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江宏的手機就響了,是梁姐打來的,她同意王倩擔任導演。


    江宏興奮地找到王倩,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王倩眼睛一亮,立刻把消息匯報給李副總。,卻要給住院的王總匯報,沒想到王總堅持要給王倩配個監製,理由是公司不放心。


    製作部裏,大家得知這個消息,頓時炸開了鍋,因為大家都對老胡擔任監製極為反感。這家夥從來都是目中無人。江宏有一次在會議室裏麵接待客戶,還沒談完事兒,就被老胡給趕出來了,理由是他要用。不是公司的人,卻比公司的人還橫。


    張曉軍氣得滿臉通紅,一腳踢在旁邊的箱子上,大罵:“老王這混蛋,這項目是王倩拉來的,他非要插一腳,太氣人了!”


    眾人紛紛附和,臉上滿是無奈與憤懣。


    拍攝當天,天還沒亮,劇組就趕到了懷柔雁西湖。


    老胡準時出現,四十多歲年紀,身材高大壯實,穿著一件黑色防風夾克,連鬢大胡子顯得他格外粗獷,眼神中透著一股傲慢。


    梁姐踩著高跟鞋走來,每一腳都要陷進泥土,顯得有點狼狽。


    江宏趕忙迎上去,笑著說:“梁姐,早上好啊,看您精神頭,昨晚睡得不錯吧?”


    梁姐白了他一眼,揉著太陽穴說:“睡個鬼,昨晚喝多了,睡醒胃裏就翻江倒海,早上起來還直想吐,都怪你小子!”


    江宏連忙跑去搬來一把折疊椅,扶著梁姐坐下,討好道:“我等會兒去村裏給您弄點小米粥,您先喝點養養胃。”


    王倩穿著一身輕便的運動裝,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輕快晃動,整個人看起來活力滿滿又不失幹練。她熱情地將一排椅子搬到監視器前,笑著招唿梁姐和胡導坐下。


    胡導坐下後,抖了抖衣袖,皮笑肉不笑地說:“你們公司膽子不小啊,敢用這麽年輕的導演拍這麽重要的廣告。”


    廣告的第一個場景是:晨霧中的雁棲湖泛起柔光,8歲女孩蹲在蘆葦蕩邊,將畫滿蠟筆雲的彩紙折成紙飛機,然後扔出去。


    腳本裏麵的第一個鏡頭是特寫小女孩凍紅的小手,第二個鏡頭是她扔紙飛機的全景鏡頭。


    畫外音是:“童年眼裏的顏色,本就該百分百真實。”


    這段情節,王倩剛拍攝完兩個鏡頭,老胡就開始不幹了。


    王倩皺了皺眉頭,耐心解釋了幾句,可老胡依舊不依不饒。


    王倩終於忍不住了,提高音量反駁道:“胡導,您是前輩,我尊重您,但廣告要在30秒內抓住觀眾的心,不能按傳統敘事的老路子走,您不滿意的地方,恰恰是我覺得最出彩的地方。”


    老胡一聽,臉瞬間漲得通紅,“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手指著王倩,大聲吼道:“你別以為留過學就了不起,我拍影視劇的時候,你還在玩泥巴呢!王總請我來是把關的,你不能瞎搞!你看看你拍的前兩個鏡頭,第一個鏡頭,腳本是特寫小女孩冬凍紅的小手,第二個鏡頭是小女孩扔紙飛機的全景。你看看你拍的…你這樣改創意,出了問題誰負責?”


    王倩也不甘示弱,雙手叉腰,挺直腰板迴應:“導演的職責就是根據現場調整方案。這雁西湖這麽美,我想用紙飛機的視角拍攝,有什麽錯?租都租來了一萬塊一天的‘大炮搖臂’,不用不是浪費嗎?再說了,原創意是在高爾夫球場拍,現在變成雁西湖,因地製宜改創意怎麽不行?要是隻按創意拍,要導演幹什麽,一個攝影師就夠了!”


    老胡被懟得說不出話,臉漲得像豬肝,猛地把手裏的腳本扔在地上,恨恨道:“行,你厲害,這監製我不幹了!”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梁姐氣得臉色鐵青,瞪著江宏說:“你們公司搞什麽?我還沒說話,你們自己先內訌了!你們到底行不行?”


    老胡聽到梁姐的話,停下腳步,迴頭對著劇組喊道:“既然王導演信不過我,我現在就給王總打電話,這女導演我伺候不了!”


    張曉軍趕忙跑過去,拉住老胡的胳膊,苦苦哀求:“胡導,您看在劇組跑了這麽遠的份上,今天要是拍不完就沒預算了,您就接著指導吧。”


    老胡一把甩開張曉軍的手,哼了一聲:“我本來有個mtv的活,是王總說你們年輕沒經驗,我才推了過來的。除非她給我道歉,不然誰的麵子都不給,我逛農家院去了!”


