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全是溫尉霖的聲音。


    鼻息之間全是他的味道。


    林憶有些暈暈乎乎的。


    心底有什麽在破土發芽。


    是什麽?是什麽?


    是壓抑了許久的,從半個多月前就在追尋的瀟湘水雲的彈法,是自由的靈魂。


    要來了,要出來了。


    那樣的感動,那樣的感受。


    在溫尉霖驚訝地注視下,林憶整個人一擰身滑到了湖心,就那樣翩翩起舞了起來。


    是昨夜星空下的那支舞,又不全是。


    嬌弱的身軀多了一絲爆發力。


    騰空而轉,翩翩而旋。


    舞動的雙手,牽引著風的氣息。


    來吧,來吧。


    瀟湘水雲,終又重現。


    這一次,仿佛雙手重重撥動琴弦,發出的聲音那般波瀾。


    湖水開始流動了。


    湖水開始沸騰了。


    從林憶的腳下,伴隨著她的舞動,漸漸騰起,仿佛為演奏者披上裙裝,為她帶上配飾。


    一次次牽引,牽引來的不止空中的風,還有腳下的水。


    那些湖水仿佛有了生命,自發的在林憶手邊纏繞盤旋,像是少女寬大的水袖一般。


    一步跨出,腳下也牽引出水流。


    水流盤旋,像是為摘星的少女,鋪就了攀登的階梯。


    林憶隻想把自己全部的感情釋放出來。


    她好想大聲喊出來,喊出來。


    那些所有的壓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苦澀和心酸,都喊出來,喊出來。


    喊出來吧,那是遠處風的唿喚,那是近處水的流瀉。


    一步登天,沒有星星,卻像極了群星共舞。


    隻是這一次,漂亮的女孩真的在空中起舞。


    琴聲越來越激越,舞動越來越劇烈。


    到了高潮部分,林憶雙手抬起,重重落下。


    “轟隆——”


    變天了。


    湖水仿佛受了巨大的牽引,地下的龍宮仿佛張開了。


    那是……水龍卷。


    百年難得一遇的水龍卷,居然,居然可以被林憶用人為的方式引動?


    溫尉霖目瞪口呆。


    奇怪的是,無論湖麵怎樣驚濤駭浪,在他身邊仿佛有一個特殊的磁場一般保護著他,水流都會從他身邊經過,不會波及到他。


    湖麵全然沸騰,除了他站定的直徑三米之內,平靜如鏡。


    雲吸水,水龍卷。


    瀟湘水雲,終成大器。


    越來越多的湖水在林憶的牽引下升空,可是湖麵卻一點沒有下降。


    高潮近了,近了。


    那是什麽?


    從水龍卷中鑽出一條條水龍來。


    不說百年一遇的奇景,千年怕是都沒有一遇過吧。


    林憶……這麽厲害嗎?


    整整九條水龍,就那樣盤旋在林憶身邊,伴著她舞蹈,琴音在為她伴奏,天地在為她鼓掌。


    九條水龍就那樣托舉起了林憶,仿佛九龍戲珠的畫麵一般,而林憶,就是那比東海夜明珠還要珍貴的至寶。


    林憶是蒙塵的明珠。


    琴音漸漸淡了,淡了……


    九條水龍依次化為水流落迴湖中,水龍卷消散,湖麵重歸平靜。


    林憶在空中最後一個旋轉,身體落迴了湖麵中心。


    這是屬於林憶的瀟湘水雲。


    這是琴心湖自存在以來從未被人參透的奧秘。


    這也是,林憶身為有緣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林憶側過頭,看到旁邊站著的溫尉霖正在震驚的看著她,腦海裏,閃過的是宮佳的笑臉。


    那麽,如果我能笑一笑,會不會,也很好看?


    於是,學著宮佳的表情,林憶扯了扯嘴角,在溫尉霖的注視下,笑了。


    林憶笑了。


    那一刻天地黯然,萬物失色。


    溫尉霖愣在原地。


    林憶一步一步走過去。


    “好看嗎?”


    溫尉霖的聲音居然在哆嗦。“好……好看……很好看。”


    林憶,你笑了,你居然笑了。


    你知不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有多久。


    林憶那一曲奏完,琴聲早已經治好了她臉上的傷,還有溫尉霖之前哭紅的眼。


    琴聲治病,竟致如斯!


    而此時,男孩那剛剛治好的眼眶又變的通紅。


    “我可以抱抱你嗎?”溫尉霖看著林憶問道。


    “好啊。”林憶笑著應了一聲。


    下一刻,她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很輕很輕的懷抱。


    “恭喜你,林憶。”這是溫尉霖的道賀。


    “有緣人,琴心湖的奧秘已被參透,你的七情已恢複其一,可以動身去下一個地方了。”這是縹緲聲音的提醒。


    ta說她七情已恢複其一。


    這話溫尉霖是聽不到的。


    但是看著林憶的笑容,他腦海中電光火石的閃過了什麽,卻沒有抓住。


    “謝謝。”林憶對著湖中心鞠了一躬,輕聲道謝。


    身旁溫尉霖陪著她一起彎下了腰。


    那個驕傲的男孩,願意陪著心愛的女孩,一起彎下腰。


    “走吧師哥。”直起腰後,林憶淡然出聲。


    一切仿佛迴到了從前,又和從前不同。


    “師妹中午想吃什麽?”一大早起來折騰這麽長時間,溫尉霖感覺自己有些餓了。


    “隨便。”


    自古以來詢問別人意見最怕聽到的答案就是隨便。


    其實是林憶不太知道自己該怎麽麵對溫尉霖。


    她沒有普通女孩有的害羞的情緒,但是……她會不知所措,會想逃避。


    “那我們去吃燒烤吧。”溫尉霖拍板。


    感受到身邊人情緒的變化,溫尉霖停下來轉過身麵對林憶,雙手按住她的肩膀,表情嚴肅的說。


    “林憶,你不用強迫自己去很快麵對這段感情,我會認認真真的追求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好嗎?也不要躲著我,不要怕給不起迴應,你本身就已經是迴應了。”


    是的,隻要你還活著,還好好的活著,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我的迴應。


    “不是說要跟我學自由嗎?你現在已經懂自由了,那麽,我教你學感情好不好?”


    林憶遲疑著點了點頭。


    “那就教你第一件事,平常怎麽相處,現在就怎麽相處。是我在追求你,你可以隨意提出你的要求,不用小心翼翼,也不用躲我,這都是你身為被追求者的權利。”


    溫尉霖很有耐心的說著。


    林憶聽懂了。


    所以,她給出了迴應。


    “那師哥,你陪我去吃午飯吧,就按你說的,吃燒烤。”


    於是今天中午的燒烤攤,出現了一個穿著精致的,跟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少女。


    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掉進了紅塵。


    兩人一頓午飯吃的非常開心。


    這是林憶從來沒有去過的大排檔,也是她從來沒有嚐試過的新鮮感。


    但是這種感覺,貌似,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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