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方墨準時到了警局,常楓一案順利結束,警局裏麵氛圍也變得融洽起來。


    隻是,方墨感覺李晗的情緒不太對。


    她就坐在李晗隔壁,看的是最清楚的,還沒等她問出口,沈翊就進來了,蔣峰在辦公室裏等了一早上,就是為了等沈翊,他實在是好奇之前沈翊給常楓做的沙盤測試。


    好奇心很重的他拉著辦公室裏的人都去做了相關的房樹人測試。


    按理說,方墨這個心理學專家自然是懂這個的,但玩玩又不會掉塊肉。


    幾個人圍坐在桌子旁,方墨刷刷幾下就完成了一幅標準的房樹人。


    交給沈翊後就去觀察其他人的畫作了,方墨也錯過他探究的目光。


    其他人的畫作都有他們獨具的風格,隻有李晗和方墨的引起了沈翊的注意。


    方墨是太過標準,而李晗的畫作裏麵蘊含著一層抑鬱。


    或許是和她最近的工作有關。


    迴到工位上,方墨躊躇了一會兒,還是和李晗聊起天,拿出今天早上哥哥讓自己拿上的甜點遞給她,“李晗,這是我哥哥做的你嚐嚐?”


    科學證明,多吃甜點,裏麵的甜蜜素會讓人感到開心。


    方凱毅一大早就起床給她做了這個,也不知道為啥,但是不要白不要,他還做了好多呢。


    方墨拿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她好說歹說讓哥哥送去給可盈姐姐了。


    哥哥的性格她還是了解的,既然答應了就會做到。


    方墨可是為了自家哥哥的終身大事操碎了心啊。


    果然李晗吃了幾口後,表情就沒那麽沉悶了,隻不過看了一眼電腦後,她的臉色更抑鬱了。


    這到底是怎麽了?


    方墨一直在旁邊注意著,這是跟誰聊天不投機嗎?


    是那個自殺網站嗎?


    沒等她詢問,蔣峰就過來找李晗搭話了。


    方墨識趣的沒去當二人電燈泡,而是轉身準備去找城隊,途中經過沈翊的畫室。


    遠遠看著沈翊皺著眉頭,方墨停住腳步。


    經過這麽多天的相處,沈翊已經在方墨心裏有了足夠的份量,和李晗一樣都是她認同的好朋友。


    “沈老師。”


    “進。”


    方墨應聲進去,沈翊正在畫些什麽。


    方墨雖說是心理學專家,繪畫是輔導工具,但她也隻是了解些門道,並不精通。


    “沈老師,你有沒有覺得李晗情緒怪怪的?”


    “怎麽了?”沈翊也沒肯定也沒否定。


    既然方墨會這麽問,肯定是她發現線索了。


    “李晗有點壓抑。”方墨肯定的說道。


    隨即餘光看到他牆上的畫作,心裏有了一個想法。


    “沈老師,我覺得你在心理學上很有天賦哎!”


    沈翊聞言頓了頓,表情不似剛剛那般輕鬆,“沒有天賦,隻是接觸的多了,就會了。”


    也是,沈翊是局裏麵唯一一個畫像師,本身這個職業就跟心理學有關,再加上方墨聽說,沈翊在接受心理輔導。


    這就導致他越來越敏感,讓他忍不住急切抓住自身感覺,去探測犯罪者的心理。


    隻是,這樣的他,繼續下去,可能真的會走向極端也說不定。


    秀眉撇起。


    方墨隱隱覺得這個情況和師傅有點相似呀。


    “好叭,或許你需要放鬆一下呢?”


    方墨說著,看向了他,兩雙眼睛對視著。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想走入別人的內心世界,首先要看的,就是他的眼睛。


    但此刻,方墨想的並不是這些。


    她或許隻是單純的想讓沈翊放鬆一下。


    沈翊的心裏藏著許多事,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秘密,方墨是心理側畫師沒錯,但她又不是萬能的讀心術。


    更何況,她主修的是法醫。


    這麽想著,方墨笑了出來,“好了,我就不打擾沈老師了,我去找城隊,接替李晗潛伏網站的任務。”


    李晗心裏也有秘密,隻是這個秘密,再加上那個自殺網站,其作用後果是難以預測的。


    方墨也有秘密,但......她的秘密可以假裝。


    迴到工位,李晗還在電腦麵前呆坐著。


    方墨輕聲靠近,“李晗,可以讓我看看嗎?”


