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小芮接過助理遞來的咖啡杯,先是用手捂住了杯口的三分之二處,露出虎口的位置。


    “大家仔細看小芮同學的示範,品嚐咖啡時一共分為四個步驟,這是步驟之一。”木木拿著教棍在旁進行講解,全然把小芮當做了自己的教學內容之一。


    小芮無奈地撇嘴,她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品嚐咖啡的第一步是聞香,她這樣做是為了讓鼻子聞到的味道更加準確,畢竟這個教室內有許多人,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味道。


    隨後小芮吮吸了一口咖啡,舌尖的唾液感知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她個人比較偏好美式,不是特別喜歡喝太甜的咖啡,隻嚐了一口,咖啡液在口腔內短暫停留,便趕緊把咖啡杯放下。


    “淺焙,有花果香,口感對於我個人而言偏甜,就這樣。”


    這也太簡潔了吧,木木無奈地笑了笑,誇讚了一番小芮,隨即讓她坐下。


    坐迴原位後,小芮用自帶的礦泉水漱了漱口,繼續趴在桌子上,用窗簾罩著腦袋,看樣子是打算再眯會兒。


    那杯價值五千的瑰夏咖啡仍然無人品嚐,葛雲雀躍躍欲試,等待下一個問題。其他學員見答對問題果真給品嚐,也都摩拳擦掌,甚至還有人偷偷拿出手機,看樣子是打算搜索答案。


    木木趕緊補充道:“搜答案的都不作數。”


    “啊,這樣嚴格,那我們剛才沒記住的人不都沒機會了。”


    “木老師你就放個水吧,才剛開始第一節課。”


    底下學員嘟囔起來。


    “不行哦,既然要認真學習,那就要從一開始就把基礎打牢,絕不可三心二意。”木木保持自己的觀點,不過學員的資曆她了解,還是打算萬一真沒其他人答對,那就一人分一點,都品嚐一下。


    “好了好了,大家接著聽我說,第二個問題正是關於瑰夏咖啡的,我想問瑰夏咖啡是在幾幾年的時候在巴拿馬咖啡拍賣會上打敗世界上最貴的麝香貓屎咖啡的?”


    葛雲雀想也沒想就舉手,但下一刻手機振動,她無奈地放了下去,是石粉廠的裝修隊的隊長給打過來的電話,肯定是有要緊事。這次舉手的學員不少,她順著另一頭走出教室,去外麵接聽。


    “什麽?!”


    葛雲雀掛斷電話,匆匆地迴教室和助理低聲說了些什麽,隨即略帶歉意地和木木點了下頭,帶著自己小包趕緊往施工的方向趕去。


    經過幾天的改造之後,石粉廠已經變了模樣,不合理的牆麵和隔斷全部都打斷,重新設計布局。


    一個個子極高的女生抱著一盆小型芭蕉葉站在一大堆垃圾前,哭得梨花帶雨,地麵堆了一攤東西,施工隊的隊長和一個工人站在一旁勸解。等葛雲雀走近了才看清楚地上的撒的竟然是顆顆分明的貓糧,其中還夾雜著凍幹和蝦幹,甚至連貓玩具都擺了不少。


    這是在做什麽法事……?葛雲雀後腦發涼,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哎喲,小葛你可算是來了,我實在是勸不動,你們都是同齡人,應該能幫忙勸勸。”施工隊隊長都四十好幾的人,自家姑娘比她們小不了幾歲,可不知怎麽的就是說不通。


    石粉廠內還忙著,繼續人手,隊長帶著工人進去忙活去了。


    那個抱著小芭蕉葉的女生繼續捂臉痛哭,一點兒沒耽擱,偏生她不是在作假,眼眶紅的不成樣子,整個眼睛都腫的跟個核桃差不多了。


    葛雲雀有些為難,她從包裏掏出濕紙巾,“你擦擦臉吧。”


    哭得太淒慘了,眼淚鼻涕糊得到處都是,不知道是觸及了什麽樣的傷心事,才至於跑到這堆垃圾旁來哭。她遞完濕紙巾,忍不住看著那堆垃圾,暗道難不成是自己前幾天讓工人亂丟垃圾的事情被告發了?


    葛雲雀就知道不能亂扔垃圾,她想過被發現後的各種可能性,唯獨沒想過會被人哭上門來,她張了張嘴,想勸幾句,可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這姑娘她也不認識呀……


    思來想去,還是給愛哭的白嫋發了條消息。


    “跪求讓一個姑娘不哭的法子(一個滑鏟跪下送玫瑰花的表情)。”


    白嫋一向不愛關提示音,“(瀟灑帥劉海的表情包)這個問題你算是問對人了!”


    見她有法子,葛雲雀頓感輕鬆,真想抱著手機親一口,就知道朋友多能辦事!!!


