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癢背後並沒有長眼,完全不知道背後發生的一場無聲學術探討。


    他許久沒來過了。


    他從未再去看過那個苦命人,以前現在未來隻能是他自己。


    麵無表情的老癢,自帶一種陰狠氣場,那是以前的他從未有過的。


    哼!他倒是要去看看那具骸骨。


    老癢在棧道上快速掠過,這裏的路已經刻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自己許久未想過那死去的人了,他才是應該死去的人,我才是本體,我才是謝子揚,我才是老癢。


    化為白骨的謝子揚生前最後一刻都在質疑自己,質疑誰真誰假,因為這世界隻能存在一個謝子揚,每個人都是唯一的。


    果然他是真的,那麽那個逃出去的“謝子揚”就是個披著自己皮囊的怪物!


    生活在陽光之下的謝子揚,也無法逃脫質疑、懷疑,生怕不知從哪冒出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以此來取代自己,奪取自己的以前現在和未來。


    不管是哪個謝子揚,他們都無法做到和解。


    一死一生是最好的結局。


    兩生,隻會廝殺,爭取唯一的身份。


    兩死,有很大可能會誕生出另外的謝子揚,以達成循環的結局。


    他看見了扇形坍塌堆積的巨石,那是堵住希望的罪石。


    幾塊較大的巨石牢牢卡在長而窄的洞口中,不規則的縫隙中全是奇形怪狀的碎石,並不是空手無工具的人可以撬開的。


    這些石頭全是巨蛇亂拱時,從上麵滾落下來的。


    謝子揚的運氣不太好,他剛好在裏麵,這下石頭剛好卡在洞口,堵住了謝子揚的唯一生路。


    似是有著一雙看不清的手操作著這一切,隻是為了看看小可憐是否能一分為二。


    啪嗒——


    微軟的光線亮起來了,那光線很細很長。


    老癢趴在石堆上,往裏麵照射著光線。


    光線通過一條較為流暢的縫隙射入洞內。


    砰砰——砰砰——


    那隻布滿血絲的眼睛並沒有出現在光線中,光線穿過空蕩蕩的空氣落到後麵的岩石壁上。


    唿——唿——


    溫熱的氣不停從口中吐出,對的,什麽都沒有,隻有自己才是真的。


    這世界上隻有一個謝子揚,獨一無二的謝子揚!


    平複好身體的老癢,伸手在石堆上亂摸著,這些石頭沒有一點被挪移的痕跡。


    臉色緩和下來了,甚至有了和悅之色。


    自己就是太好騙了,才會草木皆兵。


    他的思考三年前又是誰活著出去了,活著出去的人和自己一樣都是涅盤者。


    難不成他們的目標是幹掉自己?


    老癢已經在想了,等出去後,要是能找到三年前這個人,最好將人解決掉,太不安全了。


    老癢站直了身,拍拍有些灰塵的手,他打算去迴去了,他不知道自己這藥能迷倒應鴉多長時間,以及擔心那條蛇突然醒來鬧事。


    迷藥對蛇不管用,故他沒有畫蛇添足,擔心藥粉一灑,反而把蛇弄醒了。


    這洞穴處於兩牆交匯的凸出部分,外壁是麵不規則的弧麵。


    弧麵一走過,他愣在原地。


    瞳眸猛得放大,一瞬間甚至看不見眼白。


    那是一道寬寬高高的洞口,堆放整齊的白骨方塊大大方方的朝向洞口,那空蕩蕩的眼眶框住了老癢的魂。


    這是生怕路過的人看不見。


    這一刻,困死謝子揚的牢固封閉洞穴像極了一個笑話。


    洞口平整,洞口麵積大,是通過工具挖穿的。


    老癢死死盯著那白骨,腳不由自主的彎腰走了進去,那頭骨旁邊擺放著熟悉且陌生的皮夾。


    刺啦,皮夾拉開了。


    輕飄飄的卡掉了下去,啪嗒,落到屍骨堆旁。


    陽光開朗的大頭照朝著上方,老癢低垂著頭,刹那間兩位謝子揚似是跨過時間、跨過生死相對視上了。


    明明那隻是一個身份證而已。


    循著味就來的應鴉,動作很快。


    甚至是他上竄的動作都比老癢的好看。


    嘖,自己辛苦挖得洞,應該沒被辜負吧?


    死去的謝子揚和活著的謝子揚處在同一片空間之中,想想就有趣。


    一看,應鴉破防了。


    任務值99%,任務值99%,剩下的1%呐?


    被雙麵雇主吃了嗎?


    青年的身影一閃而過,宛如鬼魅一般,出現在自己鑿的洞口前。


    一看,來自雙麵雇主的行為藝術。


    “謝子揚,謝先生。”


    “您的身份證掉落了~不撿撿?”


