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二十三年,三月十八日。


    清晨,許家村。


    薄薄的霧氣彌漫在村落裏,整個村子仿佛披上了一層麵紗,時而傳出的雞鳴無不顯示著此村落的平和安靜。


    村落靠近後山處,有三間老舊木屋,屋子外是一圈籬笆圍欄圍起來小院子,一扇破敗的木門聳拉著。


    這便是許禾、許樂兩姐弟的家。


    自從一年前爹娘意外身亡,十三歲的許禾拒絕了村裏旁親將他們接去分開撫養的幫助,獨自接下了照顧家弟的重任。


    她是一個極為堅強的女孩子,從不會主動向村裏親戚乞求幫助,而是通過幫做家務盡可能交換糧食。


    空閑時去後山采野菜菌子,依靠著從父母那裏學來的藥材知識,偶爾也能采集到藥材去縣城販賣補貼家用。


    如此度過了艱難的一年,隨著兩姐弟年齡漸長,壓力也會相對小一些。


    從木板床上醒來,許禾首先看了眼旁邊床上的弟弟,然後輕手輕腳的起床準備並不豐盛的早飯。


    一把米糠下鍋,猶豫了看了下隔壁弟弟的方向,許禾再度抓了一把米糠丟進水裏,然後熟練的生起火來起鍋燒水。


    “待會兒把昨日采來的菌子拿去縣城裏賣了,換點銀錢米糧迴來。”許禾想著又能吃幾頓飽飯,心裏不自覺的輕鬆了不少。


    “對了,還有那株人參,待會去藥材鋪裏看看,也不知能值多少銀錢!”


    片刻後,許禾叫醒弟弟,兩人各自捧著碗津津有味的喝著米糠粥,麵上還飄著幾顆野菜葉子。


    “阿樂,一會兒你就待在屋裏哪兒也不要去,阿姐一會兒要去趟城裏。”


    “嗯嗯!”


    已經六歲的許樂懂事的早,往常阿姐出門進城,也會請隔壁六叔幫忙照看一下他。


    好在他早已經知道要乖乖待在家裏,倒是不怎麽給親戚添麻煩。


    ……


    官道上。


    許禾獨自一人走著,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前方。


    因為她前麵不遠處有一位仙女,好漂亮的,雖然她沒有看見臉。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洗的發白的布衣,有種說不出的情緒纏繞在心。


    突然,她看見前麵的仙女姐姐掉下了什麽東西,她大聲唿喊著,想引起她的注意。


    可惜她好像沒有聽見。


    許禾趕緊快步向前,撿起那塊好似玉盤的東西。


    “這應該是玉吧?好貴的,要趕緊還給人家!”


    “啊——”


    許禾突然驚唿一聲,因為入手的瞬間,玄黑色的玉盤居然發出了亮眼的白光,刺的她睜不開眼。


    “小妹妹,你沒事吧?”


    溫柔的聲音響起,白光消失不見。


    ......


    午時,青山縣城。


    白馬巷一間藥鋪前,瘦小的許禾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進去。


    “李掌櫃的,我有一株人參,可否幫我看看?”


    許禾從衣服裏拿出一株人參,其色如白玉,主根仿佛有熒光流轉,初具人形,無論是誰,打眼一看都知道此參是不可多得的寶參。


    可惜兩根須根斷了,卻也由此散發著一股藥材的清香味。


    藥鋪掌櫃剛抬頭一看,隻看了眼麵前的女孩,便被手中的人參吸引了目光。


    “喲,許小妹啊,今日這人參可不像凡品,這是走運了啊!”


    一邊說著,李掌櫃情不自禁的走上前來,想要拿起人參再細細觀察下,誰知許禾後退一步,躲了過去,眼神警惕的看著走過來的李掌櫃。


    “咳咳,老夫冒昧了。”


    李掌櫃有些尷尬的搓了搓手,示意許禾將人參放在桌麵的紅布上,這才仔細的打量著。


    “主根圓潤飽滿,底部根須細長堅韌,藥味濃鬱,整株人參已經初具人形,寶參啊!”