    可下一瞬就看見另一條消息。


    “畢竟我哄了白嫋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暗自抹淚)。”


    葛雲雀一下子萎了,這……該不會是阮舒揚在打字發消息吧,真不想和情侶做朋友,一會兒鬧著要分手,一會兒又好到跟一個人似的,就連微信也能互通。


    她關了對話框,決定進行自救。


    “你好,看你在這兒待半天了,是有什麽心事嗎?如果你找不到人傾訴的話,可以跟我聊一會兒。”葛雲雀表示友好,並沒有任何惡意。


    那個哭泣的女生抬起頭,腫成核桃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也不知道看清來人長什麽樣沒有,從葛雲雀來這兒開始就抱著那盆小芭蕉葉,力氣倒是挺大。


    “這樣吧,我看時間也不早了,要不然我請你去吃點東西墊墊肚子。”葛雲雀估摸著她哭這麽久,肯定累了困了。


    或許是她的外表還是具有一定欺騙性,至少女生沒有再哭了,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


    葛雲雀是騎著小電驢來的,於是讓女生坐在小電驢後麵,還沒等葛雲雀坐穩,小電驢就高高地翹了起來,將兩人摔了個人仰馬翻。葛雲雀就地打了個滾兒,身上全都沾上灰了。


    “罪過罪過,我不是故意坑你的。”葛雲雀顧不上自己,連忙爬起來去扶那個哭泣包,誰知對方手裏還抱著那盆小芭蕉葉,兩條腿直愣愣地紮著馬步,連人帶盆這麽重,怪不得會翻車。“要不然你先把盆放下,咱倆去吃完東西再過來拿。”


    哭泣包合攏腿,搖了搖頭,“這是王德彪最愛的一盆綠葉。”


    她說著說著,又抹起眼淚來,像是失控的水龍頭。


    “不放了,那咱走著去吧,走一段路也沒什麽的。”葛雲雀徹底被馴服,她把人帶開,要是在路上了解清楚這姑娘到底在哭什麽就更好了,這段時間就讓收垃圾的人把那堆建材垃圾給開車帶走。


    石粉廠距離庫蘭家的餐館至少有半個小時路程,她倆走在路上,途中葛雲雀看到哭泣包偷偷的換了個手端那盆小芭蕉葉,看那樣子還是會覺得胳膊累得慌。


    “我幫你拿會兒吧。”葛雲雀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順便問起了哭泣包為何會在石粉廠門口大哭,“你是以前在石粉廠工作過,還是家人在石粉廠工作過?”一般人會對自己曾經待過的地方抱有情懷在,一旦拆除就會覺得不舍,葛雲雀猜測或許是這樣原因。


    哭泣包甩了甩累的快抬不起來的手,猶豫了會兒,還是相信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生,她擤幹淨鼻涕,又用紙巾另一麵揩眼淚,哭啼啼道:“不是啊,我不是這兒的人,跟這家石粉廠一點兒都不熟。”


    “……”?那妹妹你到底在哭什麽啊,還搞出這麽大的動靜來,不知道的還以為跟石粉廠至少有十來年的友誼了,葛雲雀覺得荒唐極了。


    哭泣包神色黯然,“我是為了王德彪才哭的。”


    這個彪子真的有這麽大的魅力嗎?!葛雲雀忿忿然,怎麽走到哪裏都能遇到分手的情侶,她覺得心塞,踢了踢路邊的小石子,憋住一句安慰的話,“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花還沒說出口,哭泣包便再次淚腺泛濫,用紙巾摁在眼皮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王德彪太強了,真是令她甘拜下風,要是有機會她真想見一見這個叫做王德彪的男人……葛雲雀細心安撫好久,才讓這個哭泣包女生停了下來,她不敢再提到任何關於這個彪子的話了,換了許多個關於年輕人的新鮮事。


    正好新年要開發石粉廠,需要大力招商,葛雲雀見這姑娘身上斜挎的包似乎是lv的,且身上的首飾看起來價值不菲,覺得應該不是個尋常遊客,便介紹起了未來石粉廠會改造成一個巨型網紅咖啡館的項目。“這個星錘咖啡館是由當地政府牽頭的,將來會引進許多的網紅店和邀請網紅過來引流,你有沒有想法來開個店什麽的?”


