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幕中多出一道聲音。


    四濺的泥濘,提鞋時的粘膩,拍濺聲越發清晰。


    雨幕中一人快速接近小小帳篷。


    嚼嚼嚼嚼,肉幹真有嚼勁。


    黑暗並沒有影響應鴉的嚼肉速度。


    一邊嚼嚼、一邊聽雨,還挺有雅趣的。


    慢慢的,應鴉的視線移向拉起來的簾子上,伸手在燈上一壓,暖色的燈光照亮了帳篷,暖橙的光使得這個帳篷都亮了起來。


    拉開內帳的簾子,看向外麵。


    這個全自動帳篷雖說是兩人居住的,但兩人居住的地方是內帳,內帳被外帳包裹著。


    內帳和外帳的主要區別就是一個有底部,一個無底部。


    外帳的麵積不大,占地麵積比內帳還小,也不高,怕是要屈膝才行。


    應鴉坐在內帳裏,目光看著外帳簾子。


    不是他不想進一步幹些什麽事情,而是他水溝挖淺了,外帳地麵漏水了。


    聲音越來越近,是有人在雨中疾步,雨線打在來人的衣服上,沉悶的打擊聲格外不同。


    一張巴掌映在簾子上,雨中的聲音失了真。


    “小鴉兒~一切都還好吧。”


    雷聲乍響,黑瞎子猛得起身,整個帳篷瞬間亮。


    時間有限,帳篷沒搭起自己,除了應鴉這種單住的,其餘人都是混住。


    謝雨臣、黑瞎子、潘子三人就待在同個帳篷中。


    “下雨了,還挺大的。”


    野外的人都有點被害妄想症在身上,都是和衣而眠,為跑而時刻準備著。


    謝雨臣快速起身,拿起手電筒,嘩啦一下子拉開簾子。


    模糊的光線在雨中跳躍著,露天遮陽棚受不住雨的擊打,一角的支架倒了。


    流水在地上麵快速往下流,謝雨臣站在雨棚下,臉色不是很好。


    之前有預測過下雨的情況,可這雨太大了,換句話說——明天要休息。


    後麵一段的路是繞山壁,顯然明天的環境並不適合工作。


    一道道身影劃破雨簾,朝著重要帳篷而來。


    不一會謝雨臣麵前,站著五個穿著黑色雨衣的人。


    他們沉默著,似是和雨幕相融。


    這次來得夥計都是一群緘默者。


    主打話不多,聽主家的話。


    潘子站在謝雨臣身後,黑瞎子則是看了一眼,穿上雨衣,徑直走向雨中。


    他對後續內容不感興趣。


    “你們慢慢聊,我先去看看孤獨的人。”


    帳篷相近,中間路途並不長。


    隻是雨太大了,這才一會,濕潤的土壤更加泥濘了。


    小小的帳篷籠罩在一團雨霧中,沒有光亮,難道人還沒有醒?


    腳步越邁越快,即將到達時,暖橙的小包格外吸引人,小小的,都沒自己高。


    原來人醒了。


    應鴉的小帳篷外麵並沒有高大上的棚子,隻是簾子上突出的一小塊布料。


    小布料有著大理想,論該如何為人類遮雨。


    答,遮不了,遮不了!


    “開開門,落湯雞來了!”


    無奈的應鴉歎了一口氣,“馬上,來了,來了!”


    伸手去勾自己的靴子。


    他衣冠整整,就算是脫下了衝鋒衣和外褲,裏麵總得來說還有三層,沒什麽不可見人的。


    現在的黑瞎子蹲在帳篷外,任由雨水衝刷自己,衝刷自己的雨衣,好不可憐。


    “小鴉兒~”


    他是不是在笑?


    應鴉總覺得這人在笑自己。


    穿好鞋子的應鴉一腳踏在濕土上,弓著身拉開了簾子。


    簾布上的手沒有了阻礙,伸入帳篷之中。


    簾子往上卷去,一團黑色的影子在自己麵前。


    “讓讓,我可進來了!”


    黑瞎子見簾子開了,彎著腰,頭就先進來了,一點也不含糊。


    於是兩個頭相對,黑瞎子的臉流著水,誰讓有一部分雨是斜著飛的,而應鴉嘴中還叼著一條肉幹。


    “喲~在幹夜宵呀~”


    應鴉:嚼嚼嚼嚼,吞吞。


    肉幹有些多,還剩下一截在嘴外。


    帳篷裏的人錯過身,帳篷來的人進來了,還帶來一身的水。


    帳篷裏是亮的,黑瞎子的目光環視著地盤。


    折疊椅子上麵的紅黑衣物,暖橙橙的燈光。


    內帳的簾子大開著,一眼就看見了空空蕩蕩的鋪,連睡袋都沒有打開,背包孤零零的放在角角上。


    巡視完領地的黑瞎子自然的脫下雨衣。


    長款的雨衣並不能遮擋住小腿部分。


    幸好褲角壓在短靴中,要不燃得吸飽了水,但現在也沒好到哪裏。


    應鴉早以脫下靴子,鑽進幹淨內帳中。


    手指在褲子上楷過,才伸手接過叼在嘴裏的肉幹。


    其實那肉幹的最末端依舊是有包裝在的,隻是應鴉過不了心那關。


    “你脫衣服幹什麽?”


