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賀沉默片刻,然後緩緩說道。


    “太子殿下厚愛,草民感激不盡。隻是草民自由散漫慣了,不喜拘束,恐難適應官場的生活。”


    常明誠眉頭微皺。


    “秦公子,你這是在推脫嗎?本宮知道,你心中定有顧慮,不妨說出來,或許本宮能為你解惑。”


    秦賀苦笑一聲,說道:“殿下明鑒,草民確實有些顧慮。草民出身卑微,恐難融入朝堂的圈子。況且,草民性子耿直,不懂變通,若是入朝為官,恐怕會得罪不少人。”


    常明誠自是不願放棄。


    “秦公子,你多慮了。本宮欣賞的就是你這種耿直的性格。至於出身卑微,那更不是問題。況且還有那土豆的大功績,豈能輪到他人說三道四?”


    秦賀躬身施禮,嚴肅的拒絕說道:“殿下無需多言,草民憊懶,不宜為官。草民還是那句話,隻想守著家姐,過好這日子罷了。”


    ……


    迴到客棧後,常明誠依舊沉浸在對郫縣變化的震撼之中。


    常明誠想起之前蜀都知府趙大人對秦賀多有刁難,便關切地問道。


    “秦公子,那蜀都知府趙大人,之前對你多有不敬,如今你可有何打算?需不需要本宮為你出麵處理?”


    秦賀聞言,淡淡一笑,說道。


    “殿下不必擔心,些許小事,不足掛齒。那趙知府雖然之前對我多有刁難,但如今郫縣的變化他也看在眼裏。想來,隻要他還能守規矩,便不會再來找麻煩。否則,他這蜀都知府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穩了。”


    常明誠見秦賀如此自信,心中也放下心來。


    秦賀絕非等閑之輩,既然他說無需擔心,那便一定有他的道理。


    “不瞞太子殿下,草民之所以留下趙知府,無非就是這趙知府做事還算有分寸,明顯不是不願意徹底與草民翻臉。既然他如此,我自是願意留他,畢竟能有規矩的人可遠比一個不守規矩的好對付。”


    秦賀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


    常明誠聞言,不禁笑罵道。


    “你小子!你把我大乾的官員都當做什麽了?有你這麽小瞧的嗎?”


    秦賀微微一笑,說道:“殿下,這不是小瞧,隻是,一個熟悉的對手,要遠遠比一個陌生的朋友,更容易對付。”


    常明誠聞言,不禁一愣,問道:“秦公子,此話怎講?”


    秦賀解釋道。


    “殿下試想一下,如果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您不熟悉的皇子要與您結盟,您會相信他嗎?您甚至完全不了解他,他的秉性如何,他的目的為何,您都一無所知。您是更願意應對現在您熟悉的兄弟,還是這個新冒出來的,完全不了解的兄弟?”


    常明誠沉吟片刻,說道:“自然是熟悉的兄弟更容易應對,至少我知道他們的優缺點,知道他們的目的,可以提前做出防範。”


    秦賀點頭。“正是如此。同樣的道理,趙知府雖然之前對我有諸多刁難,但我對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風已經有所了解,知道他的底線和原則。即便他日後還會刁難我,我也能預判他的行為,從而做出應對。但如果換了一個新的蜀都知府,我對他就一無所知,不知道他的為人,不知道他的行事風格,反而更難應對。”


    常明誠細細品味著秦賀的話,不禁感歎:“秦公子,你看得真是透徹。看來,本宮還是不如你啊。”


    ……


    次日清晨,一行人整裝待發。


    秦賀找到常明誠的時候,發現太子殿下身後的幾輛馬車上,堆滿了捆紮好的貨物。


    他上前問道:“殿下,這是……”


    常明誠迴頭笑道。


    “黑風寨的人棄暗投明,為國種田,本宮自然是要好生撫慰一番,都是些糧食、布匹,還有一些生活用品。這不是你說的嗎?況且,我還等著你這土豆……能讓我也掛個名呢。”


    他頓了頓,又說道。


    “不過你們這郫縣的布匹倒是便宜,比京城至少便宜一半,本宮這次可是買了不少。”


    秦賀一愣,隨即笑道。


    “殿下慧眼如炬,這郫縣的布匹,物美價廉,確實比京城便宜不少。其實,這些布匹,大概是出自我家織坊的。”


    常明誠聞言,頗為驚訝:“哦?秦公子家中還有織坊?真是沒想到啊!”


    秦賀拱手道。


    “殿下有所不知,之前您走後,家姐被人刁難,後來,我與那織坊的東家錢員外打賭。那廝居然想要燒了我家,後來為了息事寧人,他把那織坊轉讓給了我家。為了多賺點,我自然是在織機和紡車上做了些小改動啊,價格自然就降了。”


    常明誠瞪大了眼睛,圍著秦賀轉了兩圈,嘖嘖稱奇。


    “沒想到秦兄你還有這本事!說說,你到底還對本宮藏了點什麽?我倒要聽聽,你還有什麽本事,先是燒刀子,現在又是耕種和紡織。這可都是國計民生的大事,你一人就占了其二!”


    秦賀連忙拱手作揖,笑道。


    “殿下謬讚了,不過是些雕蟲小技罷了,哪能跟殿下治國安邦的雄才大略相提並論。況且,這紡織之事,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常明誠來了興致,追問道:“哦?此話怎講?”


    秦賀便將錢員外如何刁難秦家姐姐,如何設計陷害,以及後來如何用計謀贏得織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


    常明誠聽完,不禁哈哈大笑。


    “秦兄,你這哪裏是迫不得已,分明是因禍得福啊!這錢員外機關算盡,反倒成全了你。不過,你這一手‘釜底抽薪’,確實是高明!”


    秦賀謙虛道:“殿下過獎了,不過是略施小計罷了。”


    常明誠擺擺手。


    “秦兄,你切莫過謙。本宮知道,你胸中自有丘壑,遠非池中之物。你那土豆種植之法,還有這改進織機之術,都足以造福百姓,利國利民。如若有空閑,本宮定要和你好好討教一番。”


    常明誠還在興頭上,滔滔不絕地誇讚秦賀,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秦賀聽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拱手笑道。


    “黑風寨路途遙遠,殿下盛情秦賀心領了,隻是這啟程的時辰……”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做了個“請”的手勢。


    “殿下,咱們還是先啟程吧,莫要誤了行程,不然今晚怕是要露宿荒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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