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殿下雖然隻有十二歲,但皇室眾人發育超乎常人,所以他已經有了十六七歲身材,再反觀亦安,因為沒進宮前,營養沒跟上,所以進宮後即使美味珍饈往他肚子裏填,他依舊隻長臉蛋,不長身高。


    這對比太大,導致眾人不自覺偏向亦安。


    艾倫五感敏銳,當然能感受到眾人視線中地複雜情緒。


    他不由得惱羞成怒,大聲辯解,“不是我!”


    哪知道,他吼得大聲,亦安哭得更大聲。艾倫頭一次在一個小孩身上嚐到有理說不出的感覺。


    這哭聲攪得奧斯頓頭疼,他不由得捂住了亦安的嘴。


    亦安掙脫不開,開始一下一下打哭嗝兒。


    奧斯頓看著亦安的樣子,暗道不好,將亦安扔到艾倫懷中,留下一句“哄好他。”便匆匆離開,那背影頗有一股落荒而逃的味道。


    什麽?!!


    父皇別走呀!


    “你們,快點把他給我抱走!!!”艾倫發出了有史以來最大的聲音。


    這巨大的聲音像是按下了啟動鍵,周圍的侍從慌忙動起來。


    但這巨大的聲音也把亦安嚇到了,他的嗝兒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然後“哇”的一聲吐在了艾倫的身上。


    世界又暫停了。


    “啊啊啊啊啊!!!”


    世界又啟動了。


    許是吐過了,亦安的精神不太好,侍從很輕易地就將他抱開了。


    艾倫看著身上的穢物,頭一次看感到天旋地轉,刺鼻的臭味彌漫在他的鼻間,他感到一陣嘔意。


    這小鬼竟然敢吐在他的身上!!!


    艾倫紅著眼睛死死地盯著他,那雙紅色的眼睛如同燃燒的火焰,如果可以,亦安已經被他燃燒殆盡。


    周圍的侍從看著艾倫發怒的樣子,誠惶誠恐。


    亦安對艾倫的怒火一無所覺,他整個人像是被裝進了一個流光溢彩的玻璃瓶裏,想要走出來,但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他的唿吸越來越急促,汗水很快打濕了他的額發,抱著他的侍從能感受到他潮熱急促的唿吸聲。


    侍從內心焦急,卻在二皇子的怒火下不敢挪動半步。


    好在艾倫死盯了一會兒亦安,到底沒有對他做什麽,憤憤然離開了。


    他立刻迴去沐浴淨身,他要把這肮髒的衣服燒掉!


    立刻!馬上!


    見艾倫離去,侍從急忙抱著亦安迴到皇後宮中。


    ——


    “剛剛的聲音是艾倫?”與皇帝如出一轍的麵容,黑發紅眼,再加上周身的氣質,簡直就是一個縮小版的皇帝。


    如果說奧斯頓是一塊經年不化的寒冰,那麽皇太子安西爾就是一湖毫無波瀾的死水。


    “是的,殿下。”安西爾的護衛騎士達魯斯有些猶疑地迴道。


    他當然聽出這是二殿下的聲音,但他從來沒有聽到過二殿下如此驚慌失措的聲音,是以不敢確定。


    “看來在我離開皇宮的這段時間,皇宮裏發生了不少事。”安西爾若有所思。


    ——


    迴到宮中,看到滿身酒氣,昏睡不醒的亦安,哈西娜皇後柔美的臉龐難得沉了下來。


    “殿下,少爺他誤喝了葡萄酒。”


    皇後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葡萄酒香味甜蜜,有不少小孩好奇聞到酒的味道,以為是什麽甜甜的果汁,這樣誤食的情況不在少數,她姐姐家的孩子也發生過這樣的情況。


    看著皇後不再追究,侍從心裏才鬆了一口氣,雖說他服侍的主人是亦安少爺,但他也不能將是二皇子殿下的有意為之,畢竟二殿下才是皇後的親生孩子。


    再想到二殿下離去時陰沉的臉色,侍從看著在懷中睡得甜香的少爺,隻感覺心中一片迷茫。


    皇後伸手接過亦安。


    “殿下,讓我來吧,少爺醉酒怕是折騰得厲害。”侍女長上前說道。


    “沒事,乳母,他是再乖不過的孩子。”


    驟然離開侍從的懷抱的亦安還有些不適應,緊接著他就被塞入一個充滿百合花香的懷抱。


    這不是媽媽的味道,亦安的媽媽是老師,身上常年彌漫著一股粉筆的味道。這不是……媽媽的味道,但為什麽這個味道這麽熟悉,這明明不是……媽媽的味道。


    “媽媽?媽媽……”亦安想要睜開迷糊的雙眼,但眼睛像是被膠水一樣的東西糊住了,隻能朦朧間看見一個柔美的輪廓。


    “乳母,你看見了嗎?”哈西娜流下了眼淚,這個如百合花一樣脆弱美麗的女人似乎又聽見了她逝去小兒子依戀地叫著她母後。


    “殿下……”乳母上前扶住哈西娜的肩膀,想要告訴她,這不是小皇子,這隻是一個與小皇子長得像的孩子。


    可是看著這個自己一手撫養長大的女孩,她吞下了未盡的言語,就讓這個孩子再做一會兒夢吧,侍女長無不歎息。


    她知道哈西娜深懷愧疚,還有一天就是小皇子的5歲生日,小皇子期待了很久的蛋糕,卻因為身體原因被哈西娜禁止了。


    當天夜裏,小皇子就不好了,哈西娜一直自責自己沒有給孩子蛋糕吃,以至於讓小皇子失落不已,最後竟是連最後的心願都沒有滿足。


    而小皇子走後,哈西娜困在自責中鬱鬱不堪。


    “我在,我在,孩子。”哈西娜眼含淚水迴應著懷中的孩子。


    許是因為得到迴應,亦安像是確定了麵前的人就是“媽媽”。一聲聲媽媽的叫著,聲音中充滿委屈和依戀。


    他想跟媽媽說,他想她了,也想爸爸了,他在這邊過得不開心,欺負了不能打迴去,還要時時刻刻擔憂著頭上的腦袋。他想說,他真的好想他們呀,爸爸媽媽想不想他,他希望爸爸媽媽想他,又希望爸爸媽媽不要太想他。


    這些難以言說的話語,化成了一聲聲“媽媽”直擊著哈西娜的心髒,她感受到一種無法描述的痛苦和一種流淌在血管中的暖意。


    這一刻,哈西娜認定她的孩子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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