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瑜笑笑,他們也就不說。


    無趣,或者無法達到目的。


    跟聰明人在一起能變聰明,跟眼界低的人糾纏就會爛在一畝三分地裏。


    她們不是爛人,可梁瑜害怕自己爛掉,無法自洽的狀態,是爛掉的。


    梁瑜同樣不想與這些人爭辯,心裏麵不認同、不舒服肯定是有的,可根深蒂固的觀念難以拔除,而她與他們的關係也並未緊密到他們的觀念能決定她的人生。


    跟他們爭執到頭破血流,都是無用功。


    梁瑜也不願意在家裏麵多待,人好了傷疤忘了疼,一點溫情就可以把人的思維弄得混亂,爾後是追悔莫及。梁瑜不想自己因為家中的一點溫情,做出什麽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出來。


    梁智勇見大女兒迴來給小女兒過生日,臉上也帶了一個笑。麵對自己的大女兒,他平日裏想起來是帶了些陌生的,真說起話來,梁智勇又有了當爹的“本事”。


    比起對女兒不聞不問的前妻,梁智勇自認女兒跟自己更親近些。


    考上重點大學,也就是考上的當時風光一些,再之後誰管你考上了哪裏。周邊的人,已經提起來兒女多爭氣,給閨女念大學的梁智勇還成了寵愛女兒的典範。


    這年頭有書讀總是要給孩子念的,那些不給兒女念大學的,很多時候不是不給念,而是兒女的成績不夠上公辦大學。家中子女考上重本還不給念的,實際上十分稀少。家裏頭條件真的到了那地步,高中也念不下來。


    妻子說起過女孩子念那麽多書沒有多少用,聽到這話的時候梁智勇下意識搖了搖頭。


    念書,可太有用。


    第一次婚姻的失敗,不能說沒有前妻念書太多的緣故。


    那個人跟他的生活距離太遠,到了後來那段感情早已麵目全非。


    婚姻走到後來,歇斯底裏、雞飛狗跳。


    人跟人之間一起走過的路,是緣分,而他與餘柔溪是孽緣,強求來的沒有好結果。起初梁智勇是真的想過對梁瑜千倍萬倍的好,又當爸又當媽的要餘柔溪在梁瑜的生命裏沒有痕跡。可……餘柔溪不後悔。


    餘柔溪可以放棄女兒一次,就可以拋下第二次第三次。


    梁瑜無意去聽,誰家某某畢業後掙了多少錢,給家裏交了多少錢,又有誰多懂事在家裏麵燒菜做飯洗衣服照顧家裏人……比較會給人帶來緊迫感。


    那並不是一種很好的體驗。


    唱給妹妹的生日快樂歌,梁瑜在人群裏渾水摸魚,有比著高低較著勁的小學生,梁瑜這個做姐姐的無需發力。


    梁瑜發覺在這裏她沒有獨特性,沒有必要性。


    因為梁智勇的一句話迴來的她,浪費了獨一無二的一天。


    對弟弟妹妹梁瑜沒有多少喜愛,同樣的沒有嫉妒、厭惡可言。在不懂是非的時候,她耳邊的一切告訴她,這樣糟糕處境的造成者是餘柔溪。梁瑜隻能夠自認倒黴,她是一個不幸運的小孩,這跟其他小孩無關。


    用了晚飯梁瑜就往迴趕,陸簡行在車站等她。


    出了地鐵站,風冷冰冰壓上臉頰。


    梁瑜的手塞到陸簡行的口袋裏麵。


    梁瑜難得話少,陸簡行也沒有開口,兩個人竟也安靜迴了學校。


    陸簡行迴宿舍的時候迴頭看了梁瑜兩次,她就站在那裏看著他背影,第一迴還未反應過來,第二迴直接揚手與他分別。兩個宿舍樓都不遠,被她這樣一搞顯得是多麽重大的離別。


    臨近陽曆年底,梁瑜忙碌著準備著雙旦,元旦、聖誕,這樣的節日是接單子的好時候,轉化率高推廣費也高,這個月除了老客的單子,梁瑜不接筆譯單子,除了學習外的時間,主要還是花在文稿、視頻上。


    跟男友的見麵時間縮短,陸簡行參加了一個機器人大賽,兩個人的相處的時間大大縮短。陸簡行吃個食堂的功夫都沒有,梁瑜就在外麵尋私房菜館為陸簡行帶兩個菜。總是吃外賣不健康,私房菜館價格也沒有貴到離譜,當然是外賣的幾倍,但到底是看得見的幹淨,也沒有那麽重口味。


    一直很少“冒泡”的餘女士,問起梁瑜是戀愛了麽。


    梁瑜發的那條朋友圈屏蔽掉梁智勇,沒有屏蔽母親。


    倒不是餘柔溪不像一個長輩,而是她已經大三,本來就可以談戀愛。梁瑜透露自己出去玩是跟室友一塊的,餘柔溪沉默了一會兒,或許是委婉並不能夠表露她的本意,她索性說要戴套。說完梁瑜都安靜了一會兒,其實給妹妹過完生日迴校的那天,梁瑜的包裏是放著的。


    她的暗示,陸簡行沒有聽懂。


    在餘柔溪看來女兒還小,隻是那條朋友圈讓她意識到,小魚已經是成人。


    其實多年前帶孩子時的情緒,餘柔溪已經記不清,人首先會忘記的就是那種痛苦。當初的困境在某些時刻,餘柔溪絕望過,因為一切都是無望的。小孩子還不會控製自己的一切,想吃就要叫,想醒就會鬧,尿濕了會哭……根本沒有任何的規律,而她是一個母親,她得承擔起一個養孩子的義務。


    日積月累的是一種煩躁,可是情緒上又會去喜歡這樣一個孩子。後來,怎麽就不喜歡了呢。


    倒不是孩子做錯了些什麽,隻是餘柔溪的處境並沒有因為孩子大幾個月好一點,她一點一點的失去了自己。


    所以,她逃了。


    已經那樣痛苦,卻無法去責怪誰,似乎任何一個人做的事都要比她多。


    要她怎麽辦呢。


    對女兒她應該心有愧疚的,可餘柔溪確實無法跟女兒長期相處,可以給予金錢給予方向,卻無法構建親密關係。


    餘柔溪想,選擇逃離,就注定了她跟女兒,無法像其他母女一般的。


    聽著小魚說起戀愛這迴事,餘柔溪更近地察覺,女兒長大了。


    她說她喜歡那個男生,說那是一個很好的人。


    明明自己沒有問什麽,女兒就開始為那個男生說話,餘柔溪竟也感受到一絲失落。原來哪怕對女兒的人生參與這麽少的自己,也會因為孩子的長大感受到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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