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玉界門的尖尖場地不夠,葳蕤可能要用腳趾摳出一座芭比夢幻城堡。


    天知道葳蕤突然擺出那個傻兮兮的登頂動作時,有多希望立刻被罡風吹出這座玉界門去。


    葳蕤:再見了媽媽今晚我就要遠航。


    為什麽!都到這個世界了!登頂特效動作!還在啊!


    葳蕤一想到剛剛擺出的那個肩扛重劍藐視世界實際上蠢得冒泡的pose,就很想給自己來一下。


    同時小小地慶幸一下這個動作沒給水間看到,不然一定會被水間逮去查骨頭。


    水間:愛來自肩頸科。


    葳蕤手忙腳亂地把突然出現在手裏的泰阿塞迴背包,期間動作太大差點摔下去,硬是靠著少年人極高的柔韌度拗了個令人骨痛的弧度,在一片吸氣聲中強行站住了。


    葳蕤站住後才反應過來什麽,一點一點地探頭看向下方。


    他看見了那片吸氣聲的來源。


    下方的一群人個個像個向日葵,望著尖尖上的他。


    葳蕤:?


    葳蕤從懷裏掏笛子的手頓住了。


    葳蕤想給自己一下的衝動更劇烈了。


    打斷這種衝動的是下麵一張張縱容驕傲的笑臉。笑臉的主人無一例外穿著棕色的製服或者銀色的甲胄。


    這些笑臉安撫了葳蕤羞憤欲死的心,平複了他的情緒。


    葳蕤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尖尖上的一點平麵上,穩著手從包裏掏出了那支雪白的笛子。


    他曲起一條腿,將笛子橫放在唇邊。


    ……


    粟弋到底還是從地上爬起來了,他看見駕駛員大叔站在他旁邊兩米開外。


    並不遠,但大叔並沒有對他伸以援手,反倒是對他露出從前沒有過的冷漠的表情。


    他咬著後槽牙,心裏的憤怒熊熊燃燒。


    不就是推了他一下,又沒推動,他憑什麽給我使臉色?


    不過是個從火尋來的破落戶,他怎麽敢!


    那些丹士也是,那些執事也是,那些看大門的守衛也是!


    他們怎麽敢!


    他們怎麽敢怠慢我!編排我!他們不怕影響邦交嗎?!


    爺爺也是,明明看見我受了委屈,為什麽不為我張目,而是站在旁邊冷眼看著,任由我的尊嚴旁落!


    現在連那些公司的暴發戶也敢嗬斥我了!


    粟弋粗重地喘息著,仿佛他肺裏裝著星穹列車的發動機。


    隻是愈發冰冷的空氣太過尖銳,堆積後爆發的疼痛讓粟弋清醒了一點。


    他從那激烈的憤鬱中抽出了一點,然後聽見了空中傳來的笛聲。


    和笛聲一起降臨的,還有紛紛揚揚的雪花,和雪白的、拖著長長尾巴的飛鳥。


    雪鳳冰王笛為萬花特殊武器,是萬花以昆侖山中萬年冰窟中生長的奇特青靈竹為材料,由七秀按照白鷺霜皇笛的模子製作而成的神奇樂器,最後被年輕的雪魔王遺風所奪。


    其聲清越,吹奏時可以凝出雪花,宛如寒冬降臨。


    葳蕤手裏的這把自然不是老王的那把,不過也相差不遠。


    當年在惡人穀借地焰起了鍛造爐後,葳蕤就直接泡在了裏麵,像耗子鑽進了米缸。葳蕤沉迷冶煉鍛造,把大宗采買事務推給別人就閉了關,結果原定給他送飯的平安客棧的夥計因為上錯了酒被打傷,要不是因為葳蕤閉關後沒人和江南葉商行交洽,穀裏有些高端資源斷了供,惹得穀主派出了自己的愛徒前來找人,恐怕葳蕤餓死在裏麵也沒人知道。


    莫雨把人從礦石堆裏刨出來的同時,還刨出了一副正合他用的爪刃。


    惡人穀當即就沸騰了,所有人才想起,這個小矮個除了特別能打外,還特別能打。


    打鐵的打。


    劍廬登時賓客盈門。


    然後抬出去幾個人後又迴歸了門可羅雀。


    王大穀主上門找自己一去不迴的徒弟時,莫雨正拿著爪刃劈礦石,看起來對新兵器很滿意,滿意到打算在劍廬打工。


    反倒是正往嘴裏扒飯的葳蕤鼓著腮幫子含混不清地跟他打招唿:“來啦,您吃了嗎?”


    “吃了,吃了,”王大穀主笑嗬嗬,完全看不出雪魔的威風,“小葉啊,你需要人跟我說一聲,莫雨他狀態不穩定,萬一誤了你的事兒就不好了。”


    莫雨完全沒理自己的空巢老師父,隻問葳蕤:“劍鞘打好後,你確定可以送到對麵去?”


    王穀主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葳蕤咽下嘴裏的飯,看著離破防一線之遙的穀主暗示道:“穀主,劍鞘好打,特別好打,我心情好的時候一晚上能打仨。”


    “你怎麽才能心情好?”


    “那什麽,”葳蕤端著碗,摸了摸鼻子,“您把您的笛子給我看一眼唄,我想試試能不能弄個能吹出鳳凰的。”


    王遺風:?


    還是葳蕤得逞了,畢竟是挾徒弟以令師父。


    最後三方都很滿意。


    葳蕤將升級後的雪鳳冰王笛原樣奉還,自己留了個高仿的,吹不出內力氣勁,不過特效拉滿的那種,玩具收藏喜+1。


    穀主恢複了好酒好茶好布料的供應,還收獲了風騷屬性拉滿的新裝備,天天站在烈風集門口吹啊吹,雪白的鳳凰繞啊繞,騷得不行。


    對家的少主收到了葉商行送到武王城的巨型包裹,塞滿了劍鞘,一月一換用一年還有多餘,


    葳蕤如今吹的就是這把高仿,吹出的雪花隻能降降溫,雪鳳也隻是個特效,不像穀主吹出來的能把人撞個血窟窿。不過勝在聲音清越音質好,吹起來也輕鬆。


    正適合吹點兒送別曲。


    反正送的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葳蕤連吹笛子都不想費勁。


    一曲終了,盤旋的鳳凰也當空炸開,落下,空氣中隻留下一點涼意。


    粟弋裹了裹沾了髒汙的白袍子,向收起笛子的葳蕤招手,想讓葳蕤下去。


    粟弋不知道葳蕤弄這一出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歌民崇拜智慧之主的造物火焰,卻要用冰雪來畫上這個句號。


    他不願意去想,隻在看見葳蕤動了動時,更加執拗地招手。


    葳蕤看起來並不是完全沒有觸動,還願意來這兒。


    隻要葳蕤肯下來,和他交談,一切就還有轉圜之機。


    但葳蕤令他失望了。


    葳蕤的確和粟弋對上了視線,不過看見粟弋執著的手,也隻是變了下姿勢。


    他覺得他和粟弋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


    葳蕤最後也沒下去,隻遙遙衝粟弋揮了揮手,在粟弋失望的眼神裏,轉身跳走了。


    不見你,是作為故人,對你失望。


    來送你,是俠者一諾,重逾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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