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大齊北部遼州,距岸邊千裏的外海。


    四艘近四十丈長、五丈寬龐大海船,正破風碎浪往遼州駛來。


    每艘海船均有三層甲板,在一波波海浪席卷之下,正劇烈的上下顛簸。


    然而在船隊中間航行的那艘海船頂樓甲板處卻有五人不動如山,平靜的看著前方海麵。


    旁邊一艘船的船艙裏,作為大齊朝廷派往中域的使團正使,又是皇室支脈成員,劉泰如今已是喜不自禁。


    迴想起來這五年來的一幕幕艱辛,此時方知苦盡甘來是何滋味。


    但看見中間樓船頂層甲板的五人,心底卻又夾雜著些許憂慮。


    ......


    五年前,在大齊皇室、朝廷的殷切希望中,時年五十,擔任禮部侍郎的劉泰被選為正使,出使中域!


    他率領數百人的龐大使團,乘坐五艘海船沿著海岸往北而去,希望能再次打開與傳說中的中域之間的聯係。


    使團共計三百餘人,其中二百人都是精心挑選的兇悍甲士衛隊,負責保護整個船隊的安危。


    剩餘人中還有五位副使和一百多人的水手、隨從等。


    宣武十七年五月三日,船隊在遼州東部金島縣出發北上,天子特意安排太子抵達港口送行,以示對此次出使的重視。


    當然,即使皇室和朝廷都對此次寄予厚望,但此次作為正使的劉泰難免悲觀。


    畢竟前麵多少次出使都是了無音訊、毫無結果。


    不過出於對天子、朝廷的忠誠和自身皇室血脈的尊貴,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接下了這九死一生的差事,告別妻兒老小率隊北上。


    劉泰的悲觀不是沒有道理的。


    在船隊出發的頭兩個月裏一切順利,使團時不時的沿線訪問海外島國,帶去大齊天子問候的同時也是補充各種資源。


    然而在當年七月底,船隊便遭遇了第一場海上風暴。


    一艘海船在抗擊風暴時不幸觸礁沉沒,造成了數十人傷亡,其中甚至包括兩位副使,同時還有大批物資損失。


    自九月後船隊已經深入了荒無人煙的蠻荒之海,接連遭遇了颶風、雷暴、巨型海獸襲擊等等事故。


    直至次年三月底,船隊已經隻剩下一條船了,使團更是隻剩下七十餘人。


    他們已經不記得自己走了多少裏了,然而看見的還是一望無際的海洋與荒無人煙的海岸。


    船隊的補給早已經用完,迫於生存他們隻能每隔幾日都尋機靠岸補充淡水、野果、野菜,肉食隻能吃魚和偶爾在岸邊打獵得到的野味,餓肚子更是常有的事。


    所有人都已經是麵黃肌瘦,腳步虛浮。


    然而,最折磨人的從來都不是肉體上的痛苦,而是心中的孤獨與絕望!


    他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


    期間早已經有人不想再往前走了,想要原路返迴,甚至靠岸以漁獵了殘此生的人不在少數。


    為此劉泰期間不得不下令處決帶頭之人、殺雞儆猴方才勉強鎮住這苗頭。


    但,如今他已經快要壓不住了。


    他知道就連最忠誠的剩餘數十個甲士都不想繼續再往前走了。


    這一日,正當劉泰陷入絕望之際,希望悄然而來。


    他已經不記得那具體是四月的哪一天了,深陷絕望的劉泰躺在海船甲板上,雙眼無神的盯著一成不變的天空。


    “那是什麽?”


    忽然間,一道嘶啞卻高亢的聲音傳來,是操縱風帆的水手。


    眼珠下意識挪動,緊接著驟然瞪大。


    “那是......”


    他似乎看見遠處天空有一道紫色光芒正朝著他們行進的方向飛來,僅僅十個唿吸時間便從他們頭頂掠過北去,隱隱伴隨著雷霆的轟鳴之聲。


    “那是......一個人?”


    劉泰麵帶狂喜,忍不住跳起身來在船上大喊大叫起來,“那是人,是人啊!我們沒有走錯!”


    那道光離海麵並不高,劉泰看得清楚,那是一個人在禦空飛行,或應該稱之為仙人?