    嘴裏沒東西,說話也暢快起來了。


    矮小的帳篷中弓著高大的人,黑瞎子還是很適應這種高度。


    腳挪到那椅子旁,一手拎著雨衣,一手拿起青年的衣物。


    甩甩手上的雨衣,才將衣服放在最下麵,上麵放著紅衣黑褲。


    “晚上我就說了,這帳篷矮了點,可以和哥幾個一起住。”


    “我們那至少是挺直腰杆的。”


    “來來,給哥讓點位置。”


    來者完美的秉承了四海皆我家的觀念,自己也成為了這方小天地的一員。


    應鴉占據著簾子後麵的空間,一點挪動都沒有。


    顯然是不太想讓去一片天空的。


    “嘖。”


    黑瞎子是真得一點都沒講究,膝蓋強勢的抵在應鴉腿側。


    這人比自己還不要臉,刷新我的認知呀!應鴉之前就知道這人臉皮厚,實在是沒想到是這樣的厚。


    那人的臉龐在自己瞳孔中無限放大,然後腰上一緊,屁股懸空了,然後身體一轉,人就已經到了內帳裏麵。


    “我就知道,還是小鴉兒心疼哥。”


    好生不要臉,自己剛才幹了些什麽,自己不記得了嗎?


    應鴉換了方向,正對著簾子,雙腿盤坐著。


    此時黑瞎子已經坐在了被迫空出來的位置上。


    小腿以外的部分在內帳外,並沒有伸進來。


    “脫了衣服,才可以更好的進來。莫不是小鴉兒真想帳篷進水?”


    隔了一段時間,他似是才想到自己之前還未迴答主人家的問題。


    突然間,一個猜想從腦海中飄過。


    “小鴉兒,你該不會是想在這瓢潑大雨之中趕瞎瞎我出門吧~”


    可憐、弱小且無助。


    一切都是假象,但此時的應鴉還能說什麽嗎?


    青年在內心安慰著自己。


    誰叫我的道德感高呐~道德感·高!高·道德感!


    狠狠咬一口肉,嚼嚼嚼嚼。


    背著我偷偷吃東西,還想住我帳篷......


    “難怪小鴉兒要單獨住出去,原來是透過外表看實質了。”


    “還是這裏的空氣更加清新甜美。”


    說罷,鼻翼煽動,似是在附和自己的觀點。


    “這種天氣下,不去老板身邊候著,來我這?我可是一毛錢都不會給的。”


    “誰要那東西了,人在什麽都好說。”


    “人家花兒爺那人手可多可多了,一點都不需要自己這種攪渾水的。”


    黑瞎子往後一趟,打算放鬆放鬆身體。


    卻不曾想後麵盤腿的人壓根就沒有挪位置,於是黑瞎子那頭成功搭在應鴉的腿上。


    來了個四目相對。


    應鴉垂眸看著這個人,不知道他怎麽就這麽自來熟,現在才來好久,人就已經躺了下來。


    幸好他那小腿之下的部位沒有放進帳篷裏。


    要是進來了,應鴉不再會有現在的好心情。


    就算能忽視有可能被汙染的空氣,也不能忽視掉那濕透的褲腳,以及有可能泡發的襪子。


    “你打算在我這裏過夜了?不迴去了,你不覺得自己現在的睡姿不太妙嗎?”


    應鴉看似無意的看向黑瞎子落在內帳外的小腿和腳。


    “長夜漫漫,大雨傾盆,可是秉燭夜談的好時機。”


    “要是淋一道雨,嬌弱的人感冒發燒了該怎麽辦,怕是要被扣工資的。”


    應鴉蹙眉看著人,這身體素質要是簡簡單單就發燒了,自己還鍛煉個什麽身體。


    哎!到底要愛護身體。


    一張白絹的帕子迎麵蓋住了墨鏡。


    “幹淨了,擦擦水。”


    “我有一條備用的褲子,全新的。”


    雙指拎著帕子一角,往上一甩,拍子落入手心之中。


    起身,翻了個麵,手肘撐地,雙手捧臉,微仰著青年。


    渾身動作很是小清新,就是體型不太對。


    “褲子?我穿嗎?行嗎?”


    墨鏡下的目光微帶懷疑的來迴掃視盤著的腿。


    細腿細腰,沒幾兩肉的身材。


    哦,個子還沒多高。


    拳頭硬了,他看不見黑瞎子的神情,還聽出去語氣嗎?


