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成緊緊抱著胡鶯鶯:「別怕,現在是什麽情況還不好說,等到了才知道。」


    很快也到了何府,門口已掛了白色燈籠,丫鬟小廝進進出出地辦事,也都戴著孝,從馬車上一下來,一陣風吹來帶著雪沫子,胡鶯鶯眼睛就濕潤了。


    待到趕到何家正堂內,聽到嗚咽一陣哭聲,她再也克製不住,眼淚大顆地滾落。


    林氏已被更衣,躺在了棺木之中,胡鶯鶯看著那巨大的木頭,心裏難以相信林氏就這麽沒了!


    她掃視一圈,林氏的孩子們都跪在地上哭,丫鬟奴仆也都在哭,而何柏謙跪在地上,眼圈泛紅,抬頭看向他們。


    「你們來了?」


    他聲音沙啞,看著實則打擊很大。


    胡鶯鶯恨得看著他喊道:「你這個惡心的卑鄙小人!你不配!」


    何柏謙麻木地看著她,繼而轉頭繼續點燃紙錢。


    劉二成抓住胡鶯鶯胳膊:「死者為大。」


    是的,林氏已去,喪事好歹要辦得體麵,萬不能生事。


    看著那幾個孩子哭的傷心,胡鶯鶯真覺得恨死了何柏謙,但這畢竟也是旁人的事情,她沒辦法太過指責何柏謙,到最後隻能怪自己沒勸住林氏!


    因著何府沒有人主事,胡鶯鶯與劉二成留下幫了一日的忙這才離去,臨走之前,芬芳悄悄追上來了。


    她擦擦淚,從袖子裏拿出來一盒子東西:「劉夫人,我們夫人臨走之前留下書信,說是要把這盒子香膏還給您。她說這香膏貴重的很,她,她福薄不配用此物。」


    玫瑰香的帕子攤開來,裏頭是從未開封的香膏盒子,雕花的鐵盒精美沉重,胡鶯鶯眼睛酸澀得厲害,差一點崩潰大哭。


    從何府離開,她迴想著與林氏相識十數年的種種,隻覺得兔死狐悲,唇亡齒寒。


    這一年來,劉德忠去世,林氏如今也走了,一切都如夢一般。


    胡鶯鶯精神很不好,迴去之後什麽也吃不下,神思恍惚,好半夜才睡著。


    劉二成知道她心中悲痛,勸了幾句,又叫糕糕與豆哥兒來安慰他們母親,也隻讓胡鶯鶯略微好受了一點點。


    人死如燈滅,不指望還有人能心疼你,所有人也都會漸漸遺忘你,能替你悲傷的沒有幾個。


    胡鶯鶯不知道怎的,遲遲沒能好起來,還病了一場。


    劉二成知道,她很在意這個事情,所以才會那麽難過。


    他娘子是個非常重感情的人,否則也不會等了他那麽久。


    這一日已經是正月二十了,冰雪消融,微風帶了些春意,劉二成下朝迴來,胡鶯鶯正在看豆哥兒寫字。


    她坐在桌旁,隻穿了一件豆綠色長衫罩著坎肩,黑發梳成一個簡單的發髻,也沒有戴首飾。


    從側麵看過去,那雙眸子安靜寂寥,看得出來性興致不是很高。


    豆哥兒越長越大,小男孩再如何斯文,也有調皮的一麵,他寫著字,居然就不高興了,抱怨為何要一直寫字。


    胡鶯鶯耐心勸他:「負責教你的先生說了,你這些時日寫字上退步頗多,你將來要考科舉,字寫得不好還如何考呢?」


    可誰知道豆哥兒反倒強嘴:「娘,為何非要考科舉?爹乃輔政大臣,豆哥兒將來不愁。」


    自打他爹坐上了高位,外頭巴結擁護他的人極多,那些人慣常會說豆哥兒有那樣一個爹,無論如何都不會錯。


    這也是豆哥兒為何懈怠的原因,胡鶯鶯蹙眉:「你爹是你爹,你是你,若是你沒有本事,無論你爹是什麽哪怕是玉皇大帝,你也沒有前途。隻有學到自己肚子裏的東西才是自己的,你懂嗎?」


    豆哥兒偏生不聽:「豆哥兒不信,娘誑我呢!」


    胡鶯鶯就是性子再好,也難免被這孩子給氣到了。


    他正說著話,劉二成從後頭上來,一把提起來他的耳朵:「你娘誑你什麽了?」


    豆哥兒還是怕他爹的,立即改口認錯,可也被劉二成罰了麵壁思過一個時辰。


    胡鶯鶯瞧著豆哥兒耷拉著腦袋的樣子,最終也沒說什麽。


    豆哥兒領了罰,劉二成便拉著胡鶯鶯的手一道迴房,才走到門口就低聲說道:「何柏謙帶迴去的女人染了惡疾死了,何柏謙前幾日公務上出錯,如今也被禁足在家了。」


    胡鶯鶯抬頭:「當真?」


    若說不恨何柏謙那不可能,可是如今林氏沒了,假如何柏謙再出事那幾個孩子怎麽辦?


    胡鶯鶯心裏頭糾結,劉二成也都知道。


    「我與他這些年都忙於朝政,但負責的事情不同,漸漸也不甚了解對方了,若是我知道他這樣的事情對林氏打擊這麽大,必定也會勸他們和離,那幾日我聽你說起來林氏,似乎也沒什麽難過的樣子,便沒放在心上,但何柏謙此人,從此我也對他看法不同了。」


    若是還說好兄弟,那也不太可能了,他們大約隻能算是舊友,或者同僚了。


    其實對於男人來說,往往不在意這些事情的,畢竟那麽多男人納妾,怎麽到了林氏這裏就不能接受呢?


    外頭流言紛紛的,大多還都是覺得林氏自己矯情呢!


    胡鶯鶯也知道劉二成的為難之處,沉默了一會說道:「此事何柏謙是錯,但林姐姐也的確太過執迷了,若是她沒那麽在意他,也就不會這般慘烈了。如今成了這樣,你也不必太在意我的想法了,男人的世界跟女人不一樣,你們不會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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