    “啊?可以啊。”


    電腦界麵是一個聊天群,群裏有十幾個人,群主名為達芬奇。


    有意思,用達芬奇這個名字。


    沒做猶豫,點進他的主頁。


    背景是一張房樹人測試圖。


    準確來說,是一個比方墨筆下還要標準的測試圖。


    “房屋平麵性,透明性,他有犯罪傾向呀。”方墨麵不改色的說道。


    “房屋位於畫麵中心,意味著他自尊心強,唯我獨尊,高度自我。筆觸追求精細,意味著他追求完美,有強迫症傾向。”


    話鋒一轉,方墨繼續說道,“然而,樹幹細小,樹皮多傷痕,意味著他正經受著個體創傷......”


    一旁的李晗離得很近,聽著她這一番話,毛骨悚然。


    天呐,心理專家都這麽可怕嗎?


    沈老師她都覺得很厲害了,卻沒想到方墨在自己專業領域會這麽不一樣。


    “李晗,你可以調查一下這個達芬奇嗎?這群裏這麽多人,得快點才行。”


    “你沒懷疑過這是個ai嗎?”


    話音剛剛落下,沈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方墨聞言看向他,坦然直言,“是ai,但是ai做出的東西從另一方麵也能反應創作人的心理。”


    “所以?”


    “所以要找到他,還需要這個ai,不過......”


    想到這個可能性,方墨神情不太好,“這個ai可能失控了,若是不阻止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沒關係,我有辦法。”沈翊自信滿滿說道。


    他確實有辦法,或許被他這種自信傳染,方墨也不再擔心,接過李晗的這個賬號,跟達芬奇聊起來。


    初步推敲,對方是個自尊心很強的男性,計算機高材生,經曆過人生失意,然而又有時間創造這麽一個龐大的ai係統,同時監測其中,對方要麽失業,要麽就是無業遊民。


    他為什麽要建立這種自殺網站呢?


    傳播抑鬱情緒?


    用這種方式找迴自我。


    然而,達芬奇ai失控了。


    他會教唆殺人。


    漸漸的,他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從中找迴自我。


    “可以查詢到對方的好友通訊錄嗎。”方墨側頭看向李晗,問道。


    沒過一會兒,李晗就查到了兩個掉入陷阱的人,事不宜遲,城隊立即就帶人趕過去。


    不,沒那麽簡單,他殺人的方式是什麽呢?


    教唆別人自殺?跳樓?割腕?安眠藥?


    “再把那兩個人的背景給我看看。”


    第一個人是個女生,生活在一個比較富裕的家庭,爸爸媽媽很愛她,但對她也不缺乏嚴厲,她在和達芬奇的交流中抱怨過自己不想彈琴。


    第二個是個男生,是繪畫專業的大學生,爸媽離異組成新的家庭,都不愛他,在這個世界上,他沒有歸納所,他覺得自己活著特別痛苦,他想離開這個世界,一了百了。


    “方墨,蔣峰打電話過來了!”


    蔣峰去的是第二個男生的房間,沒有見到人影,看起來像是市中心的一棟樓房,“蔣峰,你們沒有派人去天台看一眼嗎?達芬奇很有可能教唆他們跳樓自殺。”


    視頻那邊的蔣峰沒有想的這麽細致,聽到方墨這麽說,趕緊帶人上樓。


    剛到天台口,就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邊緣,眼神望向遠方,這座藍天下的城市。


    圍欄在他身邊,顯得他搖搖欲墜。


    蔣峰和其他幾人倒抽一口冷氣,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麽辦。


    “蔣峰,你別緊張,我馬上趕過來,你一個人靠近他,不要暴露身份,他現在情緒激動,人多了會逆反。有耳機嗎?”


    這個男生名叫斜陽,江城大學繪畫專業的學生,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異再婚,他自幼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長大以後自己賺錢進入大學,奈何這樣的家庭背景一朝被爆出,學校裏的人對他避如蛇蠍,汙言穢語數不盡數。


    曾經的好朋友也站到對立麵,一起指責他,侮辱他。


    或許,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都是他的錯,不然為什麽爸爸媽媽都不愛他呢?


    他是個累贅,他身邊的親戚朋友接近他以後,都很倒黴,他們每天都不快樂,都是因為他。


    斜陽站在欄杆旁邊,腦海裏一遍又一遍響起達芬奇的語音,一遍又一遍迴放這二十年來的生活。


    或許真的跳下去了,一切都會解脫了。


    “喂!兄弟!那上麵風景好嗎?”


