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在後宮義診


    蘇虞沉默了一瞬,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她敬佩那些戍邊的將士,沒有他們,就沒有國家的安穩平靜,但淑妃……或許隻要淑妃以及魏家沒有謀逆,她就依然能高高在上,過著榮華富貴的生活。


    如此不公平。


    許久,蘇虞道:“綠萼,你能把官家請來嗎?”


    綠萼有些為難,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罷了。不用去了。”蘇虞想了想,又否定了這個主意。


    把皇帝請來又如何?


    她憑什麽覺得皇帝會為了她一個小小秀女懲罰他的長子母親,懲罰戍邊大將的妹妹?


    將淑妃由妃位降至嬪位,已經是皇帝能做到的極限。


    蘇虞摸了摸手腕上的紗布,收斂了所有情緒,繼續吃飯。


    吃完槐花飯,蘇虞迴到書房繼續看書。


    天大地大,學習最大。難得有機會看到市麵上見不到的孤本,把這些知識全都記到腦子裏才是正事。


    至於魏太儀和林婉君,有機會她一定會把這次的傷害還迴去。


    蘇虞咬著牙,睚眥必報地想。


    看了個把時辰的書,蘇虞迴屋午睡。以前她的身體很好,可午睡可不午睡,但現在不行。不午休,下午身體會很沒勁。


    睡醒後,蘇虞繼續看書。臨近傍晚,王太醫來給蘇虞診脈開方。


    見蘇虞手邊放著醫書,王太醫有些詫異,“姑娘也懂醫術?”


    蘇虞道:“略通一二,我幼年在大相國寺帶發修行,跟著智吾大師學了十年醫。”


    王太醫頓時起了興致,“姑娘竟然是智吾大師的徒弟。智吾大師醫術高超,想必您的醫術亦是不俗。隻不知道你擅長哪一方麵?”


    蘇虞道:“精通說不上,就是在女科方麵有些建樹。”


    可惜換了個時代,從前學到的那些知識重新歸零,到了如今這個朝代,她不得不重新學習中醫,用中醫的角度去看待那些較為常見的女性疾病。


    當然,中醫治全科,好的中醫要從辯證的角度看待病情。不能腳痛醫腳,頭痛醫頭,而要綜合全身情況看待問題。


    所以,傷風發熱、食欲不振、接骨針灸等常見病,蘇虞也跟著學了些,但她更感興趣的還是女科。


    大相國寺藏書豐富,智吾大師醫術精湛,還經常去各地義診訪友,蘇虞跟著他,是真的學到了很多知識。


    女科王太醫不擅長,也不方便和蘇虞探討,於是兩人就常見疾病的辨證治療聊了起來。這一聊,還頗有些交談甚歡。直到夜色深靜,王太醫才拎著藥箱離開。


    蘇虞和王太醫交流時,小豆子一直在旁伺候。等王太醫離開後,他才有些扭捏地走到蘇虞麵前。


    “姑娘,您會醫術嗎?”


    蘇虞點了點頭:“嗯,怎麽了?”


    她打量了一眼小豆子,麵色紅潤,眼神明亮,是個很健康的男孩子。


    或許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隱疾?


    蘇虞點了點書桌,道:“你如果相信我的話,我給你把把脈?”


    “真的嗎?”小豆子一喜,隨後又有些不敢置信,“姑娘當真願意給我把脈?”他們這樣底層的小太監,沒有爬到一定高度,去太醫院連最底層的學徒和醫女都不願意給他們看診。


    “當然。”蘇虞道,“我是醫者,你是病患,我給你把脈看診這不是很正常?”


    見小豆子還傻乎乎不敢動,蘇虞忙道:“還不快搬個椅子來?”


    小豆子連忙搖頭:“姑娘,不是我,我沒病。是,是我一個朋友。他和我同時進宮,但他沒有我幸運,有,有一些,一些後遺症……”


    小豆子說著,小心翼翼地看了蘇虞一眼,似乎怕蘇虞嫌棄,忙解釋道,“他,他人很好的。”


    蘇虞一愣,她似乎明白了小豆子口中的後遺症是什麽了。


    見蘇虞沒有露出嫌棄的神色,小豆子才繼續說道,“但因為那個後遺症,他常遭人嫌棄,也不能做一些體麵的活兒。


    所以我想,我想姑娘能不能幫他看一看,等他好了,也可以想辦法調個活兒。”


    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隻能做一些苦活累活,還總是被人欺負。


    小豆子說完,見蘇虞遲遲沒有表態,不由得有些失望:“姑娘,你……”


    蘇虞抬起頭看向小豆子:“小豆子,讓你那個朋友過來吧。”


    “你不願意我也理解……”小豆子說著,突然迴過神,“姑娘你願意?”