    “鬆緊腰,寬褲子,當作七八分褲子,還行。”


    呸!白費自己的好心!


    “嘖,都是男人,見見麵,有什麽好害羞的。”


    此時此景,應鴉隻覺自己是和一頭牛待在一處。


    他說這句話的含義是什麽?


    難不成是說,大家都是男的,我等下脫了褲子就好了,不用穿褲子的。


    那麽一瞬間應鴉是想直接閉眼睡覺的。


    無話可說。


    就這麽一瞬間,應鴉服從自我內心。


    下次再放他進來,我就是狗!


    見人閉上眼了,他的嘴角的壓不下去一點,瞎子我今天還就真得不走了!


    坐起身來,開始脫鞋大業。


    外出活動,悶了一天的腳難免會有些味道。


    直麵這種輕微氣味的黑瞎子麵不改色,甚至還有時間去看應鴉的臉色。


    前段時間應鴉沒少用蓮香,倒是其身沾染上了鬱沉的蓮氣,以及帳篷中放有驅蚊的香囊。


    氣味綜合下,總算是沒讓應鴉聞到那氣味。


    不是他嫌這嫌那的,在有條件的情況下,他更想唿吸新鮮空氣,就算是空氣不新鮮,起碼也要是芬芳入鼻吧!


    麵帶失落的黑瞎子收迴了目光。


    靴子不出意外進了水,沾濕了腳後跟的鞋墊,那是從褲腳來的水。


    褲腳承擔住了大部分的雨水。


    應鴉的長靴有專門放置的位置,但黑瞎子的鞋沒地放。


    於是隨手放在簾子外的一角,襪子赤裸裸的搭在鞋麵上。


    “小鴉兒你也不用湊得這麽近,瞎子會害羞的。”


    應鴉的位置壓根就沒變,不過是睜開了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黑瞎子的下半身,似是在說——我看你脫不脫。


    黑瞎子說得委婉,實則大大方方的脫下褲子。


    褲子裏套著褲子,長褲裏套著短褲。


    “看什麽看,哥裏麵可是有褲子的!”


    難以形容的目光看著黑瞎子,這是一件什麽值得炫耀的事嗎?


    褲子不管在哪裏都是有用的貨色,如脫下的褲子還可順帶擦了腳。


    於是黑瞎子拿著擦了腳的褲子看著青年,歪歪頭,晃晃手。


    吸氣唿氣,世間是多麽美好的!


    遞過去一張折疊凳,黑瞎子美滋滋的架起折疊凳,將褲子放在凳子。


    “應老板真是細心,什麽東西都帶了。”


    “背包都還是鼓囊的。”


    看起來就是簡簡單單的登山包,怎麽就這麽能裝。


    “會整理的人,先享受世界。”


    “你的帳篷是裝在包裏的?”


    黑瞎子腦袋轉都沒轉,脫口而出:“是呀,是呀!”


    嗯?


    後知後覺的青年。


    “你們那不算,大帳篷自然是折疊放包裏的。”


    “你們那帳篷的布大,框架重。”


    “我這個小,掛在背包外正正好!”


    黑瞎子的腿格外的顯眼,並不是外表形體的原因,而是因為它光著。


    山林間、夜晚、下雨、光著,不用聯想實際,就已經覺得冷了。


    一時之間帳篷中沒人說話,拉鏈滑動的聲音尤為大。


    背包瞬間癟了下去,沒有之前那麽圓潤飽滿了。


    小圓筒的睡袋扔到黑瞎子大腿上,“拿去用。”


    這睡袋的拉鏈全部拉開,則會成為一床被子。


    成功蹭上帳篷、蓋上被子的黑瞎子,心中可美了,看來自己還是受歡迎的嘛~


    “我感激涕零呀!應老板對我也太好了~”


    蓋著被子的黑瞎子雙臂枕頭,躺在香香的帳篷中,感覺這才是生活!


    “你的感激就是下午的時候......不拉人?”


    幽幽目光鎖定著愜意的黑瞎子。


    “老板,今天的話題該跳過了,大不了,明天......明天免費為您提供一次私人服務~”


    “黑爺我的私人服務可貴了,別人拿錢來都體驗不了的。”


    私人服務聽起來似乎不太正經,感覺有那麽一點點的灰。


    灰色地帶的“灰”。


    “明天?明天可不行,等出去了,找好地方我再叫你。”


    “到時候慢慢服務,細工出慢活。”


    一片黑暗籠罩而來,應鴉板板正正的躺在一旁,唿吸淺淺的。


    突然而至的雨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小,似是雲層中蘊含了很多很多水汽。


    在淺淺唿吸中,黑瞎子閉上了眼。


    溫暖的被窩、安心的環境、嗒嗒不休的雨聲,一切都剛剛好,是睡覺的好時機。


    被下的手攥住被邊,往旁一拋,冷氣過來一瞬就沒有了。


    一張被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一次性蓋上兩人,還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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