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動聲色地將腰間的官牌往外挪了挪,恰好露出一角金色的飛龍紋樣。


    這紋樣雖小,在錢大有眼中卻比巨龍還要醒目。


    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是滿臉堆笑。


    “哎呀,沈大人對土地管理如此上心,真是我大秦之福啊!”


    “鄙人眼拙,竟不知沈大人如此年輕有為!”


    “既然沈大人有此雅興,下官自然是要奉陪到底的!”


    “來人,備車!我要親自帶沈大人去參觀一番我錢家的良田!”


    錢大有扯著嗓子喊了幾聲,很快,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就停在了錢府門口。


    沈括和錢大有一前一後上了馬車,朝著田地駛去。


    一路上,錢大有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是如何辛勤耕耘,如何精耕細作,如何造福一方百姓。


    沈括隻是靜靜地聽著,偶爾附和幾句,臉上始終是麵無表情。


    馬車行駛了大約半個時辰,終於來到了一片廣闊的田地。


    金黃色的麥浪在微風中翻滾,一眼望不到邊際。


    錢大有指著這片土地,得意洋洋地說道:


    “沈大人,您看,這就是我錢家的良田!”


    “足足有百畝之多!這都是下官多年來辛勤耕耘的成果啊!”


    沈括下了馬車,信步走到田邊,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


    泥土幹燥,缺少水分,顯然很久沒有澆灌過了。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田間勞作的農夫。


    他們的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眼中都是麻木。


    “錢地主,你這田地,似乎有些缺水啊。”


    沈括眯起眼睛說道。


    錢大有臉上的笑容一滯,連忙解釋說道:


    “最近天氣幹旱,這,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鄙人已經盡力了,每天都安排人澆灌。”


    “可是這老天爺不下雨,下官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沈括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錢大有被他看得心裏發毛,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錢地主,你確定你每天都安排人澆灌?”


    沈括眯起眼睛,緊緊盯著錢大有。


    “當,當然!鄙人怎麽敢欺瞞沈大人呢!”


    錢大有強裝鎮定地說道。


    沈括站起身來,走到一個正在田間勞作的老農麵前,問道:


    “老人家,最近這田地,有人澆灌嗎?”


    老農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裏閃過恐懼。


    他看了看錢大有,又看了看沈括,嘴唇顫抖著,卻不敢說話。


    錢大有見狀,連忙上前一步,嗬斥道:


    “大膽老農!竟敢對沈大人不敬!還不快如實迴答!”


    老農嚇得渾身一哆嗦,顫巍巍地說道:


    “迴,迴大人,這田地,已經很久沒有人澆灌了……”


    錢大有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他狠狠地瞪了老農一眼。


    然後轉身對著沈括,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沈大人,這老農年紀大了,糊塗了,您別聽他胡說八道……”


    沈括沒有理會錢大有,而是繼續問老農:“老人家,你家裏有多少田地?”


    老農低著頭,小聲說道:


    “迴大人,小老兒家裏沒有田地……”


    “沒有田地?”沈括微微皺眉。


    “那你靠什麽生活?”


    老農歎了口氣,說道:


    “小老兒給錢地主家做長工,勉強糊口……”


    沈括又走到另一位農夫麵前,這位農夫身形更加佝僂。


    臉上的皺紋像是刀刻一般深刻,他畏畏縮縮地,不敢抬頭看沈括。


    “老人家,這片田,多久沒澆水了?”


    沈括放緩了語氣,盡量顯得溫和一些。


    老農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枯瘦如柴的手,比了五個指頭。


    “迴…迴大人,五…五天了…”


    沈括歎了口氣,又問了幾個農夫,答案大同小異。


    澆水的時間從三天到七天不等,但無一例外,都缺水嚴重。


    更讓沈括震驚的是,這些農夫的工錢少的可憐。


    僅僅夠勉強糊口,甚至連一家老小都養不活。


    “錢地主,你這精打細算的本事,真是厲害啊。”


    沈括眯起眼睛,臉上帶著嘲諷的表情。


    錢大有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汗珠像是豆粒般滾落下來。


    他肥胖的身軀微微顫抖著。


    “沈…沈大人,您…您誤會了!這…這都是天災啊!”


    “老天不下雨,下官也是…也是無能為力啊!”


    錢大有結結巴巴地解釋著,眼神閃爍不定,不敢直視沈括銳利的目光。


    “天災?我看是人禍吧!”沈括冷笑一聲。


    “錢地主,你家良田百畝,卻克扣農夫工錢。”


    “不讓他們好好灌溉田地,這糧食產量能高嗎?”


    “到時候朝廷征糧,你拿什麽上繳?你這是欺君之罪啊!”


    錢大有嚇得腿都軟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沈大人饒命!下官知錯了!下官以後再也不敢了!”


    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饒。


    “本官還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沈括又去了其他幾個地主的地裏,詢問了那裏的農夫。


    情況幾乎都一樣,地主們克扣工錢。


    農夫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田地也因為缺水而幹枯。


    在外麵轉悠一天,沈括迴到少府署時,已是日暮西山。


    劉安的辦事效率很快,他已經在房中正襟危坐,恭敬地等候著沈括。


    見沈括迴來,他連忙起身行禮:


    “大人,您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妥了。”


    “鹹陽城內所有田地的土壤樣本,都已經采集完畢。”


    沈括微微頷首,徑直走到桌案前坐下。


    桌上擺放著數百個小布袋,每個布袋上都貼著標簽,標注著田地的位置和所屬地主的名字。


    “很好,你辛苦了。”沈括揉著腦袋說道,語氣中帶著疲憊。


    劉安連忙擺手:


    “為大人效勞,是卑職的本分。”


    沈括揮手示意劉安可以退下了,然後他從係統空間裏拿出土壤檢測儀。


    這儀器上麵布滿了各種按鈕和指示燈。


    他將一小撮土壤放入檢測儀中,按下啟動按鈕。


    儀器發出輕微的嗡鳴聲,指示燈閃爍不定。


    片刻之後,屏幕上顯示出一行行數據。


    沈括仔細查看,眉頭逐漸緊鎖,他繼續測試其他的土壤樣本。


    一個時辰過去了,他已經測試了大半的樣本,結果卻讓他越來越心驚。


    這些土壤樣本,幾乎都存在不同程度的鹽堿化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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