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安撞見這個男人時,他正在練劍。


    若不是亦安反應快,及時發出聲音,說不定就要頭首分家。


    男人收迴劍,用暗沉沉的紅色眼睛盯著亦安,好像在思考用劍刺亦安的哪一個部位比較好。


    亦安希望自己感覺錯了,這可是皇宮,皇宮裏怎能隨便殺人。


    為了表達自己沒有惡意,亦安開口解釋,“我跟侍從在玩捉迷藏,無意中走到這裏,打擾您練劍,我很抱歉。”


    男人沒有開口說話,依舊用眼神肆意地打量著亦安。


    亦安在這樣的眼光下頗感不適,他無意在這裏逗留,便準備離開。


    可就在亦安準備離開時,男人開口了,“你,叫什麽名字。”


    他的聲音很低沉,明明是一句普通的問話,亦安卻感受到了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


    亦安沒有迴答,用警惕的目光看著男人。


    他不知道這麽一座破敗的、雜草叢生的宮殿,怎麽會有一個神秘男人在練劍。


    如果不是大白天的,亦安都要懷疑自己見鬼了。


    見亦安沒有迴答自己的問題,男人的聲音再沉了一分,“說話。”


    亦安依舊不準備迴答,相反他還準備逃跑。


    可男人估計是看出了亦安的想法,長腿一跨,像貓捉老鼠般輕輕鬆鬆將亦安拎起。


    被人隨意拎起的窒息感,令亦安心情感到很糟糕,“你這個人?!問別人名字前,不應該先報上自己名字嗎!”


    見到亦安的反應,男人像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將亦安拎到自己麵前,“我?我叫奧斯頓。”


    說完,就目不轉睛地看著亦安,好似在等著亦安開口。


    亦安努力迴想書中的劇情,好似沒有一個叫奧斯頓的人,看來不是什麽重要人物,他心中稍稍放下心,隨口說道,“我叫陶利。”


    陶利、逃離。


    他怎麽可能給一個來曆不明的男人說自己的名字。


    “現在可以將我放下了嗎?”亦安語帶不滿。


    男人將亦安放下,說了一句,“小小年紀,脾氣倒是不小。”


    亦安翻了個白眼,心中豎了個中指。


    看見這樣的反應,叫奧斯頓的男人感到有趣,周身的氣氛都和緩了不少。


    男人接著又細細打量亦安的臉,然後用劍尖撩開亦安額頭的金發,“宮中沒有你這麽小的侍從吧?”


    那劍利得很,削發如泥,幾根金發從亦安眼前掉落,他真的想要罵人了,他是遇到了個怎樣的瘋子,急忙往後躲,深怕下一秒,那劍尖就要吻上自己的脖頸。


    “我都不知道你是什麽人,我憑什麽告訴你!”亦安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同時悄悄往後退,為自己爭得一個逃跑的距離。


    奧斯頓好似沒看見孩子小小的動作,笑了笑,“我,帝國的保衛者。”


    帝國的保衛者?騎士,這人可真有病,騎士就說騎士好了,還什麽帝國的保衛者,一副中二病晚期的樣子。


    “那我就是迴不了家的小羊。”亦安的情緒肉眼可見地失落下來。


    自從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亦安沒有一刻是不想迴去的,可是他再怎麽期望,他也知道自己迴不了家了。


    奧斯頓不知道男孩好端端的,情緒突然就低沉下來了。


    亦安不想再跟這個陌生的男人交流,“我現在在玩捉迷藏,我得找個好地方躲起來,讓他們找不到我。”


    “你不用擔心,沒有人敢找到這裏來。”奧斯頓開始擦拭自己的劍。


    亦安沒有問為什麽,隻是遙遙看了一眼奧斯頓,便匆匆離開。


    這次奧斯頓沒有阻止。


    等亦安離開後,有人從後麵的陰影處現身。


    “這就是那個孩子吧。”


    陰影處的人點頭。


    “他叫陶利?”


    後麵的人有些猶豫地開了口,“聽說叫亦安·丹尼斯……”


    奧斯頓聞言,沒有任何意外地笑了起來,“沒想到還是個小騙子。陶利?逃離?他想逃離什麽?”


    離開了那座破敗的宮殿,亦安匆匆趕迴去,在散步範圍內的一個地方藏好。


    因為時間有些晚了,侍從心中都有些著急。


    其中一個侍從找到了他,“少爺,您怎麽在這?這裏我明明已經找過了。”


    亦安心下一驚,麵上做出自己最聰明的樣子,“你們真笨!我難道不會換位置,就這樣乖乖待在原地等你們抓嗎?”