    他不知道,也不在乎,他隻知道他們有希望了。


    在這茫茫大海上他們並不孤獨,曆史記載中的中域或許就在前方,已經離他們不遠了。


    聽到唿喊聲的其餘人跑上甲板,看著天空中遠去的遁光,聽著傳來的雷霆之聲,眾人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歡唿聲響徹天際。


    劉泰跑到一個身高八尺的壯漢麵前,抓住他的胳膊猛烈的搖晃起來,嘶吼的說道:


    “嚴紹,嚴統領,你看見了嗎?我們沒走錯,我們就快成功了,哈哈哈哈!”


    這壯漢是此次出使的衛隊統領,也是皇家禁衛軍的一個校尉,天子死忠。


    作為一個宗師境巔峰的高手,他是由天子直接任命的衛隊統領,負責保護整個使團的安全,至於有沒有監督的意思就不一定了。


    最近幾月船隊是人心浮動,要不是嚴紹率隊鎮壓,怕是早就嘩變了。


    “看到了,看到了!”嚴紹無奈的掰開劉泰的雙手,眼光火熱的看著天邊消逝的遁光。


    他當然知道這道光的出現對他們有著多麽重大的意義。


    不僅代表著他們找到中域的希望,也代表著他修行更進一步的希望。


    仙人,真的存在!


    “那就是——大宗師之上的存在嗎?”


    “陛下啊,我找到了......”


    重振旗鼓的他們繼續向著北方航行,追逐著一閃而過的紫色電光!


    這一次他們滿懷希望。


    兩個月後,他們終於在海邊發現了人類漁村的存在。


    上岸之後,他們這才知道,他們到達了中域東南邊的一個小國,戎國。


    第一次踏上中域的土地時,聽到有些許口音差別但仍相同的語言時,所有人都忍不住熱淚盈眶。


    ......


    此後三年,為了完成天子交予的任務,使團用盡了渾身解數。


    他們首先想方設法與戎國及其周邊各國建立了聯係,打探清楚中域的整體基本情況,包括人文曆史、地域劃分、勢力情況等等。


    他們並未隱瞞自身的來曆,畢竟戎國與齊國相隔不知道多少萬裏,相互之間並無利益爭端。


    而且他們已經可以說身無分文,連迴程的資本都沒有,若是不借助戎國的力量,怕是不知道何日才迴得去了。


    當然,關於那日在天上駕馭遁光飛行的人,他們也不忘到處詢問,最後還真打聽出來了。


    此事也算不得什麽隱秘。


    據戎國官員稱,那些人被稱為煉氣士,亦稱修士,大約自一百多年前開始出現,可煉化天地靈機修行長生,能施展種種神通法術。


    煉氣士劃分為煉氣、道基、玄胎等境界,煉氣期修士便可短距離橫空虛度,施展法術,高深者實力已經勝過武道大宗師。


    而達到道基境界後更能駕馭遁光飛行,日行數千裏隻是尋常。法術威能也與煉氣期不可同日而語。


    他們在海上遇見的那位估計就是碰巧出行的某位道基境修士吧,這等神仙人物戎國周邊也存在一些,隻不過凡人很難遇見。


    畢竟道基境就是他們附近各國的最高境界了,再往北走還有實力更強大的玄胎境修士存在。


    畢竟對整個中域來說,戎國也隻是位於最東南的蠻夷之國,是幾十年前才從南荒叢林裏開辟出來的人族新國罷了。


    至於更高境界,他們確實未曾聽說過了。


    畢竟一百年前在中域連煉氣境都還是傳說呢!


    ………………………………


    道曆元年!


    山海大界。


    東道洲,南域一角。


    元·至和八年,朝廷統治殘暴、民不聊生,漸有亂世之象。


    九月十五日,夜,天有流星、墜於東南,舉國可見.


    世人皆以為亡國之兆,天下人心浮動,起義絡繹不絕。


    有豪傑劉武趁此時機,自江州揭竿而起,南征北戰十餘年,橫掃天下、一統寰宇,再立新朝,國曰:齊!


    ——節選自【太上道書】卷一《道尊本紀·新紀元·初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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