款一禮,說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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