    嘴裏不自覺驚歎著,瞟了眼身旁的許禾,一想到此女身世,心中的貪婪開始作祟,胡扯起來:


    “許小妹,老夫也不騙你,此參確實是難得的寶參,可惜上麵兩根須根折斷損了不少藥性,人形不成,品相一般。”


    “不過看在你身世可憐,我與你父母也算相熟,老夫做主給你二十兩白銀,如何?”


    許禾有些猶豫,抿著嘴唇,以她跟著父親學會的半吊子藥材知識來看,二十兩白銀太少了……


    可她知道,自己若是去城中不熟悉的藥材鋪,隻會被吃幹抹淨。


    李掌櫃一臉笑容,看著許禾猶豫也不急,他給的價格當然低了,但他知道許小妹是個聰明人。


    “算了,節省一點,二十兩白銀足夠我們花幾年了,本就是意外之財,該知足了!”許禾如此想著。


    “李掌櫃,我......”


    正當許禾準備開口時,一道清冷的女聲突然從店外傳了進來。


    “此等人參,已經堪稱天材地寶了,區區二十兩白銀就想買走,掌櫃的如此欺壓一個小女孩,不覺得可恥嗎?”


    李掌櫃臉色一變,猛地迴頭看向店門口,心裏忍不住暗罵一聲多管閑事的。


    一身白裙的白荷走進店門,先是看了眼一旁驚喜的許禾笑著點點頭,然後又麵無表情的盯著李掌櫃。


    “這位小姐是何人?我們似乎並未見過。”


    黑著臉色,李掌櫃看著眼前的年輕女子,一時摸不清楚來路,不敢貿然得罪,隻得問道。


    “路人,隻是見掌櫃的如此做法,打抱不平而已!”


    又被嗆了一句,李掌櫃強忍住怒意,再次解釋道:“這位小姐,我們自願交易,關你何事?”


    “這位小姑娘可還沒說要交易,自然是價高者得。本姑娘看這人參也甚是喜歡,願出二百兩白銀買下!”


    掌櫃愣了一下,許禾更是瞪大了眼睛,心裏高興的驚唿了一聲。


    “看來,這位小姐是存心和李某過不去了,來砸場子的?”


    在李掌櫃看來,這種進店砸生意的行為無疑是在挑釁,他心裏已經在想著是不是最近得罪過什麽人了。


    “掌櫃言重了,我說了,價高者得!本姑娘還認為二百兩低了呢,掌櫃若有意加價便是!”


    “好,好,好!”


    李掌櫃氣急返笑,卻又顧及此人背景還沒有摸清楚,不敢徹底翻臉,“還未請教小姐貴姓?來自何處?”


    “白荷,你要是不服氣可來城外老君山找我!”


    說完白荷便不理他,走到許禾麵前,低聲說道:“小姑娘,你可願將此人參賣給我?”


    李掌櫃神色一震,慌忙開口道:“同意,老夫同意了!”


    許禾下意識的看了眼對麵的李掌櫃,卻驚奇的發現此人臉色發白,嘴角有些哆嗦,似乎是被嚇到了。


    也是,老君山太清觀的威名在青山縣誰人不知,連她都聽說過。


    沒成想這位姐姐竟真是老君山的仙女。


    “老夫有眼無珠,卻不知小姐竟是來自那太清觀的仙師,恕罪恕罪!”


    白荷有些不耐心的擺擺手,“要不是看你還有點底線,我才懶得和你廢話!”


    “小姑娘,你考慮的怎麽樣?”


    “嗯!”許禾重重的點了點頭。


    白荷笑了,起身拉著許禾走出店鋪。


    原本站著還有些忐忑不安的李掌櫃見狀終於鬆了口氣,但緊接著耳邊傳來的低語又讓他心跳漏了半拍。


    “今日之事但凡你心再黑點,哼!”


    “許禾日後就是我太清觀的弟子了,不可大肆宣揚,你且好自為之吧!”


    李掌櫃咽了口唾沫,想著離去的背影高聲拜服道:“在下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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