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宮簷下的宮燈卻在暴雨中搖曳出猩紅的光影。蕭煜站在養心殿的迴廊下,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那柄玄鐵匕首——這是十年前師父臨終前留給他的唯一念想。


    \"陛下萬安。\"暗衛統領周無涯跪在雨幕中,鎧甲已被雨水浸透,\"秦相府的馬車在朱雀門外被發現,車夫渾身是血,口中隻反複念著''玉玦''二字。\"


    蕭煜瞳孔驟然收縮。那個刻著青龍的玉玦,本該在五年前隨先帝陪葬!


    \"封鎖皇城九門,調玄甲衛布防。\"他轉身時,繡著暗紋的衣擺掠過滴水的青銅燈柱,\"讓司刑寺連夜提審秦府上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三更時分,刑部地牢內響起鐵鏈拖行的聲響。沈清瀾被褪去華服,素白中衣襯得脖頸傷痕如赤蛇盤踞。她腕間鎖著的正是當年蕭煜親手為她戴上的鎏金禁步,此刻卻像烙鐵般灼人。


    \"娘娘何必蹚這渾水?\"秦相陰鷙的臉浮現於油燈下,枯枝般的手指拂過案上卷宗,\"聖上早將您視為棋子,等他坐穩江山之日......\"


    話音未落,沈清瀾突然輕笑出聲。她抬起被鞭子抽得泛紅的手,將茶盞推向對方:\"那相爺不妨說說,為何要將私鑄的軍餉賬冊藏在臣妾嫁妝的檀木匣夾層?又為何要派暗衛跟蹤婉兒姑娘三個月?\"


    秦相手中茶盞猝然落地,碎瓷片濺上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他死死盯著沈清瀾頸間若隱若現的龍紋胎記,冷汗順著下頜砸在地上:\"你果然......\"


    \"你果然什麽都不知道。\"沈清瀾打斷他的話,聲音輕柔得仿佛在哄幼兒,\"三日前臣妾在禦花園撿到這個。\"她從發髻間拔出半枚青銅虎符,\"趙將軍私通北狄的證據,相爺不準備給蕭煜一個交代麽?\"


    養心殿內,蕭煜手中的青銅酒樽突然炸裂。他死死盯著占星盤上偏移的紫微星位,冷汗浸透後背衣衫:\"七曜連珠...那幫老東西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周無涯捧著密報進來時,正看見帝王將龍袍重重摔在地上:\"西北三十萬大軍異動,前鋒已至潼關!\"


    \"傳令兵部,即刻調關中駐軍馳援。\"蕭煜擦去臉上血漬,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抓起案頭玉玦,\"讓暗衛偽裝成商隊,帶著這個去漠北......\"


    \"屬下遵命!\"周無涯剛要退下,卻被一道寒光釘在原地。


    蕭煜手中的匕首已抵在他咽喉,刀刃映出窗外驚雷:\"告訴秦相,孤要的不是他的命——是他的腦子。\"


    蘇婉兒在暴雨中狂奔,懷中的牛皮紙包被雨水浸透。那是她昨夜潛入趙將軍府邸時發現的密信,墨跡在紙上洇開猙獰的血痕:八月十五子時,皇陵地宮。


    \"姑娘當心!\"小啞巴阿蕪從屋簷躍下,手中長劍挽出銀花,\"秦相豢養的死士追過來了!\"


    蘇婉兒反手將紙包塞進牆縫,抽出袖中短刃:\"帶路!去城南亂葬崗!\"


    數十匹黑馬在雨幕中包抄而來,為首之人舉著火把,扭曲的麵容被映得宛如厲鬼:\"奉秦相之命,取姑娘項上人頭!\"


    阿蕪突然悶哼一聲倒地,蘇婉兒轉身要扶,卻見小啞巴嘴角溢出血線,手中劍穩穩刺入自己心口:\"快走...他們用的是漠北狼毒......\"


    沈清瀾在刑部地牢睜開眼時,發現手腳都被鐵鏈貫穿。秦相陰惻惻地湊在她麵前:\"娘娘可知,聖上此刻正在龍椅上暴怒?他最愛的女人居然敢算計他!\"


    \"是啊。\"沈清瀾輕笑,\"所以我才要告訴他——真正算計他的,從來都不是我。\"


    地牢深處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秦相臉色驟變,腰間玉虎符應聲碎裂。沈清瀾趁機掙斷鎖鏈,發簪上的銀絲絞住守衛喉嚨時,聽見外麵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陛下!\"周無涯的聲音混著血腥氣衝進來,\"秦相私藏的前朝玉璽找到了,還有密信......\"


    蕭煜踏著滿地狼藉走來,手中攥著的正是那枚沾血的青銅虎符。他看著沈清瀾頸間浮現的龍紋,突然想起十年前那個雪夜,師父將渾身是血的少年拖進密室時的話:\"真正的帝王,要懂得馴服人心,更要學會......\"


    \"馴服自己。\"沈清瀾接住他未盡的話語,指尖撫過他眉骨那道陳年舊疤。窗外驚雷炸響,照亮兩人相握的手,\"就像臣妾馴服這深宮棋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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