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瑤跟著進了佛堂,錢氏正在與僧侶交談,很快便有年輕的小尼姑捧來了竹墊與香料,錢氏催促霍英瑤跪下求佛,她則在寺裏閑逛。


    一牆之隔的觀音庵裏正聚著淮殷侯府的侍從,雲纓虔誠地同觀音求福,宋宴白則是要去尋個與此前相似的觀音玉墜。


    出了這庵,他看到紅牆之後是佛寺,長廊裏走過一位上了年紀的婦人,正同身側的老婢女抱怨著:“不止要來廟裏求子,還得去尋些藥給霍英瑤喝,生不出孩子就是女子的問題。”


    “老夫人,奴婢昨日在府裏聽了些閑言碎語,侍郎和小夫人恐怕還沒圓房。”


    宋宴白一怔。


    錢氏大驚:“此話當真?”


    “他倆演戲呢,見你迴來才同住一房,早上的奴婢去收拾屋子,就見一個睡在床上一個睡在地上,哪有夫妻不同床的?”


    錢氏咬牙:“這個霍英瑤,還以為她那霍家是當年呢,如今嫁做人婦了還擺什麽架子!哼,圓沒圓過,驗驗她身子便知了!”


    宋宴白無意聽牆根,可這一番話著實令他驚愕。


    他從長廊處繞進寺廟,見那兩個婆子嘰嘰咕咕地走遠,他則找去了佛堂。


    霍英瑤的藕色身影映入他眼裏。


    宋宴白駐足凝望,腦子裏翻湧的都是夢裏旖旎。


    綠禾走出禮堂,嚇得驚唿:“殿——”


    宋宴白比出“噤聲”手勢。


    綠禾默默退下,宋宴白抬腳走進了堂內。


    身邊簌簌衣料響聲,霍英瑤以為是綠禾迴來了,眼也不抬道:“把香給我。”


    一炷香便遞到她手上。


    霍英瑤這才起身將檀香插進香爐中,又問:“婆母呢?”


    “去了庵裏。”


    這聲音不對,霍英瑤猛地迴頭。


    宋宴白正麵不改色地盯著她的臉。


    霍英瑤大驚失色,她下意識地後退,身子撞上後頭香爐,熱灰落了她滿身。


    宋宴白忙大步向前,探手去撫她腿上的香灰,驚得她顫聲道:“侯爺不可,還請侯爺自重……”


    自重。


    宋宴白這才醒了神似的,他知孤男寡女,自然授受不親。可——


    “如何這般怕我?”從那晚雨夜過後,無論是第二日於周府相見,還是如今的佛堂再遇,她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就算你嫁為人妻想要避嫌,也不必一副見我和見了鬼的臉色吧?”


    霍英瑤仍舊低垂著眼,緊咬著嘴唇不願多說。


    宋宴白蹙了眉,“周夫人,我——”


    話還未出口,錢氏已經帶著老婢女迴來了。


    一見佛堂裏的二人,她登時火冒三丈:“這光天化日的,怎能與良家婦女這般親密無間?”又看到宋宴白停落在霍英瑤腰間的手,更是氣不可遏:“大膽狂徒!你可知她是誰家夫人?”


    見這婆母如此潑辣,宋宴白臉色一沉,低聲迴道:“自然知曉是周侍郎周琮家的夫人。”


    錢氏得意道:“你既知我兒子的大名,又如何敢調戲他正妻?也不怕他砍了你腦袋!”


    宋宴白冷聲一笑,“竟不知周侍郎彬彬有禮,家裏卻有一位悍婦惡母。”


    錢氏氣得瞪圓了眼睛,還要再罵,霍英瑤連忙上前來勸。


    “阿娘,不可無禮,他是——”


    錢氏一把推開她:“這沒你說話的份兒!跑來佛堂裏還敢勾三搭四,等會兒看我收拾你!”


    宋宴白餘光看向霍英瑤,他眉頭緊蹙,喚起門外侍衛:“來人,”


    崔熄顧銘衝進堂內,斥責錢氏道:“哪裏來的刁婦?見到我家主子怎敢不跪?”錢氏一臉鄙夷,“你家主子算什麽東西?”


    寺中住持也在這時從簾後出現,一見宋宴白,當即行了大禮:“阿彌陀佛,貧僧不知淮殷侯前來,有失遠迎,還請侯爺恕罪。”


    錢氏一瞬驚愕,反應過來後趕緊跪下:“原、原來是淮殷侯,老婦有眼無珠,實在是害怕兒媳受人欺負,一時口不擇言,侯爺莫怪呀!”


    “周國公夫人免禮。”宋宴白淡淡笑過,“想當年,本侯在周國公還未發配邊郊時也才10歲,你認不出我也是應該。”


    錢氏訕笑著,她隻能瞪著霍英瑤,心裏怪罪這個狐狸精方才不和自己講明。


    霍英瑤漠然地垂著眼,她很清楚錢氏心裏的齷齪心思,但今日宋宴白在側,她斷不能露出馬腳。


    可錢氏還是嗅出了蛛絲馬跡的味道。


    堂堂淮殷侯怎會這麽巧的也在今日來了佛堂?又與霍英瑤拉扯不清,總歸不是這狐狸精要壞允慕名聲吧?


    錢氏這廂滿心遐想,宋宴白已同住持開口道:“本侯今日造訪,一來是為了求觀音玉墜,二來是為周侍郎祈朝中順遂,他是本侯身邊忠心之人,他的難事,自然也是本侯的事。”


    霍英瑤聞言,不由地看向宋宴白。


    他在起什麽心思?


    錢氏也迷茫地盯著宋宴白,她認為周府的難事,便隻有周允慕老大不小卻膝下無子了。


    果然,宋宴白淡淡笑道:“若佛祖能保侍郎得一子嗣,周府也就再無煩憂了。”


    話落之際,宋宴白目光落去霍英瑤身上。


    她立刻低下頭,避開他視線。


    反倒是錢氏愛聽這話,她跪在地上同宋宴白道:“侯爺體恤,老婦感激不盡!”


    “周國公夫人不必著急,倘若佛祖不能在這事上保佑你周府,本侯也會助周府一臂之力的。”


    錢氏千恩萬謝,宋宴白再不多說,轉身與住持同去隔壁的觀音庵了。


    霍英瑤心有餘悸地盯著宋宴白離開的反向,他從前可不是會這麽多管閑事。


    但要說他管的最大的閑事,便是把她送去了周府。


    思及此,霍英瑤便更加堅定了自己要保全周夫人名號的決意。


    隻有甘願效忠宋宴白的周琮能護她安穩,沒了霍家的她,也隻能依靠周琮了。


    求得觀音玉墜的宋宴白已打算迴府,雲瓔跟在他身後喋喋不休地問他去了何處,他無心理會,隻急著喚來顧銘到跟前。


    “王府裏你覺得哪個婢女最為聰慧?”


    顧銘直言道:“迴侯爺,碧芝。”


    宋宴白又問崔熄:“你說呢?”


    “侯爺,屬下也覺得碧芝姑娘是聰明人。”


    宋宴白很是認可,他負手道:“傳我的令,把碧芝送去周府,給周侍郎做妾。”他沉聲道:“即刻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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