    葛雲雀還把自己在負責星錘咖啡館的咖啡師培訓班的事情也一並說了,“現在政府在培訓打造屬於當地的專業咖啡師,上頭特別重視這個項目,肯定有賺頭。”


    一提到做生意,哭泣包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吸了吸鼻涕,左顧右盼,像是在想辦法把鼻涕擦出去。


    葛雲雀頓時跳出幾步遠,然後抖出一張紙巾,“給,我說的都是真的,絕沒有騙你的意思,你自己可以去當地政府官網上看看。”


    “我知道你沒騙我,做生意這種事情光聽一個人說怎麽可能就當真了。”沒想到哭泣包頭腦還挺清晰的,並不像表麵上那麽呆萌,隨後她介紹起自己的身份,是從廣東那邊過來的,在那邊開了幾家粵式茶餐廳,在網上看到招商信息,特意過來走訪的。


    葛雲雀“哦”了聲,心裏有了算計,看樣子之前的招商廣告還挺有效的,她一直以為是自家公司做出來忽悠金主爸爸。


    “做茶餐廳好啊,這邊都是特色菜,鮮少有廣式菜式,你要是有想法可以多看看,反正現在有政策支持,能減免不少的稅和補貼,挺劃算的。”為了帶動當地發展,葛雲雀可謂是拚盡全力去做宣傳了。


    哭泣包道:“我在這兒待段時間親身感受下,到時候再看做生意的事情。”


    既然別人都這麽說了,葛雲雀不好推薦下去,好在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地方,庫蘭去培訓班了,餐館內主要是由巴爾塔來做餐,他的出餐速度慢了許多,客人等的都有些不耐煩了。


    葛雲雀隻好先點了杯飲品,讓幫忙的大娘上了些幹果,先聊聊。


    “說了一路了,還沒問你姓名。”


    “梁月亮。”哭泣包用一個冰包壓著眼皮,剛才葛雲雀一進店就讓大娘去幫忙拿的,她對這個新認識的朋友很感興趣,覺得是個值得深交的人。“你叫我月亮就好。看你跟這家餐館的老板打招唿,是認識的人嗎?”


    在詢問的過程中,梁月亮也在不斷地打量著餐館的布局和裝潢,甚至還跑到後廚去看了一眼,她倒是想上樓,被葛雲雀給攔了下來。“樓上沒營業,是私人地方,暫時不給客人參觀。”


    “哦。”梁月亮沒強求,她覺得這家餐館的地理位置不錯,靠近主路,附近沒有類似的店鋪,距離不遠處就是許多新入駐的公司,肯定有不少員工過來用餐,生意肯定做得下去。


    “就是地方不是特別大,我以為二樓也會裝修出來呢。”


    葛雲雀搖頭道:“餐館是去年開始正式營業的,店主兩夫妻以前就是尋常的農牧民,沒有任何做生意的經驗,全靠吃苦耐勞才把生意做下去的。這兒以前雖然也是餐館,可生意不好,做不下去。”


    “原來如此。”梁月亮打量著店鋪,繼續道:“其實這地方真的可以,但也有好多要改進的地方,比如——”她沒直說,隻是讓葛雲雀自個兒看,順著她的視線,店內的大娘一手端著一盤手抓飯,兩隻大手指頭全都扒拉在盤內,汁液全都沾上了,看著有些埋汰。


    被端上桌後,那桌的客人也皺了下眉頭,等大娘走後,就用勺子把弄髒的部分挖了出來。


    葛雲雀輕咳了聲,解釋道:“店主名叫庫蘭,是個愛幹淨的人,最近去參加我剛才說的咖啡師培訓班了,所以不在店內,現在留在店裏的是她丈夫,那個大娘應該是她新請的幫工。以前沒有這種事情,不然生意也不至於這麽好。”


    “這點我自然猜到了,隻不過有一點沒有猜到,這個叫做庫蘭的女店主,竟然會去參加咖啡師培訓班,你不是說隻是個尋常的農牧民嗎?”梁月亮把冰袋放下,對她口中的庫蘭提起興趣。


    “庫蘭姐人特別好,也上進,她經常上網搜索,想辦法去提升菜式,還參加過我們村舉辦的一次比賽,和另一個廚娘獲得了頭名,你要是夏天來這兒的話,恐怕排號都得排一段時間。後來鬧出了些事情,生意才稍微淡了些。庫蘭姐有自己的主意,不然一家老小也不會從草原搬到這兒來。”


    關於庫蘭的誇讚,葛雲雀即便是說上一下午都不會重複,她太佩服這個女人了!當初受到邀請去參加蘿珊的婚禮,她借住在庫蘭的帳篷內,哪裏會想到今後這個女人會做生意。


    葛雲雀想到了什麽,笑道:“你別看巴爾塔現在在後廚忙得熱火朝天,以前他可從來不進廚房,一點兒家務事不幹,就隻是放牧、喝馬奶酒、跟一幫草原上的漢子騎馬、叼羊。”


    “哦?倒是很難想象,肯定是庫蘭的功勞。”梁月亮對這個庫蘭越來越感興趣了,隨後她又忍不住感慨道:“若不是男人有心,恐怕想改變也是很難的。”


    葛雲雀見她語調低沉了下去,怕又想起了那個王德彪,趕緊招手催餐:“這兒的菜該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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