    一邊說著,他一邊將今天準備好的寶石飾品放到侍從手中。


    感受到手中的重量,侍從什麽都忘了,高興地將東西收起來。


    有驚無險地迴到皇後宮中,又開始應付皇後令人窒息的關心。


    不知道是不是白日裏碰見了一個瘋子的原因,亦安當天晚上就做起了噩夢,再一次夢見自己被送上絞刑架。


    驚醒之後的他,更加堅定自己要逃離皇宮的想法。


    書中,他是在16歲的時候,被送上絞刑架的,隻要在16歲之前離開皇宮,他就能保護好自己的性命。


    第二天,即使因噩夢原因精神不濟,亦安也裝作一副興致勃勃要去外麵散步的樣子。


    這一次,為免再次遇到那個瘋子,亦安繞過那座宮殿去探索其他的路。


    可是沒想到再一次遇見了奧斯頓。


    這次是在一條狹長的小道,小道旁是高高的城牆,亦安正準備檢查有沒有類似狗洞這樣的地方。


    “又是你?”亦安語氣不太好,一邊觀察四周,隨時準備遠離這個瘋子一般的男人。


    “你這麽閑的嗎?玩忽職守可是會被趕出皇宮的。”


    男人好似見到亦安感到很愉悅,對亦安比較冒犯的質問也毫不在意,“誰說我玩忽職守的,我現在不就在巡邏,正巧,抓到一個小騙子。”


    亦安沒有深究,男人為什麽說抓到一個小騙子,他隻是想迫切地遠離這個男人。


    亦安準備錯身離開,與男人井水不犯河水。


    就在他與男人錯身離開的瞬間,男人開口了,“別費盡心思了,皇宮把守嚴密,就是一隻耗子也跑不出去。”


    亦安動作一僵,他來不及思考男人為什麽知道他想逃跑,他強裝鎮定,故作天真地仰起頭看著男人,“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男人沒再說話,隻是這樣靜靜地看著亦安,周身散發出愉悅的氣息。


    在這樣漫不經心的眼神下,亦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像是看見水隨時準備炸毛的貓。


    “你到底在說什麽,我還要去玩捉迷藏。”說完就準備離開。


    人在遇到自己不可控製的事情時,第一時間想要逃離。


    走到半路,亦安又停了下來,他知道除了武藝特別高強的,一般的騎士都是從貴族中選拔。


    而男人身上遊刃有餘和漫不經心的氣息更加確定了亦安的想法,這樣的出身,表明他如果想要見到皇後輕而易舉。


    如果他告知皇後自己想要逃離的想法,亦安害怕自己活不到成年。


    所以亦安走到半路又迴去了,他走到男人身邊,有些畏縮地拉了拉男人的褲腳,“我隻是想家了。”


    奧斯頓挑了挑眉,看著隻到自己膝蓋高度的孩子,壓製住了想要動手砍他的欲望。


    亦安的聲音充滿了低落和思念。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亦安垂著頭,在男人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白眼,跟你沒關係,那你管他幹嘛,如果不是你說的話,他會驚出一身冷汗?


    他再次迅速過了一遍書中的劇情,確定書中沒有一個叫做奧斯頓的人,稍稍放鬆了一點,然後抬起頭,用噙滿淚水的眼睛看著男人,“我覺得你是個好人。”


    男人很高,身材高大,像一棵挺拔的白楊樹,投下的陰影將亦安瘦小的身姿輕而易舉地籠罩。


    亦安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看見他泛著紅光的眼眸,像夜晚嗜血的修羅。


    他繼續用一個孩子的口吻訴說著對家鄉的思念,“沒有人願意跟我玩,沒有人願意跟我玩。我要用寶石,那些侍從才願意跟我玩,即使這樣,他們都在背地裏嘲笑我,嘲笑我蠢笨,嘲笑我是鄉下來的土包子。我隻是有些想家了……”


    說著說著,亦安的聲音開始哽咽。


    他當然不是為了什麽沒人陪他玩,他隻是每天處在心驚膽戰的狀態中,精神緊繃,極度想家。


    奧斯頓從來沒想到,某天竟然有人說他是好人,真是個讓人愉悅的笑話。


    接著聽到亦安付出了昂貴的寶石隻是為了有人陪他玩,心中嗤笑,可真是蠢笨!對於這些趨炎附勢的侍從,何須用上寶石,有著皇後寵愛的他隻需用鞭子抽打,那些侍從就會乖乖趴在地上當狗。


    “要我陪你玩捉迷藏嗎?”


    亦安鬆開了抓著的褲腳,抹掉了眼淚,迷茫地看著奧斯頓。


    他說這麽多,又不是想要跟人玩捉迷藏。


    奧斯頓滿意地看著亦安,確定他沒有把眼淚抹在自己身上,不然他可能會一劍捅死他。


    “我們當鬼,找找你那些侍從。”說著就大步往前走。


    “等等……”亦安小短腿努力跟上奧斯頓的大步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話,怎麽就讓奧斯頓玩上了遊戲,他本意並非如此,他隻是想告訴奧斯頓自己並非是想偷逃出宮,想家而已。


    不知為何,男人的背影讓亦安心中驚慌,看著倒不像是玩遊戲,而是去砍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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