    王倩和老胡爭吵時,眼神堅定,毫不退縮,可爭吵一結束,她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眼中滿是焦慮,“咱們是接著拍,還是等老胡消氣?”


    江宏搖了搖頭,說:“你接著拍,不然晨霧散了,明天還不一定有沒有呢?不就是浪費點膠片嗎?一定不要停。剩下的事兒我去搞定。”


    王倩咬咬牙,說:“你說得對,不能耽誤拍攝。”


    江宏還沒進帳篷,就聽見梁姐開著免提打電話,語氣憤怒:“你找的什麽公司?監製比導演還牛,導演不聽他的話,甩手就走,一點責任感都沒有!我看這公司就是垃圾,要不撤資吧!”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輕男聲:“梁姐,您幹這麽多年客戶代表了,也得給年輕人機會。王倩真的很出色,之前公司的廣告她都主導,我沒跟am廣告續約,就是因為她離職了。您再給她一次機會,迴來我請您吃飯。”


    江宏剛要進帳篷,就被張曉軍拉住。


    張曉軍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湊到江宏耳邊小聲說:“老胡這是想攪黃這單廣告,你還沒看出來嗎?公司根本不想培養自己的導演,導演要是能自己接項目,他們還怎麽賺外包的錢?你以為王總就靠那點工資?人家方莊200平米的大房子怎麽來的?”


    江宏恍然大悟,拍了拍張曉軍的肩膀說:“謝了,你幫了大忙,我那塊表3000賣給你。”


    張曉軍興奮地揮了揮拳頭:“行,不虧!”


    江宏走進帳篷,梁姐正戴著耳機聽音樂,裝作沒看見他。


    江宏拉過一把導演椅,坐在梁姐身邊,遞上一根中華煙,笑著說:“梁姐,您這隨身聽是索尼最新款吧?給我瞅瞅唄!”


    梁姐摘下耳機,白了他一眼:“別繞彎子,有話直說。”


    江宏清了清嗓子,認真地說:“梁姐,您要是一生氣就停機,可就中了別人的圈套。這廣告是王倩和陳副總談的,陳副總本想讓王倩私人承包,可她交給了公司,說明她很無私。您這麽聰明,難道沒看出來老胡是來攪局的?他當著您的麵說自家人不好,哪有這樣的?再說,廣告拍不成,浪費的時間和錢,最後責任還不得算您頭上?我們公司是集體所有製,就算沒拍好,總經理能有多大損失?可您這邊就不好交代了。”


    梁姐若有所思,問道:“你說王倩這麽拍能行嗎?老胡也說得有幾分道理。”


    江宏解釋道:“拍廣告,在現場調整創意是很正常的。”


    梁姐抽了口煙,吐出個煙圈,懷疑地說:“你跟我老實話實說,陳副是不是拿你們好處了?”


    江宏連忙否認:“陳副總家境不差,哪裏在乎製作費的幾十萬,你知道嗎?am廣告報價是我們的兩倍,就算這活給他們,最後還是會低價承包給王倩這樣的導演來拍,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梁姐詭秘一笑:“你小子,我還不知道你?我看你、王倩、陳副總就是一夥的。”


    江宏急忙搖頭:“梁姐,我們也算是朋友了,我跟您說個秘密,我不喜歡陳副總,是因為他對王倩有想法,我對王倩也有感覺,可她還沒答應我。您想,要是我們有什麽圖謀,陳副總就不怕我把他賣了?”


    梁姐恍然大悟:“原來你們是情敵,我明白了,你們都是為了討好王倩。”


    江宏接著說:“不能這麽說,陳副總跟am公司詢價了,對方報價比我們高30%,與其說是陳副總看上我們公司,不如說是看上了我們的足球超級聯賽。”梁姐聽了,信了一半,但臉色還是不太好。


    江宏繼續說:“我不怕得罪人,老胡就是和某些人串通好,來搗亂的,公司不想培養自己導演,就是為了吃外包迴扣。”


    梁姐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悟:“你們公司真有能人,一個廣告弄出這麽多花樣。厲害!”


    江宏趁熱打鐵:“您要是還不信,咱按老胡的思路拍幾個鏡頭,您對比一下就知道了。”


    梁姐擺了擺手說:“行,就按王倩的拍。老胡走了就別讓他迴來了,今天差點被這老王八犢子給騙了。”說完,梁姐伸出手,說:“把你的駱駝煙給我一根,我抽不慣中華。”


    梁姐看著王倩新畫的分鏡頭,讚道:“這才對嘛,我就說我們陳副總也不傻。”


    畫麵充滿動感,青春氣息撲麵而來。“太好了!”梁姐興奮地跑過去,使勁拍著王倩的肩膀,“拍得真不錯,走,我請大家去鴻賓樓!”


    王倩開心地跑過來,抱了江宏一下,小聲說:“謝謝你,要是沒你,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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