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能這樣說,這次是我有錯在先,我本來就該主動道歉。”玉珥這樣說著,又開始琢磨其他能討她原諒的辦法,“嫦昭儀喜歡花,尤愛藍花楹,你說我讓人去找幾株藍花楹怎麽樣?”

    席白川微微皺眉:“和她和好就那麽重要嗎?”雖然對方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她爹的女人,但第一次見她對一個人這麽上心,這個人居然還不是自己,怎麽都有點不爽啊。

    “那當然,她是我在後宮唯一的朋友。”

    席白川挑眉:“你是朝堂的人,後宮有沒有朋友重要嗎?”

    玉珥道:“我也是個公主,後宮也跟我有關係。”

    “後宮和朝堂息息相關自然有幹係。”席白川慢悠悠道,“但我們稱你為‘殿下’,你就該把心思多放在朝堂。”

    玉珥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罵了一聲:“貧。”

    關於‘殿下’這個稱唿,其實裏麵還有一段故事。

    眾所周知,‘殿下’是默認對僅次於天子的皇室成員的尊稱,但她這個‘殿下’卻是順熙帝親賜的,就像是成了專利,對其他皇子皇女或者王爺侯爺的尊稱,都心照不宣地避開了‘殿下’二字。

    要說起來這都是兩三年前的事了。

    順熙帝素來疼愛玉珥這個女兒,她年幼時就經常被他帶在身邊,陪他在禦書房看看奏折,聽聽大臣們的議事,時間一長,玉珥自然也耳濡目染懂了一些政事。

    有一次恭國派使臣來見順熙帝,想要在順國和恭國邊境接連處的幾座礦山,那幾座礦山能開采出價值不菲的金銀和銅鐵,順熙帝自然不肯給。恭國的使者卻引經據典,說在一百多年前那塊地就是他們恭國的,那幾座礦山是他們的子民發現的,順國若是不讓就搶劫他們。

    當時順熙帝很生氣,那塊地三十幾年前順國和恭國開戰,順國贏了,已經理所當然成了順國的領土,順國的子民也一直住在那裏,哪有給他們道理,隻是礙於兩國邦交不好把話說得太絕,朝中大臣們一時半會也拿不出雙全的注意。

    玉珥當時就在一邊聽著,忽然歪著腦袋說:“父皇啊,我聽說鐵礦特別有磁性,難怪我們順國的刀劍那麽不聽話,動不動就被吸過去。

    “我說恭國使臣,怎麽說我們兩國都是兄弟國,成天往你們家門口放箭真不大好,太影響感情了,所以這礦山還是歸到我們順國比較好,才不傷和氣,否則那天你們子民睡得正熟,突然一陣箭雨

    過去,就算沒傷到人,傷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玉珥又陰測測地笑著說:“本宮從沒見過礦山,想必哪天是要親自去看看的,使臣大人是希望我安安靜靜地去,還是轟轟烈烈地去?”

    恭國的使臣臉色瞬間很難看,玉珥的話一字一句都是威脅啊。

    彼時玉珥不過十三歲,穿著嫩黃色的襦裙笑得一派天真,坐在順熙帝身邊,龍椅上為威嚴十足的五爪金龍在她身後張揚,竟那般相得映彰,讓人無端不敢直視。

    到底是畏懼順國的兵力,恭國使臣最後灰溜溜地走了。

    順熙帝哈哈大笑,抱著她說:“不愧是朕的嫡公主!你不費一兵一卒就為順國爭得五座礦山,讓順國國富民強,也對得起順國子民喊你一聲殿下!”

    此後,順國上下子民見了她都喊殿下。

    那件事也成了玉珥開始涉足朝堂的契機,這幾年她在政務上戰戰兢兢,巾幗不讓須眉,順熙帝對她極為看重。

    漸漸的,她成了順國默認的皇儲,‘殿下’的稱唿便成了她的專屬。

    “這一聲聲的‘殿下’喊得我真是壓力。”玉珥神情無奈地搖搖頭,和他並肩走入暖閣。

    “你何須要有壓力,有我……們這些臣子在,你完全可以每天花天酒地。”席白川玩笑道。

    玉珥莞爾。

    “好了,去休息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上迴來陪你吃飯。”席白川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便笑著轉身離開。

    玉珥揣著手看他遠去,心裏有些好奇他要去哪裏。

    午後,玉珥閑著沒事練書法,邊寫字邊想辦法將千裏之外的藍花楹送到帝都,還沒想出個辦法,蕭何就來了,他負責協助裴浦和善後畫骨香案,此時突然進宮,玉珥還以為是有什麽大事,結果他就說:“剛才琅王爺去大理寺的牢房裏帶走了顏如玉,裴大人讓屬下來問問,殿下的意思是……”

    玉珥握著狼毫的手頓了頓。

    哦,原來她家皇叔急匆匆出宮,是去帶走顏如玉啊。

    當初不是說是為了案情才接近顏如玉的嗎?那現在畫骨香都結案了,他還去找顏如玉做什麽?

    舊情難忘?

    憐香惜玉?

    “嗬。”玉珥輕嗤了一聲,放下狼毫起身迴了寢殿,還吩咐湯圓,如果傍晚席白川來找她用餐,直接把人趕走。

    ……

    臘月三十大年夜,皇家人聚在一起吃頓飯,慶祝辭去舊歲迎來新春。

    宴會開始前,玉珥帶著湯圓往舉辦宴會的聖明宮,路上欣賞著五顏六色,形狀各異,花紋不同的宮燈,兩人臉上也都露出了淺笑,轉角時恰好遇到了席白川。

    四目相對,玉珥微微皺眉,那抹喜悅忽然少了不少。

    席白川臉上倒是帶著淺笑,邁開腳步朝著她的方向走來,玉珥側過頭示意了湯圓一眼,湯圓立即會意,揮手讓身後的宮女內侍都退後一下。

    “晏晏。”席白川喊了一聲,玉珥抿唇:“你要去聖明宮嗎?一起走?”

    席白川頷首:“那是自然。”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玉珥微微側過頭去看他,今天倒是沒有下雪,但已經深冬,溫度早就如同下結了冰那樣,他們都穿著厚厚的冬裝,而他卻隻穿著一件袖扣有白狐毛的月白色錦袍,外披著一件黑色的披風,長身玉立,黑發如緞,立在有些霧蒙蒙的廊下,如同一幅名家渲染出的水墨畫。

    其實,這個佞臣,安安靜靜不說話的時候,也別有一番韻味啊。

    “昨晚怎麽了?昨晚去找你,湯圓說你不想見人。”席白川問。

    你還有功夫找我啊?玉珥撇嘴,淡淡迴答:“想事情。”

    “想什麽?”

    “不關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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