    “補辦身份證是需要花錢的。”


    雙手環胸的應鴉側身倚靠在石壁上,歪了歪了看著垂頭的人。


    “謝先生?老癢?小謝?小甜點?”


    那人終於動了,不是彎腰撿證,那頭一寸寸轉了過來,平靜的麵龐,黑黝的雙目。


    應鴉良好的視線讓他能看見那平靜麵龐下鼓動的肌肉。


    小甜點體內的黑氣翻湧著,刹那間溢了出來。


    滿室芳香,他覺得自己的嗅覺終於好了,自己聞見小甜點的甜香了。


    盯著青年看的雇主破防了,這下子青年心情好了。


    “謝先生?謝先生。”


    “謝子揚謝先生,我想謝先生是不想讓無邪知道這件事的。”


    “我這人很有職業操守的,隻要你乖乖不動,我是不會告訴無邪的。”


    說話有點糟糕,應鴉迴味一番,發現自己似是在逼迫良家兒郎。


    老癢死死咬著牙,嘴唇蠕動著,似是想要說些什麽。


    果然自己上當了!


    不能讓他活著出去!


    垂在腿側的手腕一翻,五指一握,寒光淩烈。


    應鴉看著清楚,暗色能量體凝聚成了一把匕首。


    難不成這就是物化?


    老癢的速度奇快,比白毛怪的速度還快。


    而且老癢的動作明顯要比白毛怪更加靈活。


    光源咕嚕嚕的滾在地上,似是擠壓到了開關,光柱一下子變大了。


    直直朝向洞口,一動一靜的兩人籠罩在燈光下。


    這下子老癢是手握雙刃了,一刀朝著脖子去,一刀朝著腹部去。


    青年以一種扭曲到不可思議的弧度下腰,腰肢扭動著,一晃就出現在老癢身後。


    雙眼微眯,躍起劈腿而下。


    哐,那腿被交叉的手臂抵住,老癢微蹲著身子, 應鴉的雙腿,一收一踢,壓在雙臂上的腿一收,支在地上的腿往老癢側腰橫掃而出。


    是用上了力道的。


    應鴉不輕視老癢,也不重視老癢。


    他之前還有些擔心物化能力,可老癢的物化操作讓他放下了心。


    不是物化出了東西,那是能量騙過了生物的感知。


    食物並不能憑空產生。


    所以謝子揚物化出來的食物和水就是陰係能量的外顯物,在洞穴之中保持住他生命的是能量,而不是食物。


    三年前,困在絕境中的人,在每吃一口能量時身體就完成了感染。


    他的骨頭被自己堆放成方塊了,現如今他這具新的骨幹是從哪裏來的?