    “那我現在就去和他說。”小豆子歡唿一聲,跑出了屋子。


    蘇虞笑了笑,心裏也沒底。


    她遲疑倒不是她不願意給小豆子的朋友治療,而是她不擅長男科。


    小豆子朋友這情況,極有可能是尿失禁,估摸著還有尿道感染的問題。


    如果是前世,去男科做手術,再用抗生素治療,應該都能解決。但是這個時代,既沒有抗生素,也沒有手術條件,靠中藥,她實在沒有把握能否治好。


    但她知道,小豆子還有他那個朋友,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也不會求到她這兒。


    小豆子跑了出去,很快又跑迴來,從胸口掏出一隻非常熟悉的荷包,放在了蘇虞麵前,“姑娘,這是診費。”


    蘇虞有些訝異,小豆子撓了撓後腦勺,憨厚道:“謝謝姑娘願意給我柱子哥看診。我也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診費,不過這是我所有的積蓄,不夠的話等我攢了月錢再給姑娘。”


    蘇虞失笑,將荷包推了迴去,“不著急,還是先看診,如果能治好,我再收這診費。”


    小豆子訝異地看著蘇虞。


    “快收迴去吧。”蘇虞道,小豆子收迴荷包,很快跑出了景華宮,然後又很快迴來,“姑娘,明天申時來可以嗎?”


    柱子哥每天很早就要開始幹活,一直到午飯後才稍稍有空。申時來看診,剛好也不耽誤姑娘午休。


    “可以。”


    “多謝姑娘。”小豆子高興極了。


    第二天午時剛過,小豆子就帶著他的朋友王柱悄悄來到了景華宮。


    王柱扯了扯身上最體麵的一件宮裝,看向朋友,“小豆子,你說那位貴人真的願意給我治療嗎?”


    “當然。”小豆子握了握他的手,讓他安心,“柱子哥你別怕,姑娘很善良,她既然說了要給你治療,就一定會給你看病的。”


    “可。”王柱低頭嗅了嗅,“我身上沒什麽味道吧?”


    來之前他認認真真地洗了個澡,沒有熱水,就打了冷水。洗完澡,他換了幹淨的衣裳,幹淨的尿墊。出門前,還和交好的宮女借了香粉,就怕身上還有味道。


    他怕自己身上這醃臢的氣味會熏到小豆子口中的姑娘,不是怕她不肯再給他看病,而是怕影響了小豆子。


    如果不是為了他,小豆子也不必擔這讓主子厭棄的風險。


    小豆子抱了一下王柱,還使勁嗅了一下,誇張道:“柱子哥,你好香啊,真的,比除夕姐姐還香。”


    除夕也是他們同一屆入宮的小宮女,他們都是同一個地方出來了,原本還有幾個人,但有人病了死了,有人爬到了主子們身邊,不惜得和他們這些底層宮女太監打交道。最後也隻剩他們仨抱團取暖,相依為命。


    王柱被他逗笑了,心裏也稍稍放鬆了些。


    蘇虞午休醒來,就見小豆子眼巴巴看著她。


    “幾時了?我起晚了?”


    小豆子忙搖頭:“沒,沒,還沒到申時。”


    蘇虞道:“患者來了嗎?”


    小豆子點頭:“柱子哥在小人屋裏等著。”


    蘇虞點頭:“那你帶他去書房,我收拾一下過去。”


    伺候蘇虞這幾天,小豆子和綠萼都了解她的習慣,知道她不喜歡外人伺候,因此也不勉強。


    蘇虞換了身衣裳,帶上她昨天晚上讓綠萼臨時做的脈枕去了書房。


    蘇虞走進書房,第一時間就看到了小豆子口中的柱子哥。


    和小豆子的活潑不同,王柱年紀更大,但身形卻更加瘦小,神色也略顯畏縮。他穿著一身最低等的太監宮裝,有些局促地站著。


    看到蘇虞,王柱下意識跪下給她磕了個頭。


    蘇虞忙攔住了他:“別,快起來,不用磕頭。”


    王柱看了眼小豆子,得到他的同意後才站起身。


    蘇虞看出了王柱的不安,因此隻指揮小豆子:“小豆子,幫王柱搬個凳子過來坐。”