    正當他想要一躍而下時,背後有個人問他。


    竟然問他這上麵風景好不好。


    “挺好的。”斜陽默默說道,距離太遠,蔣峰根本聽不清。


    “兄弟!你大點聲啊!我這離你太遠聽不見呐!”


    “挺好看的!”斜陽沒有懷疑,這迴聲音大了許多。


    “那你給我描述一下唄!”


    “你為什麽不自己過來看?”斜陽迴頭疑惑不解的問道。


    蔣峰笑嗬嗬的看著他,“哎呀,你別嘲笑我啊,我恐高,那上麵風景到底怎麽樣啊?”


    斜陽聞言又迴頭仔細看了看。


    “特別好看,藍天白雲,高樓大廈,城市倒影,把這些畫下來一定很漂亮吧。”


    “哎?你還是個畫家啊?”蔣峰抓住話眼問道。


    斜陽點點頭又搖搖頭,似乎是聊到了他感興趣的地方,轉過身來麵對蔣峰。


    “我不是畫家,隻是喜歡畫畫。”


    “哦~”蔣峰若有所思的點頭,“雖然我不懂這兩者有什麽區別,但我認識一個畫畫很厲害的人。”


    “什麽人啊?”


    “嗯......他也跟你一樣,喜歡畫畫,也說自己不是畫家。”


    “那他也有煩心事嗎?他會覺得自己活在世界上是個累贅嗎?”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是累贅的,人都是為自己而活,隻要不拖累自己,那何來累贅的說法啊?”


    斜陽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般,他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話。


    是這樣的嗎?


    不對,不對。


    “那為了活下去,拖累別人不就應該是累贅嗎?”


    對麵的蔣峰麵不改色,“那照你這麽說,你是為了活下去,對方應該是你的救贖才對啊?怎麽會是累贅呢?”


    “救贖?”斜陽竊竊私語道。


    救贖他?是誰救贖了他呢?


    說得對,他們幫我活了下來。


    他們是我的救贖啊!


    我要去好好謝謝他,我不能跳下去。


    這一番話說的蔣峰自己都打結了,也不知道斜陽在想些什麽。


    隻見他越過欄杆想迴來,蔣峰就要衝上去幫忙。


    耳機裏立馬傳來方墨的聲音,“別過去!讓他自己迴來。”


    斜陽是被達芬奇pua才來跳樓自殺的,其實他的心裏有一大半的溫暖,來自於幼時幫助他長大的那些親戚朋友。


    雖然同學們的汙言穢語對他打擊很大,但親戚朋友們對他的關愛依舊治愈著他。


    達芬奇隻揪著斜陽黑暗的一麵蠱惑他,卻忘記了,斜陽麵向太陽的一麵。


    如今,喚醒了他溫暖的一麵,斜陽隻用跨過那道坎,相信以後他會治愈自己。


    人們每天都會經曆無數的事,產生無數情緒,大多時候會比較在意那些負麵的,忽略那些值得快樂、值得感恩的事情。


    也正是那些事情,讓生活更加美好。


    方墨和李晗到了樓下,這棟樓沒有電梯,兩人爬樓上去的。


    斜陽跨欄杆的時候,兩人正好到門口,就在門後躲著觀察。


    斜陽情緒有些激動,但是翻欄杆的時候卻非常順利,幾個大步就到了蔣峰身邊。


    “行了,控製住他吧。”


    下一秒,蔣峰就將人控製住。


    “你.....你幹嘛?”斜陽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蔣峰被看的不好意思,尷尬的笑了笑。


    門後的人都衝了過來。


    斜陽看到警服,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蔣峰騙了。


    下樓前還一直不敢相信的看著蔣峰。


    李晗和方墨在一旁看著都忍俊不禁。


    將人帶迴局裏,方墨做了調查。


    斜陽其實是很樂觀的男大學生,也就最近身世曝光,父母的不雅發言,這段時間的輿論,再加上達芬奇的心理pua,甚至患上抑鬱,這些都將他壓垮。


    將人帶迴局裏也隻是臨時的,方墨覺得還是有必要對其進行心理幹預。


    幸好在天台上的不是她,否則接下來的心理幹預實在很難進行。


    畢竟誰會對一個欺騙自己的心理輔導師敞開心扉呢?


    是不是都把心理學想的太容易了,尤其是那個達芬奇。


    想到這,方墨就很生氣。


    什麽鬼ai達芬奇,還裝作是心理師,都是套模板的東西。


    氣死她了!


    這是在侮辱心理學!


    方墨氣唿唿的找到沈翊,“沈老師,ai達芬奇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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