    陰係能量最是能迷惑人心了,低階npc和低階玩家最是容易被騙了。


    應鴉嘴角的弧度變大了,眸中閃爍著對知識的渴望。


    腰間一痛的老癢被踢在了牆上,他寒毛直立,又是這種眼神。


    唰——


    手上的刀擲出,人扭頭就跑。


    老癢剛才就發現了,他是打不過這人的,雖然不知道這人為什麽剛才不下死手,現在又是這副表情。


    想要嘎掉自己的表情。


    他知道外麵的路,他要將人引出去,最好是引到那個巨蛇沉睡的地方。


    尖銳的刀還未碰觸到應鴉,就化成一團氣。


    細絲唰的從指環中冒出,纏在老癢身上。


    細絲在接觸到老癢身上的那一刻起,老癢身上的能量被快速的吸食走。


    順著細絲快速注入應鴉身體中。


    青年神情中透露出饜足,歎喟著。


    這就是上好的補品,加工好的能量。


    在空中飄散的能量是最為原始的,是未經加工的。從滋味、從補充能量效率上自然是加工過的能量更優。


    這也是副本中空氣滿是陰氣,很少有npc會辛勤修煉的原因,吸食一年的陰氣,還不如吃一個同事來得快。


    同事可是高收益物件。


    作為有三觀的npc,應鴉是很少打同事的主意。


    社會環境在變,這裏難得有這種純加工的能量。


    整整三年,也隻是雙麵雇主一人。


    應鴉的精氣快速飽滿,身子都挺拔不少,吃了迴春神藥似的。


    相反的是被箍在原地的老癢。


    身形快速萎靡著,身體變的有些扁,人軟綿綿癱在地上。


    隻是被細絲纏上了三四秒而已,兩人就完成了質的轉換。整個過程完全沒給老癢應對的時間,人就因為過度失能昏了過去。


    青年還記得這是自己雇主,他本來打算在兩個任務都完成後,再下手的。


    可是誰叫這家夥,不認同自己的存在,他要是認同了,那1%能不上去嗎?還不聽話,打算滅口,自然是不能慣著人。


    細絲帶著人,往後收著。


    想逃離的人,終是重新迴來了。


    細絲完全收入指環之中,光線照亮了地上的人。


    泛著青的皮膚,大咧咧的彰顯在應鴉視野中。


    應鴉單手拖著人,將人再次往裏拖了拖。


    【統寶,那兩人現在怎麽樣?】


    無聊眨眼睛玩的係統猛得聽到了自家宿主的聲音,眼睛也不眨了,紅眸向是看了看無邪,最後看了看涼師爺。


    【無邪還昏著,另外一人假寐著。】


    【乖統,盯著他們,不要讓他們離開蛇圈範圍。】


    【好噠!】


    這下係統打起精神了,自家宿主這樣說了,肯定是在幹大事,不能讓那人去搞亂。


    鴉鴉雖然說了兩人,但自己知道無邪是添頭,那人才是重頭。


    紅眸死死盯著人,都不帶眨眼的。


    不愧是統重金買的皮膚,就算是不眨眼,眼睛都不會感到澀。


    細長的手一揚,黃色的符篆飛去,懸空在洞口中央,大大寬寬的洞口沒了,那是一麵完整的石壁,沒有一點開鑿痕跡。


    那是一張掩飾藏匿功能的符篆。


    地上的手電筒被拾起,鏟子往牆上一挖,出了一個洞,手電筒卡了上去。


    一張獨凳突兀出現在洞穴中,青年脫下了衣服,折疊好的衣服,放在了獨凳上。


    猩紅的袖子挽了上去,露出白皙纖細的小臂。


    撲,一張潔白的布鋪在了較平的地麵上,老癢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了白布上。


    現在老癢身上全是泛青的皮膚,熾熱的視線上下掃過。


    蹲下身來,拎起軟綿綿的手臂,雙手一捏,能明顯感知到,裏麵是有骨頭的,隻是骨頭都是單獨存在的,並沒有連接在一起。


    應鴉的故事可不是亂編的,體內蘊含能量,不可能沒有副作用的。


    沒道理自己東補西補才能補好的身體,這謝子揚就能輕輕鬆鬆的擁有。


    這白布麵積很大,青年就那麽蹲在一旁,一手薅過自己碼放整齊的骨頭,一手用幹淨帕子擦拭著。


    擦好一根,擺放好一根。


    一根又一根,在赤裸人體旁擺放好了一架完整的骨頭架子。


    “哎~看來這位自覺的雇主,是不需要自己燒骨灰送葬一條龍服務了。”


    “就讓我看看,這裏麵究竟是什麽東西。”


    長而薄的手術刀出現在應鴉手上,這東西可不是先前生鏽的那一把,這是青年重新兌換出來的。


    老癢的皮膚很軟,連帶裏麵的東西都是軟了,毫不費力“y”字開刀。


    粘膩的液體湧了出來,不似血,更像漿。


    刺啦——


    隨著青年的雙手往兩側一拔,皮囊下麵的五髒六腑全部裸露在空氣之中。


    這種完全的感染者,是不用無菌環境的。


    應鴉連手套都沒有戴。


    惡臭腐臭隨著胸腔的打開往上飄浮著,應鴉一眼就看見了那顆猩紅泛著黑氣的鼓動心髒。


    嘎吱、啪嗒,青年雙手全是血紅色,帶著紅的骨頭被一個個扔了出來。


    青年發現這些骨頭全是散裝貨,看樣子應該是從下麵白骨堆中找出來的。


    這熟悉的場景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同事,竊骨者。


    它們和玩家在外形上是沒有什麽區別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全身上下湊不出一根骨頭,整個詭像似一灘有韌性的流體,四肢、頭、主幹全部交在一處。


    它們的唯一目的就是竊取玩家的骨頭,把玩家的骨頭安進自己的身體中。


    應鴉似乎是知道老癢這具使用三年的骨頭是怎麽來的了。


    他比竊骨者幸運,他擁有一大片的骨頭,可以任他挑選。


    下骨的速度很快,帶著血的骨頭被扔在一堆。


    應鴉的手伸向那白慘慘的本骨,按照順序一一組裝,這還包括的給器官安家。


    最後在粗糙縫合起來。


    軀體完成了,四肢完成了,就剩下一個頭了。


    現在的洞穴宛如案發現場。


    躺在白紅布上的縫合受害者,血淋淋的森森白骨,正在被開顱的頭。


    頭蓋骨劃開一個十字架,應鴉開始粗暴的扒皮,換頭骨。


    好在應鴉吸食了加工能量,才沒被累癱。


    “唿~真是個大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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