    蘇虞把脈枕放到桌上,等王柱坐好後,才讓他把手放到脈枕上。


    見王柱緊張得手都在顫抖,蘇虞安撫道:“別緊張,我先給你把脈,待會兒我問什麽,你如實迴答我就行。”


    王柱深吸口氣,努力平複緊張的心情。


    王柱在淨房幹活,負責收集各宮主仆的糞桶,怕熏到主子們,他們都是每天下半夜去各宮收糞桶,收到淨房後,白天刷洗幹淨晾幹,上半夜睡覺,子時起床再出門收糞桶,同時把洗幹淨的桶還迴去。


    他這樣的工作性質讓他很少能見到外人,再加上挑糞夫的地位低,遭人歧視,就養成了社恐膽小的性子。


    王柱一緊張就有點控製不住身體反應,他隻覺得身下一熱,一股濃鬱的尿臊氣傳了出來。


    王柱臉色一白,看著蘇虞的眼裏滿是驚恐,他下意識跪到地上開始磕頭求饒:“貴人饒命,求貴人饒命,小人不是故意的,小人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豆子見狀,也跟著跪了下來,“姑娘不要生氣,柱子哥不是故意的。”


    蘇虞看著兩個孩子,眼裏閃過一絲憐憫。


    “小豆子,把你柱子哥扶起來。”在小豆子扶起王柱後,蘇虞才道,“放心吧,我沒有生氣。”


    王柱依然害怕得渾身顫抖,蘇虞走上前,扶住他的肩膀,看著他驚恐的眼睛,認真道:“別害怕,你隻是生病了,不是你的錯。”


    就像那些不小心染上婦科疾病的女孩子一樣,她們隻是生病了,不是她們的錯。王柱的病更不是他的錯,若要深究,隻會是這殘忍的封建王朝的錯。


    王柱看著蘇虞,明明沒有比他大幾歲的少女,眼裏卻是長輩般的寬容和溫和。


    王柱慢慢平靜下來,他從蘇虞的眼裏看到了溫柔和憐憫,這樣溫暖的目光,他隻在祖母和娘親身上感受到。


    “坐下吧。”蘇虞迴到自己的位置,讓王柱坐迴椅子上。


    蘇虞一邊給他把脈,一邊詢問病情:“像剛剛這種小解失禁,是隨時隨地會有,還是隻有緊張、咳嗽、大笑又或者運動的情況下才會有。”


    王柱有些不好意思,但看蘇虞神色平靜,自己也跟著思考起來。


    王柱想了想,迴道:“好像都有,但是緊張、咳嗽,或者走急了的情況下會更嚴重。”


    蘇虞點了點頭:“嗯,那你小解時會覺得刺痛嗎?時常不明緣由的腰痛,發熱。”


    王柱再次點頭。


    他確實有過幾次的發熱,花了錢請醫女開了退熱的藥,吃完不僅沒用,身體還很不舒服。後來再發熱他幹脆就沒管了,熬一熬總會活下來的。


    蘇虞大概有數了,王柱這情況,應該是壓力性尿失禁,夾雜著泌尿係統感染導致的尿失禁。要想完全治好,除了手術沒有別的法子。


    但現在這種情況,手術不現實。況且就算可以手術,她也不會。她隻能想法子治好尿道感染,其他的就靠他自己了。


    蘇虞收迴手,看向王柱,坦誠道:“王柱,我能幫你解決小解刺痛、腰痛還有發熱的問題。但是小解失禁,我沒有辦法完全治好。”


    王柱眼裏閃過一絲黯然,他其實也沒有抱太大希望。宮裏太監那麽多,十人裏起碼有八人有這種問題。如果能治好,早就治好了。


    不過能治好刺痛發熱的問題已經很好了。


    蘇虞道:“我雖然不能完全治好你,但能教你一套訓練方法,你學會後,如果能堅持每日鍛煉身體,後期病情未必不能緩解。”


    王柱眼睛一亮,幹巴巴的臉上仿佛發著光:“真的有方法嗎?”


    “可以的。”蘇虞解釋道,“我們每個人的身體都是由頭顱、骨骼、內髒、肌肉還有皮膚構成的。排便也不例外。尿失禁,說白了就是控製排尿係統的那幾塊肌肉失去了它該有的功能。”


    “所以隻要你能堅持鍛煉,將那幾塊肌肉的力量鍛煉起來,就能減緩失禁的情況。”


    “真的嗎?”王柱依然不敢相信。


    “真的。”蘇虞點頭,“你先去小豆子屋裏換身衣裳,我現在給你開方子,等你換好衣服迴來,我再教你如何訓練那幾塊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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